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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七十年代-第16部分

小说: 七十年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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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和老七把两个人的回忆加在一起,誊写出了一张歌篇。他们就拿去抄写了。此后,每天一上班他们就要求我们唱这支爱尔兰的老歌,他们就小声和我们合唱。几天之后,差不多整个车间的青年都学会了这支歌。以后每天,我们都必唱几遍这支歌曲,《伦敦德里小调》似乎成了这里的厂歌了。谁会想到,这首爱尔兰旋律会缭绕在饶阳白花花的盐碱地上。
  后来,我们也教给大家德沃夏克的《思故乡》。其实这支歌的歌词我都记不确了,只好自己根据大概那意思来填写,就这样以讹传讹教给了大家。后来还教给了大家许多歌,我和老七也自己趁机写了几首歌,也教给了大家。不过,那三年中,人们最喜欢唱的还是他们学的那第一首歌。
  我心中怀着美好的愿望,像苹果花在树枝上摇荡……”
  后来,人们觉得还不够过瘾,就开始自己写诗、写小说。我的程序就是这样,每晚在两个小时的值班时,自己写一段故事。第二天交给老七,他一边儿看一边儿帮我编辑、改错。第三天,在工余休息的时候,我读给大家听。
  我们用辛勤的劳动换来了这珍贵的自由。
  那一段时间里,渐渐地,这样的写作就成了我的一个习惯,每天万籁俱寂的牢房深夜里,我都要写上一千来字。对同一个车间的犯人来说,等于多了一个说书人。也许,每个写作的人都需要读者或者听众。而这里的犯人,在这里除了物质方面的饥饿以外,也有精神的饥渴。所以,我写作就有了动力。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张郎郎:宁静的地平线(23)
在那个阶段,我和老七在干活的时候,最多的是聊社会上的风花雪月,自然会聊到许多遗憾的浪漫故事,就会有许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也有晴雯那种“早知枉担了虚名,也没了远限”的那种遗憾。这些深聊让我决定写一个这样的爱情故事。因为从一所房子开始,又以同一所房子为结,所以小说的名字就叫作《房子的故事》。
  讲的是我小时候住在大雅宝胡同甲二号,我们院儿的后门是小雅宝胡同六十六号。而六十五号是一座北京胡同里难见的童话般的两层小楼,里面住着一个姓黄的老头。在楼上,还住着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因为她的穿着,和我周围的孩子完全不一样,完全是动画片里的打扮,举手投足也都是仪态万方。今天明白,这都是家教而已。而那时在我眼里,她就是童话中的公主。
  反右”的时候,黄老头自杀了,那天我在房上看见救护车如何来把老头拉走,也看见那个小公主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站在院子里。不久,我们搬走了,那一切就渐渐淡忘了。那就是我们童年的相遇。
  我大学时代,一个聚会中偶然遇见她。一聊,发现很谈得来,又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告诉我她在北京医学院读书,家住在小雅宝胡同六十五号。我恍然大悟。这时候我才知道小时候我心目中的公主姓甚名谁。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黄老头的养女。而黄老头那次自杀并没有成功,如今仍然低调健在。
  那时候,我已经有个女朋友了,她和我都少年气盛,还都有些不可一世。所以,我们正在闹别扭,闹分手。
  也许,生活的际遇不同,黄姑娘则非常低调、通情达理也非常善解人意。于是,就觉得她才是最适合我的人。
  然后,我们开始来往。但是,在那个时代我们的交往,必然遭到我们学校,我的同学,以至于我们家庭的坚决反对。
  *”中,她家再次受到更激烈的冲击,这次黄老头就没有再次躲过,终于驾鹤而去,她家也被某个红卫兵司令部占用了。好在,她当时还是学生,作为支持红卫兵运动的医疗队,被派驻到清华大学。
  我穿过风雨硝烟,在清华校园里的帐篷中找到了她。相顾无言,也无泪一行。最后,她送我出来,说:“你回去,做你同学的好同学,你朋友们的好朋友,做你妈妈的好孩子。离开我吧。”我的自行车消失在夜雾中。
  过了几个月以后,被几个老兵拉去他们司令部喝酒,没想到去的地方就是当年黄姑娘家。我们就坐在以前她的闺房里,这里已经被这帮孩子糟蹋得不像样子了。满地啤酒瓶子,杯盘狼藉,到处垃圾。万幸的是,这里居然还剩下来一个完好的电唱机。我放上一张,捷克的唱片《自新大陆》,这张唱片的第二乐章开始的旋律,就是当年我们俩最喜欢的一段。
  我正在一边儿闷头喝酒,一边儿在回想中玩味这旋律的时候,外面一个孩子大叫:快来,快来!这里有一个上锁的地下室,还没被抄过呢!说着,就抡起砖头开始砸那个锁。几个孩子都窜了出去,只有我还留在这里喝酒。
  外面传来咚咚地砸锁声,留声机里的定音鼓也在咚咚作响……
  这就是我在饶阳所写的《房子的故事》的结尾。既然是小说,我自然要加以渲染,加以演绎和八卦。每天在我们劳动休息的时候,我们这些秃瓢光着膀子,身上的汗水沾满了各种颜色的麻屑。他们端坐在一起,我一字一句认真地读着那故事,那些小伙子听得直眉瞪眼。
  只有一个在饶阳县插队的北京知青就大不以为然。
  他叫柳陆森。他说:我打小儿在北京胡同里开玩儿,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讲的这种事儿。我揣摩,你整个就是一个侃爷,别这儿蒙这帮傻孩子了。他们一听就以为北京到处可以遇见公主,你这不是害人家孩子吗?你以后再侃,得事先声明,这不过是你自己瞎编的。
  我的这些粉丝就轰他走,说:你不爱听,你就走人,真的假的不用你管,好听就得,谁像你这么弯弯绕?于是他们就把当地“四大弯”顺口溜改成:辘轳把,大弯针,豆芽菜,柳陆森。
  有一天,我念完那段故事之后,人们坐在那儿玩味着,默不作声。
  柳陆森突然开始背诵起一首这样的诗: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他读完以后,人们都七嘴八舌说:行啊,大弯针,有两下子,是你自己写的吗?
  他慢吞吞地说:“在这里边儿,都把你们给关傻了。这是著名诗人郭路生写的《相信未来》。你们真是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的确如此。我真不知道郭路生在外边儿写了这首诗,我也不知道甘恢理写了小说《当芙蓉花重新开放的时候》,更不知道白洋淀还出了一群文学好汉。
  我的七十年代,就是在与世隔绝井底的一洼水里,和其他几个更小的青蛙,一起聒噪。不知道那算不算七十年代文化潜流,不知道那算不算文学。对我们来说,算什么都不重要。这些微小聒噪喜悦,帮助我们度过了那漫长的铁窗生涯。
  七十年代,是我生命宁静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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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听敌台(1)
原名钟阿城,1949年清明节生于北京。代表作包括中篇小说《棋王》、《树王》和《孩子王》,及杂文集《威尼斯日记》和《常识与通识》等。现居北京。
  可以说,八十年代结束于1989年。八十年代早结束了一年。
  1976年结束了七十年代,七十年代早结束了四年。
  不过,算上1976年后的四年,八十年代有十三年。
  七十年代呢,从1966年算起,有十年,所谓十年“无产阶级*”。
  按decade划分,不准确,不符合。人生不是猪肉,不可以这样一刀一刀按斤切。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对我来说,度日如年。
  有一天我在山上一边干活儿一边想,小时候读历史,读来读去都是大事记,大事中人,一生中因为某件大事,被记了下来。可是想想某人的一生,好像也就那么一件大事,那么,没有大事的一天天,怎么过的呢?也是如此度日如年吗?七十年代正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时间,无穷的精力,反应快捷,快得我自己都跟不上自己,常常要告诫自己,慢一点慢一点,你有的是时间,你什么都没有,但你有的是时间。
  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因为田间劳作并不影响思维,尤其是分片包干,简直是山里只有你一个人。天上白云苍狗,地上百草禽兽,风来了,雨来了,又都过去啦。遇到拉肚子的时候,索性脱掉裤子,随时排泄。看看差不多可以收工了,就撕掉腿后已风干了的排泄物,让它们成为蝼蚁的可疑食品。在溪流里洗净全身和农具,下山去。
  当时都想什么呢?杂,非常杂,甚至琐碎,难以整理。本来想到什么,结果漫漶无边,直至荒诞。由荒诞又延出一支,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思维是快乐的。
  1971年的*事件,几乎是当天从境外广播中听到的。这是七十年代最重要的事。毛泽东的神话顷刻崩溃。从1966年“八?一八”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手开始,不,从刘少奇提出“毛泽东思想”开始,至此,催眠终止。大家都从床上坐起来,互相看着,震惊中涌出喜不自胜。虽然竹笆草房永远是透气的,但是大家还是往外走,觉得外面空气好一些。
  场上有个红点,走过去,是队里支书在蹲着抽烟。我们知道支书也是敌台热爱者,照香港的说法是敌台发烧友。大家都不戳破,逗支书说还不睡觉啊?明天还要出工上山,睡了吧;别心思太重,什么事要拿得起放得下啊。等等等等,支书一个都不理,只抽烟。
  大概一个月后,省上派工作队到县里,召集队一级以上的干部到县里。队长回来后很得意,说咳,早*就晓得的事,还要*搞得多紧张,把人围到山上,*山下民兵围得起来,妹!机头都扳开,乱就扫射,打你个*透心凉。党中央说了,**逃跑了。
  云南是没得“*”说不成话。但是只听“*”就想歪了,它只是语助词。
  我们就做惊讶状,啊?林副主席?队长说,没的副主席啦,*;啊?往哪儿跑啊?咳,副主席自己有飞机,你们这些小狗日的,哪个不听敌台!还要装不知道!那你在县里也装不知道?咳,我们么,在组织嘛。
  这种互相装傻充愣,永远是我们的娱乐之一。不过,当林立果的《571工程纪要》(“571”是“武装起义”的谐音,恐怕后人不懂,注一下)传达下来的时候,立刻让我们对林氏父子另眼相待,尤其是《纪要》中称“五七干校”和知青下乡是变相劳改,大家都点头。《纪要》中对毛的行状刻画,简练准确,符合我们的想象。割江而治,老办法,但还是好办法。隔江对峙,南边恐怕制度上会不同于北边。制度不一样,我们恐怕会好过得多。四川知青和昆明知青都觉得挺高兴,有上海知青担心会在上海打得很厉害:隔么好来,瓦特了,屋里厢嘛……(那么好了,完蛋了,家里头嘛……) 。 想看书来

阿城:听敌台(2)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说着说着好像事情马上会发生。
  571工程纪要》是历史文献。它的行文口气是“*”初起时大学生的语言,不过林立果当时已经被提拔为空军作战部部长,他的文本语言,其实影响至今。我偶然看到刘亚洲先生的文章,也是这样的口气。平心而论,这个《纪要》是一份改革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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