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故事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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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爱哭鬼,再哭也不是你妈妈。”大男孩冷言一句,抓紧手中的小布袋,转身就要离开。
小男孩哭得站不稳,坐在地上继续流泪,看看大男孩的背影,再抬头望向天空,接着让泪水涌覆了双眼,眼前一片黑暗,他的哭声在黑暗中孤零零回荡。
“别哭了!”大男孩停住脚步,他转过脸,只见两行泪在他沾满灰土的脸上犁出两道泥泞的沟来。“别哭了,小弟弟。”话虽这么说,可他自己也哭得止不住声了。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帮对方擦着眼泪。
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两个男孩都收起了哭声,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悲痛劲儿已经过去了,或者眼泪暂时哭干了。
“你叫什么?我叫穆纳夫。”大男孩问小男孩。
“卡西姆。”小男孩的答话声很小,似乎不愿吱声。
“卡西姆,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拉维家的。”
“哦,我认识个拉维家的小姑娘,叫图兰。你知道她么?”
“她是我姐姐。”
“嗯……”穆纳夫突然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突然沉默不语了。
“穆纳夫。”
“嗯?”
“你能把妈妈还给我么?”
“如果她是你妈妈,我就还给你。可她是我妈妈。”
“是我妈妈,我认得的……”说着就哽咽了,卡西姆又要哭起来了。
“好吧,别哭。”穆纳夫被卡西姆的哭声吓怕了,抬手拿起手中的布袋,准备解开绑在顶端的绳带。“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个没完,我也要被你传染得流泪不停了。”
“那你答应把妈妈还给我了?”卡西姆脸上泛起笑意。
“不,”穆纳夫不愿退让,“我让你再看仔细了,看清楚那是不是你妈妈。”
穆纳夫打开布袋,露出里面的宝贝。那是一块粘连了半个鼻子的半片面颊,也许是女人的器官吧,但事实上既脏又肿,还散发出死尸的异味,根本无从辨认出死者生前的样貌。可卡西姆认真地看着,并露出温暖的笑容,他用手轻轻抚摸那一小片人脸,小心翼翼地准备将那块碎尸托起。
“不行,”穆纳夫及时用手把宝贝捂起来,“不能给你。”
“我看清了,就是我妈妈。”卡西姆皱眉撅鼻。
“你从哪里认出来是你妈妈的?”
“我妈妈的鼻子就是那样的。”
“我妈妈的鼻子比你妈妈的还要那样。”
“我妈妈的脸也是那样的。”
“我妈妈的脸更是那样的。”
“你在哪找到的?”
“村子北边啊。”
“那就对了嘛,就是我妈妈。”
2009年,5月4日,美军收到确切情报,支持塔利班的恐怖分子聚集在这个村庄。
B…1轰炸机起飞。
第一轮轰炸目标为当地清真寺,因为恐怖分子很有可能藏身于此。
任务圆满,目标达成。清真寺瞬间化作废墟。
遭受精确打击的恐怖分子倾巢而出,聚集于村子北面的一片空地上,意图攻击盘旋于空中的美军飞机。
B…1投下一颗两千磅的炸弹,正中目标,一个不留。
“不对,不对,我妈妈当时带着弟弟和妹妹去了北边,所以那是我妈妈。”穆纳夫对卡西姆解释着。
“可是我妈妈也去了,带着我的姐姐和妹妹。”卡西姆也据理力争。
“清真寺爆炸以后,我爸爸和叔叔都死了,舅舅逃出来,让妈妈领小孩子快赶去北边避难的。”
“我妈妈是自己领起小孩过去的,我家的叔伯们都埋在清真寺里了。”
“那然后呢?你说说。”
“然后飞来一只大鸟,飞得可高了,它在天上下了一个黑黑的蛋。那蛋掉在妈妈身边,一落地就打碎了,蛋黄又脏又臭,爆开了,然后妈妈就不见了,姐姐和妹妹也不见了。到处都是烟,都是土。等那只大鸟飞走了,我再过去找她们,就只找到些鼻子、耳朵,还有破衣服片片。”
“不对,不对,那不是大鸟。那是飞机,美国人开的。”
“什么飞机?”
“就是一只大铁鸟,脑袋里钻了个大活人。”
“那不还是大鸟么。”
“咳,随便吧。这么看来,”穆纳夫现在不那么自信了,“它也可能是你妈妈。”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布袋,还是不舍得把它交出去。
“就是嘛,很可能是我妈妈。”
“这样吧,让它当咱们共同的妈妈。”穆纳夫表现出年长者的宽容和大方。
“那能行么?”卡西姆疑惑并犹豫。
“跟我来。”穆纳夫拉起卡西姆的手,领着他一溜小跑,来到一块巨石后隐蔽的阴凉处。一些苍蝇正在此飞舞,干草与枯枝下似乎隐埋着一个秘密。“你看。”穆纳夫伸手拨开掩蔽物。
那是一个用很多不相干的人体上的各个部位的烂皮肉组成的整体,尽管没有头发,可包在头骨上的头巾表明这是一个女人。
穆纳夫掏出布袋里的那连着半个鼻子的小半张脸,认真地堵上了面前这具死尸头上的缺口,虽不能紧密地接合,可死尸的脸立刻变得更自然些了,更像一张人脸了。
“怎么样?这就是我妈妈。”穆纳夫得意地对卡西姆说,“和你妈妈像么?”
“穆纳夫,你真厉害。像啊,也很像我妈妈。”
“让我看看你收集的宝贝。”
“我的……太少啦。”
“看看嘛。”
“好吧。”卡西姆从破旧的衣兜里摸出一根指头和半个下巴。
“唉,确实太少啦,”穆纳夫将那两块尸接过来,“不过没关系。”
下巴和指头被接在了“妈妈”身上。
“嘿嘿,不错吧。”
“很好啊。”
两个男孩坐在拼尸“妈妈”面前,微笑着流泪。
“穆纳夫!你在哪儿,穆纳夫?”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爸爸来了,咱们快躲起来。”穆纳夫伸手去压卡西姆的背,示意他低头。
“别躲了!穆纳夫,我看见你了。”穆纳夫的爸爸朝这边跑来。
“快,把妈妈盖上。”穆纳夫让卡西姆和他一起拿干草和枯枝掩盖死尸。
“别盖啦!穆纳夫,我早见过了。”穆纳夫的爸爸走到他们跟前。“这个男孩是谁,穆纳夫?”
“他是卡西姆,拉维家的,图兰的弟弟。”
“你好,卡西姆。”
“叔叔好。”
“穆纳夫,不要再拼了。要下葬了。”
“可是妈妈还没拼好啊!”穆纳夫不愿放弃。
爸爸摸着穆纳夫的头,“儿子,你妈妈去天国了,不用再拼了。”
“天国?我妈妈也去那儿了么?”卡西姆问。
“是啊,大家一起去了。善良的人都去了。要做个好人啊,孩子们,有一天你们就能去那里和妈妈见面了。走吧,我们把她包起来,村里的人都忙着埋葬亲人呢,大家都放弃拼凑了,失去的部分太多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回来,找不够。”
“爸爸,你能让妈妈穿上她最爱穿的那件长衣么?”
爸爸双眼湿润了,忽然想哭,可他忍住了,说:“可以啊,你快去家里取来吧,别太久,我在这儿等你。”
“叔叔,我妈妈有一条很好看的头巾,我也去取来吧。”
“卡西姆。”
“嗯?”
“你家没男人了吧?”
“还有啊,有我。”
“我是说大人。”
“没有了。”
“以后家里有什么难事,记得来找叔叔啊。”
“嗯。叔叔,我要去拿头巾了。”
“去吧。”
爸爸蹲下身,整理了整理地上的尸体,又站起来,站在那,像一株在沙漠里快要枯死的小树。
“穆萨!你在这儿啊。”爸爸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定眼一看,是村中的小学教师,可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教师走过来,对穆萨说:“穆萨,那边的那个外国人,觉得你的孩子很可爱,他想给他们拍照片。”穆萨朝教师手指的地方看去,一个蓝眼睛的白人站在二百米外的地方,身上挂了背了一些穆萨并不知晓的设备。穆萨问教师:“他是哪国人?干什么的?”“他来自说英语的国家。不过,不要急着拒绝。他愿意给你钱,可能是一百美元。他是记者,不是军人。你现在很需要钱,你要养孩子。不要在乎那么多了。”
“我一进入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就冲击了我。在阿富汗的乡村,你通常可以听到虫鸣和鸟语。但那里不同,彻底的安静,死寂。当地的村民竭尽所能去收集和拼凑尸体,可情况一点也不好,苍蝇到处飞,尸臭漫天飘。我想,对我触动最深的是当地的儿童。他们看起来几乎失掉了所有生气与感情。他们站在那里,只是站着,保持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盯着我和我的翻译。他们不笑,也不说话。这是那里留给我的最深的印象。当地人带我去看埋葬死者的地方。有很多例子都是全家人同葬在一个坟墓里。我计算过,那里大约有70座新坟,刚刚垒好的坟。然后,在墓园的一个角落,有一座直径约30公尺的大坟冢,有55个人被葬在里头。他们都是些尸体被炸成碎片的人,没人能辨别他们的身份,所以只好把他们埋葬在一起,埋在那个长条形的大坑里。关于死亡人数,说法不一,出入极大。当地村民坚持说有140人遇害。北约则说只有25人。我只知道一点,我知道到处都是尸体,人们在废墟中挖掘尸块,尸体被排成一列等待下葬。”独立摄影记者盖·斯莫曼如是说。
2010年夏天,汤米坐在他贴满海报的房间里,坐在他摆放有新电脑的书桌前。
液晶显示屏旁边是他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枚空军奖章,他刚满13岁。汤米的爸爸是空军飞行员,驾驶B…1型轰炸机。奖章是总统亲手颁发的。
此刻,汤米正在玩电脑版的《愤怒的小鸟》,那会下蛋的肥白鸟真是威力无穷啊,就像他父亲驾驶的轰炸机。他很有玩这游戏的天赋,每一颗白蛋都准准地落在敌人的头上。那些黄鸟也很有趣,就好像撞进世贸大楼的飞机,穿透力和爆发力都很强,让敌人望而生畏。
玩腻了,汤米站起身,检查门闩是否插好,然后收起了爸爸的奖章,并褪去裤子。
“今日图片”有些什么呢?
汤米打开那个他常上的*网站,点击出一组军事题材的图片,“美国大兵的快乐服役”。
图中一个男子像拉马缰绳一样揪住一个亚裔女子的黑发,让她跪在他面前,微笑着欣赏她花了眼影的哭相。周围一些头上套了纸袋裸女站成一排,好似正接受审讯。
汤米就爱这个调调。可是,那个亚洲女人的脸,让他提不起兴致。
他登录MSN,联系精通电脑修图术的表哥,要求表哥为图中女人换脸。
“你要凯蒂·派瑞还是泰勒·斯威夫特?”
“随便。你知道我的口味,换个我最喜欢的女人。”
“没问题。哈哈。”表哥去忙活了。
汤米打开一听由年长的朋友代买的啤酒,皱眉头喝了几口,脸一下就红了。
二十分钟后,表哥把换过脸的图片发过来。
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