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阿兮-作茧自缚(出书版结局+番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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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和和逗得笑了笑,然后带她进了一家以跑山鸡汤作主打的饭店。
和和说:“我不吃肉,多油腻。”
岑世说:“补一补吧。你比我走之前那阵子看起来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好。”
吃完饭,和和掏出几张纸递给岑世:“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签字吧。”
岑世说:“这是什么?结婚协议?”
和和瞪他:“少贫嘴。我俩的‘友好相处五项原则’,我们互相约束一下会比较好”。
“才五条?”
和和说:“每条下面还有若干细则。”
岑世噗地笑出来:“筱和和,你韩剧看多了吧。”
和和反唇相讥:“你才韩剧看多了呢?你全家都韩剧看多了。”
岑世继续笑:“不是韩剧里动不动就有什么签定无聊的协议?”
和和气恼:“协议什么时候成了韩国人专属了?你是韩国人后裔啊?什么都是你们的,连火星都是你们的!”
岑世说:“得,我把话都收回。我才说了两句话而已,看你这长篇大论的,你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啊?”
和和说:“哼,这是关乎民族尊严的原则性问题。”
岑世说:“好吧我错了,我是民族罪人。我签还不成吗”
这时和和的手机响了几声,她刚接起来打了个招呼,手机就因为没电而断线了。
她在自己又广又深的大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块电池。
和和的包里很乱,东西杂七杂八地挤在一起。她眼角余光看见岑世在偷笑。
和和抬眼瞪他,岑世立即收了笑容,一脸尊敬地将自己的手机奉上。
刚才那通电话是苏荏苒打来的。和和回过去,跟她简单聊了几句。
她捏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想到自己应该向郑谐报个平安。
岑世的手机与她的品牌相同,她用得极顺,编了短信发过去。当她按了“发送”键时,才惊觉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手机,但已经来不及了。
岑世以前就发现,和和懊恼时会轻轻扯自己的耳垂。他说:“想不起来电话号码吗?笨,把手机卡换过来。”
和和说:“不用,免得耽误你的正常业务。我一会儿再去买一块电池。”
郑谐应该知道是她的,他俩这种默契总还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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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谐送走了客人,一身疲倦地回到办公室。
他看看时间,和和应该已经到达了。他给她拨过电话去,提示一遍遍说,对方已关机。郑谐心中凉了一下。
然后他查看未接来电以及短信,终于看到一条“我已平安到达”,号码却是陌生的,也未署名。
那是B城当地的号段,而且比较新。郑谐猜想和和或许是为了节省漫游费,一到那边就换了手机卡了,为了证实猜想,他按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他连续拨了三遍,那个号码一直占线。
当他耐着性子再拨一遍时,终于有人接了起来,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喂?您哪位?”
郑谐失神了片刻。他那如计算机一般精确的大脑瞬时忆起这人是谁,尽管电话里有点失音。
他正思考着是说上两句话还是当作打错了挂电话,但仿佛老天存心要与他作对一般,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想听到的声音,很遥远,并不真切,但他却听得实实在在,仿佛她缩成一个微型的小人,就躲在这小小的手机里的某处角落。
电话的另一头,岑世结完了帐就一直在接电话,至少接了二十分钟。
和和坐在休息区等他,翻完了两整本旅行杂志。
她终于等得不耐烦,在岑世又接起一个电话后冲着他说:“岑世,我自己打车回家,你忙你的吧。”然后就要走。
岑世捂着听筒将电话远离自己:“再等我一下就好。哎,你这脾气越来越怪了。”
和和说:“我更年期到了,你原谅我吧。”
岑世说:“这哪是更年期?你这分明是青春叛逆期症状。”
他这时才想起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来电似乎还在线,于是向对方道歉。但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将电话挂断了,电话的那一头寂然无声。
25…分岔口(2)…修改
人烟稀少的宽阔马路上,郑谐独自驾车前行。
天空很阴霾,天气预报说傍晚有暴雨。
飞虫飞得很低,在高速行驶的车挡风玻璃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痕迹。当又一只蜻蜓撞到玻璃上时,郑谐减慢了车速。
今天是他母亲的生辰。母亲生前爱静,所以家人给她选在僻静的郊外墓园安身。
一路车很少,尽管路边绿树成荫,但十分寂寥。
这些年,郑谐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过无数趟,母亲的寿辰,忌日,清明,鬼节,中秋,但他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感受到这条路如此荒芜寂寞。
他忆起,以前每一次都有和和陪在身边,不曾孤身前往过。
其实就在不久前,他还想过,下一次看望母亲时,可以带着杨蔚琪一起。
思及这些事情时,他的心又乱了。
他有许多事情需要理清,但每每想起时,便会头痛,下意识地拒绝去想。
以前一位长辈总爱说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少年时的他常常觉得这句话里的意思太过被动,不愿认同。可是现在,他体会到那位长辈说这话时的心境。
最近的事情之于他是一道多元的计算题,不同的办法,便通向全然不同的结果。而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做惯了只有一个明确答案的题目,而且他擅长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去解题。
所以如今他混乱,仿佛身陷泥泞,什么都做不了,越挣扎,处境越糟糕。
一辆重型卡车从他身边呼啸着超车而过,郑谐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开着车竟然走神了。
母亲的墓碑前堆着花篮与花束。原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那个花篮极为别致,长方形的篮子里错落有致地一簇簇排满淡蓝色与白色的雏菊,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宛如小型的园艺盆景,篮子上扎的丝带编得很细心,是用丝巾系成的花朵。
篮子旁边有两只花布做的小兔子,一胖一瘦,憨态可掬,一只咧嘴笑,另一只憋着嘴似受了委屈,针脚细密,兔子的衣服上甚至绣着图案。
原来和和回来了,而他却不知道。
离上次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墓碑周围非常整洁,一片落叶都不见。郑谐用手指沿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的笔划一一拭过,指尖上仍是未沾尘。
和和大概在这里待了很久,每一处微小的地方都拭得很干净。
他看向墓碑的落款。碑文上并没有父亲的名字,而是以他与和和的名义立的碑。
和和在母亲生前并没喊过她“妈妈”,她一直称母亲 “阿姨”。但是母亲的碑上,落款却是“女儿 和和”。
他以前从不曾留心过这个细节,如今心头却涌上一种难言的滋味。
第一滴雨落下来时,郑谐想起自己将伞忘在了车上,而车子停在离这里至少几百米远的地方。天气预报说傍晚才下的雨竟然提前了。
他把和和做的花布小兔子调整了几次位置,终于找到一个最避雨的地方,然后郑谐快步地跑回自己的车前。
这场雨下得很急,起初只是落了几个雨点,很快雨势便大起来。当郑谐上车时,身上已经淋得半湿。
雨越下越大,前方似笼着茫茫的雾,他几乎看不清路。
郑谐心头不安。这样偏僻的地方,和和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果她是自己开着车,那么她已经安全下山了吗?上山时他并没见到一辆车的影子。
他越想越不踏实,终于熬到下山,一遍遍拨着和和的手机,总是不通。
郑谐劝自己,是和和不愿接他的电话,而绝不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因为是周末,又赶上大雨,刚进入市区就遇上了大塞车。长龙般的车阵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寸步难行。
他被困在路中间,开了最舒缓神经的音乐也不免心浮气躁,于是他又开始拨和和的手机,一次比一次绝望。
后来手机终于被接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问:“请问您是机主的什么人?”郑谐的心在那一刻沉入无底深渊。
郑谐听到有人说:“我是她哥哥。”他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他的声音。
“您的妹妹与朋友出了一点小意外,在XX医院。您过来看一下吧。”
路还是塞得严重,每挪动一米都困难。雨持续下着,车窗外模糊一片。
尽管对方一直强调和和无大碍,但郑谐的额上、后背甚至掌心都开始冒汗,他发现自己已经握不住方向盘。
他在车子勉强又前移了几米后,将电话拨给了助理:“我在第七路上,正塞车。马上过来帮我处理点事情。”
然后他拿了伞打开车门便出去。
这是城市最中心的路段,披着雨衣维持秩序的交警不止一位。有人立即朝他走来:“你,干什么呢你?”
郑谐把车钥匙和一张名片往他手中一塞:“抱歉,麻烦你了。”便穿过层层车阵快步离开。一脸错愕的年轻交警半天才反应过来,在他后面气愤地喊:“有钱就这可以这么嚣张啊?”
这里离电话里那人说的医院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因为整段路都在塞车,郑谐是一路跑过去的,带了伞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没干的衣服此刻更是湿透。
他进急诊室之前有赴刑场的感觉,脑中空白一片,只等待一个结果。
却没想到当他进去时,和和正安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穿着并不合身的很宽的衣服,微微低着头。从他的角度看,和和虽然面色苍白,但脸上身上都没有伤。
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大概是电话中所称“和和的朋友”。
但郑谐的心终于归了位。
和和察觉到有人进来,慢慢抬起头,他们四目相对,他在和和的脸上和眼神里看不到任何表情。惊讶、委屈、可怜的,全部都没有,只有空白。
郑谐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刚才他乍见和和没事,深感欣慰,如今再说劝慰的话,只觉得虚伪,所以他无言。
和和看了他一会儿,又垂下眼睛,将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人。
郑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身上看起来没有伤,脸也很干净,头部缠了一层绷带,眉眼紧闭,显然还在昏迷中。
这样的状态即使是最熟悉的人也会觉得陌生。但郑谐仍然一眼便认出了他。
岑世,和和的初恋男友,以及,或许可能的现任男友。
急诊室里有点乱。郑谐安抚了和和几句,出去打了一通电话,不多久,便有人来把岑世转到了单间套房。又过了一会儿,院长也来了,同时跟来的还有当班医生与处理事故的交警,向郑谐耐心解释着事情经过与病人的情况。
是因大雨路滑,在一条小路上,对方车辆驶错了车道引发的交通事故。在撞车的那一刹那,岑世本能地打了方向盘,又抱住了和和,所以他伤得更重,而和和只是头部受到撞击,昏迷了一个小时。
和和只是怔怔地坐着,不肯喝水,也不说话。
院长说:“这姑娘大概受惊过度了。小伙子的伤也不太要紧,不用天黑就醒过来了。
很快有郑谐的人过来了,给他带了一套干的衣服,又跑前跑后帮忙处理事情。
郑谐替他们安排好一切后,搬了一张凳子在和和身边坐下,陪她一起默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