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情处 林红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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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园、舒府。舒氏少傅的容荣园。少傅大人打几箱子书籍里头直起腰身,怒视着眼前的食客。而那名食客也大样,脸上盖著书册,歪在张春凳上头。一旁伺候人给打着扇子,一头还伺候着点心香茗。与正挥汗点检书册的少傅相比,那直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小舒,妳哥子说过的,要好生款待于我。」
「……」
绷了绷脸,少傅大人紧抓着手上的纸头。手上拨阅书册的劲头,却是越来越大。
「要去北疆的是我,您掼什么金冠啊?这不,外头人就差没把这事儿谱上戏词,弄个《掼金冠》的名头传唱出去──皇上的面子如今怎么下得去?您这忒是胡涂了!」
「我说,小舒。这掼了金冠的是我,怎么反而是妳蛇蛇蝎蝎的?」
翻过面烧饼,这前头的郡王大人虽然嘴里还是那番闲适,但听其话音,那股子执拗却也是隐约可见。少傅大人原本还不甘示弱,满脑子都是该要如何反唇相讥。却也在此时,她听见了打从园子外头,传进的车马杂沓。
◎
若是平时的她,此时怕不早已一跃起身──就是小舒少傅说的,自投罗网去。
『您啊,就别闹孩子脾性了。』
然而,此时,那人略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温雅微笑,却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
而当舒玉踏入凤仪宫,瞧见皇帝正离座躬身,给正歇在软榻上的皇太夫搅凉一碗甜汤。
「……女儿便说了不是,这十三妹虽然生就是匹野马,但也不是天不管地不收嘛……与朕呕气倒没什么,可怎么能过得佛爷的五指山?您瞧,这不是个唐僧给您报信来了。」
皇帝此话一出,这凤仪宫里、各色人等,虽说神情各异,但那十几双眼,此时却也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舒玉微微地苦笑了下。一句话没说,只是径自走到皇太夫跟前。分别见过礼以后,皇太夫便让人给舒玉端了圆墩子来。
「哀家也知晓,小十三八九不离十是往玉儿那园子里去。可这当人亲爹的,心里总会悬念着不是?那小冤家,一句不吭丢了王府便走。哀家给皇帝说,这可怎么了得?万一小冤家又去哪里打打杀杀的,要有个什么,那可叫哀家怎么活……」
皇太夫一边说,一边还不住抹泪。几个男官劝慰着,一头拧了手巾又是揉捏搥按,直是忙得不可开交。皇帝只得摇摇头,要人给舒玉上茶。舒玉谢过以后,略为端正了身子。
「佛爷莫急。郡王向来晓事,如今只是犯了孩子脾性,断不叫佛爷伤怀挂心。」
「还郡王呢,前头她掼冠的时候不都说,要朕给她撤了这郡王位?那起子御史一口一个这是朕纵容,这小十三才这般『怪诞荒唐』。朕说那好,不如朕再纵容一回,就如她所愿,真剥掉她那郡王位算完──得,这会儿又说是『恐伤圣父之心』、」
把手里的甜汤递给一旁的男官,皇帝一撇嘴,那份不管不顾的神态,说来确是与郡王有几分相似。
「朕说这当皇帝怎么这么难?不如就罚小十三来做皇帝,朕来给她掼金冠。谁知道便得父亲佛爷好说一阵,刚才还哭了呢。小玉儿你瞧,这下子竟是朕两边不是人,一会儿还得去同兵部打擂台去!」
一番话说的是两个男人都笑了。皇帝还兀自挥着扇子,一脸便不肯善罢干休的模样。舒玉原本想说什么,却是让皇太夫给挥手打断。老人挣扎着坐起了身子,笑着啐了女儿一口。
「妳是皇帝,金口玉言的,怎能开口便是这般胡闹?该办什么事妳便去吧,给咱们男人家好生说几句话。」
「唔,这早晚,兵部的人也该是来齐了。」
瞧了瞧天色,皇帝点点头,便让几个男官伺候着穿衣梳发。临走前,才像是想了什么似地,转头对着舒玉说:
「平儿的产期将近,几个宫里老人都讲要缝虎偶,说是给孩子辟邪。针线上人做了几个,偏是怎么也不合意。你既然进宫了,便不急着回去。晚间过翊坤宫去,给他们指点指点,可好?」
敛下眉眼,舒玉一如以往地低头称是。皇帝满意地笑了笑,吩咐了让在场男官好生伺候大公子。而后,便径自离去。
外卷‧;话儿嗔
话说自这定邦郡王迎立舒大公子为郡王嫡君,寒暑推移,转眼又过了几载。青年夫妻虽少见浓情密意,但大公子对妻子的爱敬、郡王对丈夫的呵护怜爱,那是众人都看在眼底。几年下来,别说是郡王连小爷新宠都不纳一个。伺候人嘴里说的,真真是想不到,大公子看上去冷淡,但对着自己的妻子,却是那样的千般温婉、万般纤柔。
然而,这样的恩爱夫妻,却是几年来都不曾生下一女半儿的。每每被人问及,郡王大人总是一摆手三摇头,直说此事得从长计议。
「若是有个像小玉儿那般惹人爱怜的男孩儿便罢了。」郡王是这么说的:「但要是个像我这般的混世魔王,那不是现世果报?不成,这得从长计议、万万马虎不得」
这样的说词,自然没得多久,便传入郡王君耳里。听着自家妹子学说郡王神态,舒玉也直是哭笑不得。但实话说起来,舒玉心里也确是为了此事纠结不已。
孩子,是早就想要的。他们没特意避开,只是他的肚皮却总没动静。他心里急,总觉得对不起妻子,四德七出之条,也件件款款地压在他的心上。郡王晓得他急,却总要他宽心。
「我还没宠够小玉儿呢。怎么好让个小崽子分了他爹的心去?」
郡王总这么说,惹得整个王府里的人都笑。连带舒容还指着郡王的鼻子笑骂过:
「小崽子?那堂堂定邦郡王,不成崽子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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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笑。但他心里明白,那是妻子的体贴。
身为郡王之夫,无论如何,他不能那么任性。
◎
「可郡王不会准的。」抬起头,佑府的小郎君──现下已是舒府的家主嫡君了──一边瞧着舒玉手上的针黹活计,一边皱起了他的那张精致小脸。此时的他,已经下嫁舒容两年。虽说也跟着舒玉学掌家理事,却仍是一脸的稚气未脱。
「或许还会生气呢。舒哥哥不如先请太医过府瞧瞧,或许几帖药也就见效了?」
「你啊,要什么时候才能改口呢?」
摇摇头,替小郎君抚平了衣衫上的一丝皱折。瞧着小郎君吐了吐舌,小小的身子又缩了缩,舒玉也被逗出一抹微笑来。
婚后两年,这佑府的小公子,也同样没为舒容生下一女半儿。别说是他,佑氏家主也急,就怕是不是自家儿子有什么不妥……或者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妥?几番探询,连个小郎君都心焦起来。但小人儿面皮薄,这样的闺房之私,又怎么敢拿去问妻子?
最后则仍是郡王察觉到了枕边王君心里不安。女人之间说话没顾忌,没几日这事儿便说开了──小郎君下嫁时才十五。少傅爱夫,再想要孩子,也不愿意夫君小小年纪,便让孩子给折腾去。小夫妻咬了咬耳朵,从此没再说什么。舒玉瞧着小郎君总算是快活起来,即便嘴上不问,也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但是……
看着绷子上头绣着的并蒂莲花,舒玉苦笑了下。
几回进宫,皇太夫也这么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回。他心里别扭,但事关郡王后嗣。再怎么不愿,他也只得趁着进宫时,听皇太夫安排,让太医给他私下看脉。太医瞧了几回,也只说是玉体康泰。几回他心里思忖,兴许,是他在花楼那些年,鸨儿动了什么手脚……但要将这样的事翻腾出去?他不愿。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一个郡王府,再怎么都丢不起这样的脸面。
「或许是缘分未到。」
小郎君试着想要安慰舒玉;然而,舒玉却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
「在想什么?」
握着一束湿发,郡王大人一步三晃地走到夫君身边。舒玉原来还怔怔地;转头瞧见妻子的发梢还滴着水,便赶忙站起身,从一旁跟着的伺候人手上取过干净的布巾,一头低声埋怨着:
「天冷,着凉了可怎么好。我这屋里的人,也忒是不会伺候了。」
「这算得什么冷?」往夫君身上一靠。这头郡王大人闭上眼,一派惬意。
「北疆那儿才是真冷。这时节,一口气吐出去都能结霜。不过几步路,你这儿还烧着火盆……唔。」
接过个小伙子递上来的热茶。郡王不急着喝,只是玩味着杯盏上头的热气。
「怎么了?府里有烦心事?」
摇摇头。讨过篦子,舒玉只是瞧着妻子的发际看。郡王深知夫君习性,也不急着问。只是深吸一口气,嗅闻着夫君身上的好闻水香。
「小玉儿……」
「嗯?」
「我是你的妻子。」闭着眼。实话说起来,就算是当年说的情啊爱的什么的,堂堂的定邦郡王可从没害臊过。害臊的从来都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才得把眼闭上。
「有什么烦心的事,你仅可以找我说话……你知道的,我一向护短。」
感觉到夫君那微带冰凉的指尖,在她的额际游移……然后静止。郡王只得在心里叹下一口气。
她喜欢看她的小玉儿害臊的那个模样。总是那么冷冷淡淡的人儿,总是会红着脸,做出些可爱的不得了的事……但那是情趣。
如今,她的小玉儿显然是有心事。或许小玉儿讲不出口,或者是不愿对她诉说。但她总是气闷;自己身为堂堂一女子,怎么就没办法让夫君无忧无愁?
几缕发丝落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皮子上。郡王呆了一下,睁开眼,却只看到王君通红的耳垂。
◎
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夫君,一边还没忘记要再吃点小豆腐。郡王告诉自己,耐心点。男人家,弯弯绕绕的小地方多。再宠他一些,多哄着,或许就肯说了。她一个女人,要连这点子度量能耐都没,那还当什么女人?
「王、王爷……」
给妻子反手揽着,舒玉手里拿着篦子,此时更是脸面发烧……几个伺候人识趣,早掩着嘴悄悄去了。郡王则是乐得与王君磨蹭,把个冷情美人逗得个气喘吁吁。
「别……给人看见了……」
「谁敢?」
挑眉,把舒玉拉到前头,硬是按到自己的膝上。拨开舒玉的发,看着夫君濡湿的双眼……她先是吻着舒玉的眉眼,然后、是颈项,胸前。
「呃……」
没有理会夫君那虚软无力的挣动──横竖是推不开的。在郡王眼里,这样的小小抵抗,简直与挑逗没什么两样──舌尖轻舔上舒玉喉际上的那道伤口。郡王微微地曲起身体,踢掉脚上的袜子,然后不很安分地扯去了夫君脚上的睡鞋。
「脚怎么这么冰?嗯?」
啃咬着舒玉的耳壳,一头还磨蹭着舒玉的一双纤足。明白夫君的身子骨不佳,那双狼爪子是在外头摸得热了,才往舒玉的衣服里头钻。感觉到了妻子一手揽住了他的腰际……一手,朝着他胸口的那两处……探去。别说是回应妻子的提问了,舒玉光是要忍着,不呻吟出声……就耗去了大半心神。
「别……喊出来,咬伤了我就可就心疼了……」
抽出停留在舒玉胸前的手指,扶上了舒玉的唇。舒玉总有一种感觉:唇上停留的,是他那妻,从他的衣衫当中,所抽出的一段暖意。
「呃……」
连脑子都快烧起来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