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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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笑道:“正是。还有一事,想请阿婆定夺。”
楚氏道:“何事?”
颜神佑道:“伯父现在离京了,离湓郡不过二、三百里……”
从昂州直接到京城比较难,但是从湓郡到颜家坞堡路就近得多了,再从坞堡到京城,也比较直接到京城省力。颜神佑正在努力架构这条交通线,这条交通线打通了,昂州对于京城的情况就不再是反应迟钝了。还可以通过颜孝之,反制京城。颜孝之虽然缺乏一点决断力,人也略刻板,然而执行力却是没有问题的。他在京城也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办些事情也是极为方便的。
只是,需要颜孝之留在坞堡,暂时在外面。外面自然是没有昂州安全的。这事儿颜神佑现在做不了主,也只能建议。必须得是楚氏,才能对颜孝之下达这样的命令。
楚氏道:“他并没有直接过来,便是有些想法的,大约是想,那里毕竟是祖业,不想丢。也不想想,他们颜家这才有几年?到你们这里,也不过第三代,哪里来的祖业呢?不过也正好,正合用。纵有些事情,固守上几个月还是成的。湓郡那里,驰援也是容易的。”
颜神佑道:“伯父但有事,旁的不顾,也是要驰援的。玄衣马队,三百里也不过一昼夜。”
楚氏颔首道:“你想要他做什么?”
颜神佑冷冷地道道:“勤政殿的那张御座,该换个人了坐了。”
☆、194·京城风云变
楚氏对颜神佑这么不带表情地说要换个皇帝并不表示惊讶;她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划算。她不认为朝臣们还能忍这么个逗逼的熊孩子多久;早晚会有行动的。看颜神佑的态度;也不像会为颜启的事情而失去理智,况且;颜神佑忽悠两位老先生的话也传了出来了;楚氏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因为情势在那里了;昂州现在顾不上京城。
楚氏问道:“为何要急在一时?”
颜神佑道:“那对母子,倒行逆施至今,已失朝野之望,倾覆在即。我怕等咱们腾出手来;虞喆已经被废了。”
楚氏听颜神佑直乎虞喆的名字,顺口提醒了一句:“小心是没有错的,便是与我说话,也不要直呼他的名字。”
颜神佑微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继道:“出手的,必是京中门阀。他们原与五逆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几家女儿为五王之妃。不连坐,乃是怕牵连太广,实则人人自危。如今有了咱们家这等事,虞……今上还要回护水家。阿婆想,他们害怕不害怕?他们要将水某正法,并不全是为了正义与人情,还是为了自己。只怕现在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五王已经被拖住了,眼下多半是要扶植赵王。”
楚氏道:“那样岂不省事了?咱们只要坐着看戏,到时候说一句,奸佞当诛,皇帝只是受奸邪蒙蔽,这新君立身不正,不就得了?”
颜神佑摇摇头:“阿婆想,京畿乃是历年租赋汇聚之地,再撑些年载总是没有问题的。朝廷诸公在押宝,京畿附近之地及大义名份便是筹码。京城之外,都是乱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与反王、逆贼征战,他们却保存实力——尤其是大义名份、正统声望。这样不好。搞得生灵涂炭,还妄称大义,岂不可笑?怎么也得把这层皮给它揭下来!”
“废立之事并不难的,难在废立之后,是个人都能说新君是伪帝。所以诸公才会犹豫不决,否则……不知道一天里想掐死这个小皇帝多少回了。就因为一旦行废立之事,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大义名份这筹码就烫手得让他们握不住。有野心的人,都会趁机生事。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会扯着这块遮羞布不撒手的。所以要让他们早些动手,让他们僵持,咱们办完了荆州、扬州,再救援京城,他们得承咱们的情,也就抖不起来了。世家的威风,讨厌得很。”
最后一句,楚氏不予置评。不过对于颜神佑前面的分析,倒是表示出了赞同:“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定下旁观的主意的时候,是真没想到虞喆和水家这么能作死。
颜神佑忽然微笑道:“不过是借势推了一把而已。其实是为了公私两便,我心眼儿小着呢。我怕大家的眼睛只怕都盯着今上,反而忘了水氏。今上被废,照常理该废为王侯,水氏也能做个太夫人。她过得太好了,我就不开心了。必要夺了水氏的尊号,废为庶人才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咱们不出些力,倒不好提说这个事儿了。”
虞喆的帝位,水太后的太后之位,都是两人最在乎的。结了颜神佑这个仇家,颜神佑就要把这两样都给撸下来。虞喆办了这些事,恶心了这么多人,废完了也就是个死了。
楚氏沉吟道:“你要怎么做?”
颜神佑道:“赵忠虽然是老将,在外征战倒有些本领,可只要他困在京内跟人玩心眼儿,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要有人觉得情势有利,下定了决心要动手,赵忠就死定了,旁人想救他都救不了。京中诸公,所忧者不过是郁大将军。我不过是坚定他们谋废立的信心,告诉他们,郁大将军那里,我们已经想好办法了。当然,此事绝不能落在纸上。”
楚氏抬眼看着颜神佑,颜神佑补充道:“阿爹已经使人与郁大将军接洽了。姐夫那里也与郁大将军通了消息,郁大将军此时,想是不愿回京的。无论他会不会勤王,都要让京内诸人相信他不会回去。”
楚氏道:“可。”
颜神佑道:“咱们‘出这样的大力’,废一妇人,这要求不过份吧?”
楚氏笑道:“正是。赵忠,呵呵。”
颜神佑道:“……那伯父那里。”
楚氏道:“照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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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得了楚氏的首肯,到底还是跟颜肃之通了个气,快马三天就打了个来回,颜肃之也同意了这么个办法。
正在前线的丁号听说了这么个事儿,连声说好,搞得颜肃之不知道他这是结巴了,还是觉得真的特别好,需要多说几次以加重语气。
颜肃之也觉得这样甚好,以后埼直接打进京城、移虞氏之鼎的时候,就不用直面虞喆了。此事甚妙!虞喆毕竟是做过他的主君的,直接易位,粉饰得再好,也是件“不可说”的往事。如果换一个皇帝,那么收拾起来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同时,颜肃之看到颜神佑的关于勘刻石经的计划,也露出了微笑。这个闺女生得特别值!旁的不说,看问题还是相当长远的,虽然会利用这份长远的眼光夹私货,却也显得很可爱。
三日后,颜神佑就接到了颜肃之的回信。颜肃之不但批准了她的两个提案,还发来命令:六郎的老师空一个位置出来,你去教他为政!
颜神佑颇有一点摸不着头脑,她是六郎的亲姐姐,本来就在教六郎这些个事情。只是六郎不像她,穿来的,有点底子。六郎现在大部分时间是在读书,这孩子就是个小学生的年龄,除非智商超过一百六,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多读点书比较好。知识就是力量,李彦也不是凡人。
还有,这空出一个位置来,是要空降一个老师吗?
颜神佑捏着信纸,又去找楚氏了。
楚氏还在看着六娘玩耍,她如今看得开,专以教导晚辈为乐。有时还要将六郎与八郎叫到跟前来,跟他们聊一聊天。许是上了年纪,她对孙子辈们对比儿女们更多了许多温情。
见颜神佑来了,楚氏摸摸六娘的脑袋,感受着小女孩儿发丝的柔软触感。收回手,问颜神佑:“怎么?”
颜神佑将手上的纸递给了她。六娘乖乖叫:“阿姊。”
颜神佑问她近来身体好不好一类,六娘许是有些不大适应这里的气候,时常会病上一二。是以全家上下都颇关心她的身体。六娘道:“好多了。”颜神佑道:“那就好,有事别挺着。”
旁观者清,楚氏道:“你阿爹自然有他的深意,照做就是了。你们姐弟差的岁数也大,他的兄长们能教他的并不多,你多教教他,也是应该的。”
颜神佑见两个长辈都发了话,虽有一时不明,听到“兄长们能教他的不多”,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以后颜肃之且有得忙呢,六郎可不能光靠老师教。再者,李彦又要领任务了,也确实得有人补这么个缺。自己跟六郎毕竟是一家人,有些话就能说得很直白。况且,大家心知肚明的,六郎是要当继承人来培养的,不能死读书。
颜神佑道:“也好,我与李先生商议一个章程出来。”
楚氏道:“去罢。”
颜神佑答应一声,也伸手摸一摸六娘的脑袋——手感果然是不错的。楚氏见这姐妹俩对着扮鬼脸儿,嗔道:“你还不去忙正事去?”
颜神佑一道烟儿地跑了,楚氏在后面喊:“稳重些!”
颜神佑一个踉跄,她就觉得,楚氏自来昂州,比在京城可有活力多了。比如这样高声大叫就为让她走得慢一点,在京城是不可能发生的。
一气回到了书房,颜神佑先给颜孝之写信,教唆她大伯跟京中勾结,搞掉虞喆母子。
中心思想:请您告诉京城里一声,我爹去搞死河间王了。颖川王已经死了,东海王估计也差不多了,你们想办法,让方会搞死东海王以后去死掐汝南王。我们负责搞定郁陶,请他不回去勤王,而是转道去搞死济阳王。(信里注明:这是骗蒋廷尉的,根本还没跟郁陶达成共识。但是郁陶的粮草还卡在京城呢,就算他不开心,也没办法——反正让京城死了心吧,郁陶是不会跟反王混的,赵王好歹是先帝的儿子,郁陶还能接受)。
别投资五王了,没戏。让虞喆再这么搞下去,哪怕五王不死,你们等不到五王入京,虞喆就能给你们先作出一大死来!我不信阮梅这些人会没动静。扬州离京城很近,那里现在也没平静下来,等虞喆再作一作,信不信会有韩斗拦不住的人攻破城门?
还是先扶赵王上位吧,估计大家也就是让他当个摆设。我们保证——你们做了,我们绝对不会勤王!而且,不会算后账。如果京城守不住了,你们可以来昂州,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你到我家来。以及,扬州的湓郡已经归我了,这个你们是知道的。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水太后废为庶人。夺了尊号。水家那里,请他们去死上一死。当然,死的理由必须正当,不能是显得像报复。我要他们名正典刑。
还有,请大力搜集一些能人,要有能力的,只会装腔作势的就算了。如果有京城的消息,还请大伯尽快通知昂州。
京城中的事情,必须绕不开大长公主,在找大长公主前,请先联系唐仪。
最后,请颜孝之小心再小心,把这封信烧掉。与京中通消息,也不能留下证据。一旦京中有变,有人来找颜孝之的麻烦,又或者周围有人围攻坞堡,别死撑着,该求援的求援,该跑路的跑路。昂州亲人们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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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孝之接到侄女的信,看到里面附着的亲妈的指示,再想想三百里外的亲闺女,一口老血好险没喷出来。他们老颜家的女人,也只有他那个傻妹妹比较像个正常人了。
再仔细研究了几回颜神佑书信的内容,颜孝之觉得对京城分析得很正确。藩王正在被围殴,出头的椽子先烂,这天下,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