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竹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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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二天天明对于睡觉的人很容易，可是对于那些在夜间独自一个人干活的人，好像特别的难。卓老板她就不好过，老太太一会儿惊醒了要喝水，一会儿饿了，迷迷糊糊地要吃东西，特别在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老太太的嘶哑的说话声，连老鼠都吓死了，卓老板就胆战心惊衣不解带地躺在老太太身边过了一夜。

　　天亮得时候，卓老板正补着觉的时候，老太太一顿大叫再一次惊醒了她，她迟钝的反应神经让她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眯缝着眼睛隐隐约约地识别周围的东西，找寻老太太的方位，还好老太太只是梦惊，她连忙运气振作精神，使脑眼变得清明。

　　卓老板跳下床来，把被子给老太太盖好，转身把门打开，楞头青的一张脸笑嘻嘻地冒了出来：“老板你去忙吧，我来照顾大娘！”卓老板一点头忙自己的私事去了。

　　楞头青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探视老太太，不想，刚看了两眼，老太太嘶叫一声翻身一滚，拖着被子蜷缩着靠到床里边。满头乱发，一张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都可以看出她什么很害怕，楞头青把脸拉得十分傻，笑着说：“大娘！别害怕，你那忤逆的儿子不在这里！你看清楚了是我，我可是个好人，你可不要害怕了！”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让老太太看。

　　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眼睛蔑视地瞟了一眼，把被子拉拉，开口说：“是你……”老太太话没说完，又大大紧张起来，用两只手捏着自己的喉咙，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恶魔……恶魔……”用被子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楞头青不知如何是好，亲切地安慰道：“大娘别哭！我遇到那逆子我就狠狠地骂他一顿，如果您还不舒服的话，我会把他给——给——给狠揍一顿，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大娘您就别哭了！万一我老板看见，她会议为我把你怎么着了，扣工钱倒是小事，把我辞退了，我可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啊？大娘求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他又不敢接近老太太，只好在床下一边道歉一边自责。

　　老太太突然把头一抬，用手一抹眼泪狠叫：“你滚出去！我要起来了！”她如同恶魔的声音在屋里大起。

　　楞头青一傻笑：“大娘！我答应老板要照顾你的，我可不敢擅离职守！我得服侍您穿衣啊……”

　　老太太哀色换为怒色：“滚出去！我要方便！难道你还要看我……”

　　楞头青脸一红，急匆匆跑出去，把门关好，静静站在外面守着。

　　不一会，卓老板精神焕发，迈着大步来到跟前，对残留着羞红的楞头青说：“嘿！老夫人怎么样了？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楞头青笑嘻嘻搔搔脑袋，只是傻笑，头慢慢地低下来——嘭！门打开来，头发烂糟糟，一脸冷漠的老太太出现在二人面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二人，从鼻子里扔出个“哼”。

　　卓老板伸手拉住老太太的手，亲切地微笑着说：“老夫人！今天精神不错嘛！”上下一阵好瞧，“老夫人是先洗洗还是先用早点？”

　　老太太眼睛一闪，吐出那奇异的声音：“我饿得厉害……先……给我点吃的吧！”脸上出现了难受的表情——最大的可能是连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声音。

　　卓老板一瞪旁边的楞头青，“你还不快去准备？”就要扶老太太进屋。

　　老太太甩开卓老板的手，“我还年轻得很……用不着你扶！”用那双皱巴巴的手抚摸几下自己的喉咙，迈开步大胆地往前走，“带路！”

　　楞头青冲到前面领路，卓老板无奈地跟着。

　　四人吃完了早饭，算了账，众星捧月般拥着老太太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李三可有点受不了了。冷眼一打量老太太，能看见的皮肤和头发表明她是个老人，要是光看她走路行动的方式哪是老人，分明是个二十多岁的俏佳人，就是人们常说的熊姥姥也没这位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的。李三身子骨不行，还拉着头要动不动的毛驴，累得他气喘吁吁。

　　他们穿过街道来到镇外。老太太站住不走了，眼神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路，看着各种各样的行人，一声不吭，出神遨游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卓老板也为难起来，嘴嘟咙着，眼睛在两个老人身上移来移去，脸色凝重。不一会儿，眼睛落在楞头青的身上，不由嘴角往上一拉，轻叹口气，“楞头青，你过来！”

　　在路边看来看去的楞头青，一听叫声，马上把精神收了回来，几步跑过来，嘴一咧：“老板！什么事啊？怎么都站不着不走了？”

　　卓老板一拧楞头青的耳朵，“你小子去找辆马车来！”接着把他往外一推，掏出银子，抛给他，“快点给我滚回来！”扭过身，轻拍一下老太太的肩头，“老夫人！到树阴里歇会儿，您就可以坐马车了！”她扶着老太太来到路旁——老太太突然瘫软到卓老板的手上，眼睛闪动着泪光，强忍着。卓老板把老太太安置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回过头来接李三，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绳子，“三叔啊！你和老夫人一起坐马车吧，这驴子咱们卖了吧？”

　　李三一撅胡须，脸上一层难受，“老板？把驴子留下吧！我跟这个梁老太不是一路人，跟她挨近了就不舒服！我骑驴子倒也快活！”他的手不住地抚摸驴子，显得十分恋恋不舍！

　　卓老板一点头，“行！先到树阴下歇会儿！”李三一边跟着一边抚摸驴子。

　　不久，楞头青叫来一辆马车，卓老板把马车买了下来，打发了马车夫，把老太太扶进车里，她驾着马车，李三骑着驴子，楞头青大步跳来跳去地走着，就这样四个人缓慢地在路上移动起来。

　　不久，转过几个弯，来到另一个弯上。马儿轻扬蹄子，第一个转过了弯，它就不走了，卓老板举目一看，手持武器的壮汉一字排开，把去路拦住了，卓老板一见形势不对，再看看后面的两人，不由大声提醒：“嘿！你们两个别吵了，咱们的去路被封死了！”单脚一跨，下到地下来，用手把身上的尘土拍了拍，只身迎了上去。

　　当下，持武器的一字队里走出一人来，丁字步一站，把兵器往肩上一扛，有气无力地说：“嘿……”左手突地搔搔脑袋，“你姓什么来着——对！卓姑娘卓老板咱们又见面了！”一双眼睛笑眯了起来。

　　卓老板一看，这人她认识，此人是在擎天山庄大客厅中一掌拍粉碎了砧案的关汉山，他黑脸上透露出无边的蔑视，眼睛一直盯住马车，有点心怀不轨，她几步迎到跟前，双手一揖，“我道是谁了？原来是地上独有、天上绝无的关英雄！小女子失敬失敬！”

　　楞头青几步迈到卓老板的身后，眼睛在关汉山身上看个没完，听老板把话停了下来，他把包一扶，俊俏的脸化严肃为傻笑，人冲到关汉山身前，手一边轻拍关汉山身上的灰尘，一边恭敬地说：“哎哟！哎哟！瞧瞧！瞧瞧！哪个该死的竟把我们的关英雄的衣服给弄脏了！小的给你拍去！”几下拍得干干净净，他才把身子站直了：“这样才不会损了关大英雄的威风！”

　　关汉山得意地让楞头青给他拍了个干净，这才一把推开楞头青，“你这个小伙计也敢到我身前来撒野！滚开吧你——”楞头青被推得倒退了好多步，直撞到了马，扶着马背才站定了，看来这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卓老板不管楞头青，他在视野里一消失，又恭敬地说：“关英雄，对不起啊！多多冒犯，多多冒犯！不知关英雄大驾光临此处，有何公干？也许小女子打扰了您的行动，实在是有愧有愧啊！”

　　关汉山把兵器从肩上拿下来，做好防御的姿势，笑呵呵地缓步走向马车去，“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已！不知马车上坐的是谁？”一把推开马边的楞头青，不理别人直接揭开帘子，往里瞅去……

　　卓老板几步赶上，把关汉山的腰带一拉，“关英雄这个使不得！”

　　关汉山把半途而废的眼睛向后一看，眼冒怒火，“难道卓姑娘……”把手中的兵器一扬。

　　卓老板这才看清了这兵器，是一根浑铁铸就的大擀面棒，忙解释：“关英雄别误会！我能挡关英雄吗？只是里面坐的是位老夫人，万一把她给吓着，我可万死难赎啊！让我把老夫人请下来吧！这马车送给关英雄也行啊！”

　　关汉山撤回身，离开几步远，“行！你就把‘老夫人’请下来吧！”眼睛一直在马车上下左右打探。

　　卓老板上马车，钻进车厢，发现老太太浑身在颤抖，嘴也在颤抖，眼泪鼻涕不住地流，手紧捏着自己的大腿，腿不听话地一直颤抖，她是惊是喜是忧谁也猜不透。卓老板急忙劝解，抚慰：“老夫人！别怕，这些都是出了名的大侠，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你老人家的！他们只想见见你！你看行吗？”卓老板一边用手绢沾去老太太脸上的泪痕，一边用手在背上轻拍，每拍一下还加入涓涓内息。

第十章
老太太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失去了早上雄赳赳的豪气，越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在哭泣，对卓老板的声音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卓老板看老太太没有任何表示，轻声问道：“老夫人？你既然乏了，那我就抱您下去了，他们可一定得瞧瞧你？”老夫人仍然没任何反应，卓老板把手扶住后背，搂住脚，“那我可冒犯了！”一下抱起，用屁股撞开帘子，站在驾车位上，一转身，帘子回复原状，蹲下身来，把老太太交到楞头青怀里，再跳下来，一把抱过老太太，“楞头青趴在地上，让老夫人坐坐！老夫人好像被吓着了！”

　　楞头青睁大了眼睛，瞟了卓老板和关汉山一眼，嘴一噘，把行旅扔到李三怀里，十分不乐意的趴下，“来吧！我的大娘！我的奶奶！”

　　卓老板服侍老太太稳稳当当地坐在楞头青身上，一边给老太太梳理一下花白的头发，一边对马车旁边的关汉山不高兴地说：“快仔细瞧瞧，你们这么一大堆的大男人把老太太惊吓成了啥样了！”

　　关汉山径直转到老太太跟前，那一群人就跳上马车检查起来。关汉山的黑脸，闪出金光，往老太太的脸看去，越看越疑惑，越看表情越怪，他站直了身子，把擀面棒往肩上一扛，低声细语如同自言自语地嘀咕：“不对啊！”顿了一顿，眼睛一闪，瞄准卓老板大笑两声问道：“卓姑娘，这就是你昨天买下的什么狗屁梁适的妈？”冷哼两声。

　　卓老板把李三招过来，扶住老太太，这才站着面对面地毫不礼貌地说：“是啊！难道关英雄想抢这笔买卖不成？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有这个闲心？”一手叉腰，一手摸在刀柄上。

　　关汉山又一冷哼：“我在擎天山庄庄主面前接下这个找人的任务，我们对要找的人绝对会保护周全，任何人要是伤害了‘他’的话——我霹雳旋风可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拼个鱼死网破！”眼睛如同利刃般扫过众人，在太阳如火的下面，更是耀眼——他好像不是在回答卓老板的话，而是对看不见的第三者说。

　　卓老板听出了味儿，把耳边的头发一捋，嘲笑道：“你做你的生财经，我写我的钱粮道，咱们可是河水不犯井水，关大侠！关英雄你把老夫人给惊着了，我就代老夫人原谅你这个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