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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异案铭录-第115部分

小说: 异案铭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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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已失去神智,但对韩老爷的恨意尚存,鹘鸟和白虎都极具默契地决定先拿他开刀。纵使身具法力,终究也是肉眼凡胎。只见韩老爷越打越狼狈,完全就是一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状态。一旁的荒山流弟子却已将全部精力用于阵法运转,无法相助。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也曾想过要不要终止阵法,但一想到韩老爷并未下令,贸然行动只会招来惩罚,于是他们都面面相觑,决定静观其变。

    地面上,白虎三番五次袭击韩老爷,又无数次被青莲干扰,只能恼怒地咆哮不休。半空中,鹘鸟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仓皇躲避的韩老爷,等他好不容易稳下步子,鹘鸟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荒山流弟子还不明白它在做什么,看见韩老爷已经念完了一个三昧真火,不禁讥讽道:“这鸟怎么不动了,待在半空给师父当靶子不成?”

    他们接受的一直是韩老爷的论调,自然看不起妖物:“毕竟是畜生,它哪想得到这么多。”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脸全白了。鹘鸟的翅膀一扬,嘴巴一张,身边卷起的不再是尚未聚形的雾气,而是滚滚黑焰,犹如海啸般倾下。一时间惨叫连连,不但韩老爷首当其中,只来得及给自己筑起一个盘陀印,一旁的荒山流弟子更是被火焰波及,有的满地打滚,有的急忙扑打衣物上的火苗,有些更是抛下阵法忙着逃命。

    只瞬息之间阵法就被破了一半,青莲和白虎同时停下动作,似乎有恢复意识的倾向。鹘鸟更是失去力量一半从半空中坠地,伏在场地一侧,身躯随着喘息剧烈地起起伏伏。

    韩琅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梦,不,比梦还要虚无,就像进入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空间,迟迟寻找不到出口。眼前的世界很混乱,一会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会儿是在火焰中惊叫逃窜的人群。人们穿的衣服很眼熟,不远处一个在一个泥土垒砌的屏障后喘息不止的老人也很眼熟,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们是谁?

    一团黑雾包裹住他,渐渐缩小,变得与凡人别无二致。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抬手,发现自己双手只剩骨节。

    怎么回事?

    侧过身,火光照亮了身边的区域,光滑的石碑之中印出自己的脸……竟然也是被骨骼覆盖!这是谁,这就是他么?

    阵法的作用让他无法思考,身边黑雾也始终不散,似乎还有再一次兽化的倾向。他看到不远处卧着一头粗喘不止的白虎,那虎的眼神和自己一样混乱,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被怒意取代。

    更远的地方青影一晃,有什么飘在空中的东西不见了。他满脸迷惘地望过去,一个狼狈不堪的老者吐出一口血,全身伤痕累累,还是勉力撑着地面站起来。两人目光相碰,那人看到他,低骂了一声:“孽畜。”

    这两个字似乎唤起一些零碎的记忆。

    对韩老爷而言,他已看到前所未有的好机会。韩琅和贺一九都尚未清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需让青莲缠住他们,然后一个咒语,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三昧真火,就一了百了了。

    他露出一个狞笑,双手结印,高呼青莲的名字。青莲没有响应,这令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疑惑。怎么回事?莫非那小子也被阵法侵蚀回不过神来,混账东西,这节骨眼上出岔子像什么话!明明就只差一步了,弄死面前那两个畜生,再威胁青莲给韩家解咒,他这个家主就还是那么清清白白,没有污点。

    “青莲!”

    “青莲……”

    他抬起头来,却怎么都找不到青莲的影子。该死,这混账不会找到机会,又藏起来了吧?也罢,面前韩琅和贺一九还没恢复意识,他的机会还在。既然青莲不能相助,那他就念完这个三昧真火,直接烧死这两个混蛋好了!

    他闭目结印,口中喃喃自语。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瞪得老大,只看见青莲出现在跟前,不但打断了他的法术,还狠狠撞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什么……!”

    世界天旋地转,耳朵里嗡鸣不止。他首先看见的是好大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树影婆娑,青莲的身影在其中一晃即没。他辛苦地睁大眼睛,眼神茫茫,忽然看到一双方头履出现在身边,接着是一袭白衫,腰带上绣着八卦图,臂弯里卧着一把拂尘,一双吊梢眼俯视着韩老爷,似笑非笑。

    是沈明归。

    他好似是来郊游的,全无半点紧张感,悠悠然伸出一只手把韩老爷扶了起来。韩老爷粗喘几口气,刚刚站定,就指着沈明归的鼻头,破口大骂起来。

    “你滚到哪里去了,门派蒙难,你却迟迟不来相助!”他气急败坏地骂道,“早提醒过你,再这样三番五次不服管教,就趁早滚出我荒山流!”

    沈明归客气地笑笑,眼神却带着讽刺:“荒山流不是你的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说着,他后退一步,手中扬起一把碎屑,纷纷扬扬,犹如大雪般洒在韩老爷脸上。

    韩老爷一时没明白过来,随手抓来一张,上头的字符无比眼熟。他顿时大惊,再抓几张,嘴越长越大,眼睛越瞪越圆……那是契约,他与青莲的契约,他当上荒山流家主的契约!

    “你、你你你……”

    “抱歉,师父,”沈明归优雅地欠了欠身,“贫道以荒山流家主的身份,决定将你逐出门派。青莲。”

    他背后浮现出一抹暗影,青莲也是满脸轻松,似乎解除了心腹大患:“那么就由我送您下山好了。”

    沈明归终止了阵法,韩琅和贺一九就此失去意识,等他们再醒来时,已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韩琅茫然之中只能依稀回忆起一点片段,就是他在中途看到的那些,仓惶逃窜的荒山流弟子,自己脸上覆盖的骨骼,和不远处伏地的白虎。

    沈明归说,那是他把地牢里的妖怪放了出来,用来干扰战局。“这次运气不错,我才轻松得手。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如果阵法没有中途被破,我就没有机会制伏疯狂的青莲。那么你和青莲只会一刻不停地缠斗下去,至死方休。”

    韩琅听明白了大概:“所以你找来那头白虎?”

    沈明归点了点头:“他能转移你们的注意,让场面变得更为混乱,制造更多机会。实在不行,也能让他拦在你或者青莲中间,代替一方送死而已。”

    韩琅不满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可事情都过去了,他再去反对也没有意义。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沈明归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那抹遗憾的微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似有什么他很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让他有些不大满意。

    “现在那白虎呢?”

    “关回去了,这种怪物让他乱跑可不行,万一伤了人呢。”

    至于贺一九,沈明归提的更少,只说混战中间他跑了出来,也受到牵连。不但贺一九,这回荒山流的弟子受伤的也不少,暗室那个方向的房屋都塌了几幢。说到这里,沈明归摆了摆手:“一个烂摊子。”

    韩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表叔自从那次带他出来被韩老爷发现,就被对方关了禁闭,现在才得以脱身。他一出来马上就来探望韩琅,看到他只是有几处骨折,算不上太重的伤,接连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人就在你隔壁呢,还没醒,”表叔道,“不去看看他?”

    “看过了。”韩琅回答。他醒过来的那一瞬,不顾身上伤痛,早就跌跌撞撞地出去问贺一九在何处。得到答复之后,他又扶着墙艰难地挪进屋中。贺一九瘦了,气色还好,仍在昏迷不醒。这下韩琅松了一口气,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晕在对方床头,被仆役抬了回去。

    “你倒是迫不及待,真是伉俪情深啊,”沈明归哼笑道,“不过鹘鸟的事情怎么办,瞒着他?”

    韩琅犹豫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凡人总是不信任异族的,如果让贺一九知道真相,两人的关系恐怕极难维持现状。而且鹘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血脉,纵使他已经不可能回头,但也不想把自己划归成一个陌生人的儿子,一个非人类的妖物。荒山流的事情结束了,只要他瞒好了,应当可以一直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生活走上正轨,一切回归原状,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过……他想到自己被革除的官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贺一九来的,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后路。如今前方一片迷惘,他不知路在何处,更不知自己要去到何方。

    真的还能回归原状么?

    贺一九在第二天醒来,两人终于以清醒的状态相见,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几乎是不要命一般拥在一处。体温相贴,鼻子里全是熟悉的气味,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情不自禁地将怀抱越收越紧。韩琅把脸埋在贺一九的锁骨处,听着对方稳重的心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贺一九离开后的紧张,知道身世时的恐慌,全都消失了。他曾担惊受怕、惴惴不安,也曾孤苦无依、迷惘不前,这一切的一切让他面对着山一样恐怖的压力,可他只能死咬着泪水,然后坚持下来。

    他知道,贺一九也是一样。

    对方的身躯在颤抖,韩琅的鼻腔也在发酸。所有颠簸的情绪全部在这个拥抱之中烟消云散,他对上贺一九水青色的眼,听到对方在耳畔呢喃道:“想我了吧。”

    韩琅毫不掩饰:“想得快死了。”

    然后就开了话匣,韩琅把他这大半个月来遇到的事,除了和鹘鸟相关的一切,其他全都说了出来。他说自己在沈明归和表叔帮助下,学了法术,能召唤克制青莲的巨鸟。贺一九安静地听着他的故事,陪着他笑,陪着他委屈,陪着他大骂韩老爷子是狗东西是混球,然后紧紧地搂着韩琅肩膀,摩挲他的脑袋。

    “难为你了。”

    贺一九同样瞒住了自己的身份,说他从安平开始就被韩老爷关着,动弹不得。韩琅替他打抱不平,然后又嫌他一点消息都没有。贺一九说他被关着动不了,只能唱歌传递声音,韩琅就开始骂他唱歌难听,五音不全。两人闹作一团,贺一九用许久未剃的胡茬磨韩琅的脸,磨得韩琅嗷嗷直叫,忍不住还手回去。要不是有伤在身,他们两个都快滚做一处了,直到来换药的大夫干咳了一声,他们停住动作,面带尴尬地分开。

    等到伤好的差不多,沈明归支开韩琅,单独来见了一次贺一九。还是那个已经问过韩琅的问题:“你的身份,要不要替你瞒住?”

    贺一九先是怀疑地横他一眼,接着毫不犹豫道:“我已经瞒住了,用不着你操心。”

    他肯定是不会说的,当年母亲就是暴露了身份,才被人类活活剥皮。就算对方是爱人又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他倒是和韩琅想到一处去了。

    沈明归听完,只顾着高深莫测地笑,什么也不说。贺一九作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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