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红颜堪夸-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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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海莫烬颔首,却不言语。
觅尘望了他一眼,复又看向微显尴尬的萧忆,抬手道:“归海莫烬。萧忆,萧姑娘。”
萧忆微微错愕,想起归海莫凌提起他这位四哥时的亲切和敬仰,竟微微红了双颊,在此看向归海莫烬抬手行了个江湖女子的拂袖抱拳礼:“久闻翰王爷英明,萧忆有礼了。”
归海莫烬却是微微挑眉,双眸深沉盯着萧忆,眼底黝黑无垠,带着天生入骨的峻冷。萧忆被他盯着,莫名一阵寒意,正不解间,归海莫烬却是微微牵动唇角。
“萧姑娘客气了。”
“我进去看看孩子。”觅尘惦记孩子,绕过萧忆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中嫣如、紫源一左一右守护着软榻上的孩子,默默垂泪,见觅尘进来微微一愣。
嫣如蹙眉怒道:“你是什么人,怎……”
觅尘伸手触上脸颊,心知是睡着的时候归海莫烬给她覆上了面具,忙道:“嫣如,是我。”
嫣如一愣,和紫源对望一眼。两人皆是云诺的贴身侍女,云诺出嫁她们亦跟随到了戴府,觅尘和云诺亲近,她们自是识得觅尘的声音,齐齐泪流而下。
“郡主,我们小姐……”
觅尘见她们泪流满面,眼眶一红忙道:“别吵到孩子,我看看。”
说着上千跪在软榻前俯身抱起了孩子,见她呼吸虽是清浅却异常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垂泪抱紧孩子,只觉她是那般小,两只手便能托在掌中。本该躺在母亲怀中被捧在父母掌 心的宝贝,可现在却永远享受不到母爱。
想到云诺临去前的坚持,想到她伤痕累累的背,一时间只觉心痛难挡。云诺怕是抵死护着这孩子的,不然何以背伤成那般,腰上腹部却毫无伤痕……
“宝宝,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她……她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成大姑娘。”
嫣如和紫源听到这话又是一阵痛哭,而觅尘怀中的女婴竟似听懂了她的话,轻轻动了下小嘴嘤咛一声。
车外,觅尘刚进马车,萧忆就莫名觉得一阵紧张,正想回身跟着跨上马车,归海莫烬凌厉的双眸却扫了过来。
“萧姑娘可是认识戴夫人?”
萧忆一愣回道:“不认识。”
归海莫烬轻挑眉梢:“姑娘舍身相救,侠义心肠,本王钦佩。”
萧忆见归海莫烬目光微冷,似笑非笑,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目光:“王爷似乎话中有话。”
归海莫烬却是清浅一笑:“姑娘多心了,姑娘数年前救了八弟一命,本王一直感念于心,今日就此谢过了。”
萧忆见他抱拳行礼,方才面上的凛冽已经不见,心中惊异,忙回礼道。
“萧忆不敢承王爷的谢,我也进去看看孩子。”
说罢,回身便跨上了马车,感受到身后若有似无的打量,不免一阵心惊。暗道,难道那事这翰王爷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大师兄做事不该如此容易被人察觉才是。
归海莫烬见她钻入马车关上了车门,刚一回身,却见戴郇翔抱着云诺从帐中走出。他微微一怔,见戴郇翔几个时辰竟似变了个人一般,纵使心如铁石,也不免一阵唏嘘。微微回头 望了眼身后的马车,想到那日觅尘所言镶泪珠的事,莫名一阵心慌,紧紧握住了双拳。
章宁见戴郇翔出来忙吩咐小兵将马车驶过去,戴郇翔抱着云诺上了车,一句话不说便死死关上了车门。章宁张口欲言,终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脱不出口。
一行人回到泗州城早已是夜幕深沉,十几个大小官员站在郡守府外,火把映亮了整条街道,个个面有哀容,马车一到更是哭喊连天。
戴郇翔抱着云诺对眼前的一切皆视若不见,跨步便进了府,直直进房便没有再出来。觅尘吩咐不让人去打搅他,可她自己却忧心忡忡守在房门不肯离开。
归海莫烬言道戴郇翔性格坚毅,定不会做出什么失常的事,苦劝良久,觅尘这才离开了戴郇翔和云诺落住的小院。
郡守府早准备好了一间婴儿房,一应细软都是新置,请了两个奶娘照顾着孩子。那孩子尚不满八个月,虽是发育极好却难免体弱,觅尘不放心一晚上都睡在婴儿房,一夜昏昏沉沉,醒来七八次。
翌日天还未亮,觅尘便起身,给孩子检查过身体便将她交给了奶娘。匆匆赶到戴郇翔的住所,却见屋中还透着微光,门窗紧闭,窗户上映出模糊的影子竟和昨日她离开时没丝毫变化。
觅尘叹息一声,走至门前,犹豫着抬手却又放下。半晌闭上一阵阵刺痛的双眸,抱着双臂在门前蹲下,只觉浑身发冷。
章宁端着膳食进院,只见觅尘蹲在门前微微一愣。觅尘仍是一身男装,脸覆面具,昏暗的光线打在蜷缩的身上显得悲凉而单薄。
章宁虽不知她的身份,可却知道昨日倘若不是她和那武艺极高的男人及时出现,后果会更糟。只是见她身为“男儿”却做这般女子的动作,颇有几分奇怪。
快步走上轻声道:“先生早。”
觅尘一惊,擦了两下眼泪,这才站了起来,看向章宁端着的膳食又看看身后紧闭的屋门,回头问道。
“昨夜可是你守在这里?”
章宁点头:“是。”
“我……大人他昨夜可还好?屋里有什么动静吗?”
章宁虽是不知道觅尘身份,可见她面上有浓浓的关怀,再加上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对她极为恭敬,又将小婴孩交给她照看,他不敢怠慢,赶忙回道:“大人跟夫人说了一夜的话,别的……没别的动静了。”
觅尘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托盘:“你去吧。”
她声音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章宁一愣,竟应了一声是,回身之际才恍然觉得不对,可却依旧迈步走出了小院。
觅尘回头望望屋中,心知大哥现在定吃不下东西,更不愿见人,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门边。兀自站了良久,直到天光大亮,这才一步步跨出了小院。
刚出院子就见不远处归海莫烬负手背对这边和一个身着绯袍冠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帐中廊下说着话。
见那人官袍上所绣乃是二品锦鸡,觅尘心道必是豫州巡抚程渊,微微诧异。她正想迈步往连着的偏院走,却见归海莫烬转身望了过来,脚步一顿,但见他对程渊说了句什么挥挥手,程渊恭敬施礼退下。
觅尘站定见他一步步走来,心中楚痛中隐隐涌上感激和幸福。眼眶微热,只觉这几日似是有流不尽的泪水,微微低头,再抬头归海莫烬已在身边。
一早天空就飘着细雨,觅尘脸侧发丝微乱带着雨水的湿意,原本清亮的双眸蕴含血丝,却因为这几日的哭泣越发显得晶亮澄明,衬得面颊雪白,不见一丝血色。
归海莫烬怜惜地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弯腰打横抱起她,跨步便向偏院走。觅尘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只觉浓浓的疲倦袭来,闭上眼却又觉得异常清醒。
归海莫烬踢开偏院厢房,抱着觅尘在床边坐下,见她目光呆呆看着烛火,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里屋,没一会儿一手端着铜盆,一手拿着一包布带装着的冰块进屋。
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扒开其中一个将药水滴入水中,待盆中面巾浸透,拧干给觅尘敷在脸上。归海莫烬随即坐在床边将她拉入怀中,感受到怀中的小身子微微颤抖,他眉头又蹙起了几分。
觅尘任由他忙碌,任由他默默地给她敷脸,给她取下面具,给她往额头上抹药膏,用冰块给她敷眼,只是忍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执着去守候根本无法相守的人,那样的爱该有多无望,默默地守候。执念一份无望的爱,以前她觉得守着这样感情的人不是傻了,便是呆了,脑袋定是有问题,再不然就是智商不高,情商剩余。
可现在真正爱了,有了爱到骨血的人,才知道倘若不能再相守,倘若没有了执念,便真是万念俱灰,一日也活不下去。想到大哥似是被抽空灵魂的样子,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
感受到觅尘发抖,归海莫烬忙将她从腿上拉起紧紧抱住。却听她低低念着什么,仔细听却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没有听懂,正低头间,却听觅尘又道。
“哥哥,以后该怎么办……倘是女子尚可以悲戚落泪,他那般……不哭,是不是以后便也再不会笑了。”
归海莫烬轻声一叹,低声安慰:“别瞎想了,你哥哥性情刚强,性格坚毅,定能熬过去的。何况他还有小女儿要抚养,总是心中有个寄托,会好过来的。”
“会吗?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残酷,那么多事,在你不懂珍惜前便成了旧事。还有些人,在你还来不及用心前已成了旧人……现在想想,云诺带给我好多快乐,可我却……我好像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这里,好痛……”
觅尘喃喃说着,右手使劲揪着心窝处的衣衫,眼前闪现着往日时光。神女宫郊外,云诺将自己送上马车,自己却深陷重围的样子清晰如昨。娶亲那日,她拉着她的衣袖,娇羞着轻道紧张,一切仿若眼前。可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归海莫烬默默听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却听觅尘又道。
“相守在一起的人不一定相爱,她和大哥相爱相守,又有了宝宝,那般幸福……是不是人太幸福便会遭天嫉,我们呢,倘若我不见了,你……”
“尘儿!”归海莫烬猛然打断觅尘的话,手臂一紧将她狠狠挤入怀中。
“你不会,不会不见!没有那个倘若,我不会允许那个倘若!”
觅尘回抱着归海莫烬,感受到他的轻颤,轻轻道:“我要好好珍惜你,你也莫要伤我。”
归海莫烬微微一咽抚摸着觅尘的发:“我不会,永远不会伤你。”
觅尘听着他坚定的话语又淌落一行清泪。
“王爷。”
门外传来清浅的唤声,归海莫烬侧目拧眉。
觅尘忙从他怀中挣出,胡乱抹掉泪水:“你去吧,我没事。哥哥这一不理事,别生出乱子来。”
归海莫烬见她这般,满是心疼地抚上她的头,点头转身。
“对了,我想看看泗州在案的河工笔录。”觅尘突然起身道。
归海莫烬回头,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出去觅尘起身洗了下脸,取过被归海莫烬放在一旁的面具,坐在梳妆镜前,抹上药水戴在脸上。只是额头处被剪刀划破,微微翻起,天暗时还不明显,如今天光大亮极为显眼。
她微微蹙眉,将头上布巾扯掉,取过梳篦细细梳好头发,分出一缕在额前,找了剪刀没几下便将那一缕头发剪成了斜斜的刘海。望着散落在梳妆台上的断发,只觉心头一阵烦乱,看着看着便楞起神来。
归海莫烬出的房,程渊便迎了上来:“王爷,那些闹事的百姓臣已经一一审讯过来,并没有什么异常,都是附近村落的普通老百姓。”
归海莫烬点头:“是谁散播的流言,可查到了?”
“没有,那些百姓均说消息是兖城来的富商带来的。卑职查了今日进城的所有人,并没有他们所说的富商。”程渊蹙眉道。
归海莫烬点头冷笑:“他们既然放火烧粮,又放出消息,意在将事情闹大,最好激起民变。定然是在这泗州城中潜伏蓄谋,全城秘密搜查,本王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