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情缘:云中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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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他也会和她一样,会在夜晚一个人凝视星空,会默默回想着认识时的每一个细节,会幻想着再见时的场景。
她一直以为他也和她一样,会偏爱星空
言犹在耳,却已经人事全非。
原来这么多年,一切都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镜花水月,一个人的独角戏。
屋外,孟珏想进云歌的屋子,大公子拦住了他,“让云歌一个人静一静。小珏,好手段,干净利落”
孟珏笑:“这次你可是猜错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刘病已的事情,这世上知道最清楚的莫过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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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人生只似风飘絮(4)
孟珏笑得淡然悠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再反驳,“面对如今的局势,王上就没有几分心动吗与其荒唐地放纵自己,不如尽力一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真愿意沉溺在脂粉香中过一辈子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本就该激扬意气、指点江山。”
大公子愣了一下,笑道:“你当过我是藩王吗别叫得我全身发寒很抱歉,又要浪费你的这番攻心言语了。看看刘弗陵的境况,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先皇心思过人,冷酷无情,疑心又极重,天下间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会真正相信四个外姓的托孤大臣他对今日皇权旁落的局面不见得没有预料和后招。刘弗陵能让先皇看上,冒险把江山交托,也绝非一般人。看他这次处理刺客事件,就已经可窥得几分端倪,霍光迟迟不能查清楚,刘弗陵却一字不提,反对霍光更加倚重,桑弘羊暗中去查羽林营,他只装不知,上官桀几次来势汹汹的进言,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刘弗陵什么都没有做,就使一个意外的刺客为他所用。我警告你,把你越了界的心趁早收起来,我这个人胆子小,说不定一时经不得吓,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大公子顿了顿,又笑嘻嘻地说,“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孟珏对大公子的答案似早在预料中,神色未有任何变化,只笑问:“王上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大公子也是笑:“你这是担心我的生死还是怕我乱了你的棋局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孟珏微笑,一派倜傥,“大哥,你的生死我是不关心的,不过我视红衣为妹,红衣若因为你有了半点闪失,我会新账、老账和你一起算。”孟珏说话语气十分温和,就像弟弟对着兄长说话,表露的意思却满是寒意。
大公子听到“大哥”二字,笑意僵住,怔怔地看了会儿孟珏,转身离去,往昔风流荡然无存,背影竟是十分萧索,“长安城的局势已是绷紧的弦,燕王和上官桀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你一切小心。”
孟珏目送着大公子的背影离去,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大公子消失在夜色中。
孟珏立在云歌门外,想敲门,却又缓缓放下了手。
背靠着门坐在台阶上,索性看起了星空。
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安静地看过天空了。
孟珏看着一钩月牙从东边缓缓爬过了中天。
听着屋内细碎的呜咽声渐渐消失。
听到云歌倒水的声音,听到她被水烫了,把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听到她走路,却撞到桌子的声音。
听到她躺下又起来的声音。
听到她推开窗户,倚着窗口看向天空。
而他只与她隔着窗扉、一步之遥。
听到她又关上窗户,回去睡觉
孟珏对着星空想,她已经睡下了,他该走了,他该走了可星空这般美丽安静
云歌一夜辗转,断断续续地打了几个盹,天边刚露白,就再也睡不下去,索性起床。
拉开门时,一个东西咕咚一下栽了进来,她下意识地跳开,待看清楚,发现居然是孟珏。
他正躺在地上,睡眼蒙眬地望着她,似乎一时也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地。
一瞬后,他一边揉着被跌疼的头,一边站起来向外走,一句话都不说。
云歌一头雾水,“喂,玉之王,你怎么在这里”
孟珏头未回,“喝醉了,找大公子走错了地方。”
云歌进进出出了一早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直想不分明。后来才猛然发觉,从清早到现在没有见过大公子和红衣。推开他们借住的屋门,墙壁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告辞,不送”。
许平君问:“写的什么”
“他们走了。”
两个人对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许平君喃喃说:“真是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倒是省了两个人的喜酒。”
云歌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字,“字倒是写得不错。可是为什么写在我的墙上他知不知道糊一次墙有多麻烦”
许平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惜大公子既不是才子,也不是名人,否则字拓了下来,倒是可以换些钱,正好糊墙。不过这些他用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可以卖到当铺去。”
云歌和许平君都是喜聚不喜散的人,这几日又和红衣、大公子笑闹惯了,尤其对红衣,两人都是打心眼里喜欢。不料他们突然就离去,云歌和许平君两人说着不相干的废话,好像不在意,心里却都有些空落。
“云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红衣”
“有热闹的时候呗大公子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红衣是他的影子,见到了大公子,自然就见到红衣了。”
许平君听到“影子”二字,觉得云歌的形容绝妙贴切,红衣可不就像大公子的影子吗悄无声息,却如影随形、时刻相伴,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却是一愣,心中触动,不禁叹了口气。
云歌问:“许姐姐”
许平君指了指云歌的脚下。
恰是正午,明亮的太阳当空照,四处都亮堂堂,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影子却几乎看不见。
云歌低头一看也是叹了口气,不愿许平君胡思乱想,抬头笑道:“好嫂嫂,就要做新娘子了,大红的嫁衣穿上,即使天全黑了,也人人都看得见。哎呀还没有见过嫂嫂给自己做的嫁衣呢嫂嫂的能干是少陵原出了名的,嫁衣一定十二分的漂亮,大哥见了,定会看呆了”
许平君脸一红,心内甜蜜喜悦,却是板着脸瞪了一眼云歌,转身就走,“一个姑娘家,却和街上的汉子一样,满嘴的混账话”身后犹传来云歌的笑声:“咦为什么我每次一叫嫂嫂,有人就红脸瞪眼”
许平君不曾回头,所以没有看到欢快的笑语下,却是一双凝视着树的影子的悲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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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寸相思千万绪(1)
因为许母事先警告过刘病已不许请游侠客,说什么“许家的亲戚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看到游侠客会连酒都不敢喝”,所以刘病已和许平君的婚宴来的几乎全是许家的亲戚。
十桌的酒席,女方许家坐了九桌。男方只用了一桌,还只坐了两个人云歌和孟珏。人虽少,许家的亲朋倒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们。
刚开始,孟珏未到时,许家的客人一面吃着刘病已的喜酒,一面私下里窃窃私语,难掩嘲笑。
哪有人娶亲是在女方家办酒席的还只云歌一个亲朋。落魄寒酸至此也是世上罕见。虽然张贺是主婚人,可人人都以为他的出席,是因为曾是许广汉的上司,是和许家的交情,张贺本就不方便解释他和刘病已认识,只能顺水推舟任由众人误会。
许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广汉喝酒的头越垂越低,云歌越来越紧张。这是大哥和许姐姐一生一次的日子,可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给毁了。
云歌正紧张时,孟珏一袭锦袍,翩翩而来。
众人满面惊讶,觉得是来人走错了地方。
当知道孟珏是刘病已的朋友,孟珏送的礼金又是长安城内的一纸屋契。七姑八婆的嘴终于被封住。
许母又有了嫁女的喜色,许广汉喝酒的头也慢慢抬了起来,张贺却是惊疑不定地盯着孟珏打量。
三叔四婶,七姑八婆,纷纷打听孟珏的来历,一个个轮番找了借口上来和孟珏攀谈。孟珏是来者不拒,笑容温和亲切,风姿无懈可击,和打铁的能聊打铁,和卖烧饼的能聊小本生意如何艰难,和耕田的聊天气,和老婆婆还能聊腰酸背疼时如何保养,什么叫长袖善舞、圆滑周到,云歌真正见识到了。一个孟珏让满座皆醉,人人都欢笑不绝。
喝了几杯酒后,有大胆的人,借着酒意问孟珏娶妻了没有。话题一旦被打开,立即如洪水不可阻挡,家里有适龄姑娘,亲戚有适龄姑娘,朋友有适龄姑娘,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云歌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安城附近居然有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姑娘,一家更比一家好。
孟珏微笑而听,云歌微笑喝酒。
因为和陵哥哥的约定,云歌一直觉得自己像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只要婚约在一日,她一日就不敢真正放下,甚至每当刘病已看到她和孟珏在一起,她都会有负疚感。
今日,这个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已经打破。
那厢的少时故友一身红袍,正挨桌给人敬酒。
其实自从见到刘病已的那刻起,云歌就知道他是刘病已,是她的大哥,不是她心中描摹过的陵哥哥。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对刘病已的亲近感更像自己对二哥和三哥的感觉。
现在坐在这里,坐在他的婚宴上,她更加肯定地知道她是真心地为大哥和许姐姐高兴,没有丝毫勉强假装。此时心中的伤感怅惘,哀悼的是一段过去,一个约定,哀悼的是记忆中和想象中的陵哥哥,而不是大哥。
这厢身边所坐的人,面上一直挂着春风般的微笑,认真地倾听每一个和他说话人的话语,好像每一个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的心思,云歌怎么都看不透。若有情,似无意。耳里听着别人给他介绍亲事,她不禁朝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笑了。这些人若知道孟珏是霍成君的座上宾,不知道还有谁敢在这里唠叨
而我是他的妹妹
妹妹云歌又笑着大饮了一杯。
有人求许母帮忙说话,证明自己说的姑娘比别家更好,也有意借许母是刘病已岳母的身份,让孟珏答应考虑他的提议。
喜出风头的许母刚要张口,看到云歌,忽想起那夜孟珏抱着云歌的眼神,立即又感到一股凉意。虽然现在怎么看孟珏,都觉得那日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可仍然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孟珏摁住了云歌倒酒的手,“别喝了。”
“要你管”
“如果你不怕喝醉了说胡话,请继续。”孟珏笑把酒壶推到了云歌面前。
云歌怔怔看了会儿酒壶,默默拿过了茶壶,一杯杯喝起茶来。婚宴出人意料地圆满。因为孟珏,人人都喜气洋洋,觉得吃得好,喝得好,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