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情缘:云中歌-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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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间旧草堂,门口的席子上坐满了等着看病的人,张太医正坐在草堂中替人看病,他身旁站着两个弟子,张太医一边诊断病情,一边向学生解释他的诊断。
云歌站在门口,看着病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地上前,又一个个眉目舒展地离去。早上,刚听说张太医辞官时,她本来心中很不平,可现 ;在,听着病人的一声声“谢谢”,看着他们感激的眼神,所有的不平
都散了。
一个弟子走过来问道:“姑娘,你看病吗”
“我不是”
“云姑娘”闻声抬头的张太医看到云歌,惊呼了一声,立即站了起来,“云孟夫人怎么在这里”
云歌笑道:“我本来是想来问你为何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刁难你。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后,突然就觉得什么都不想问了。我在想,即使是有人迫得张先生离开,张先生只怕还感激他呢”
张先生大笑起来,声音中有从未听闻过的开朗愉悦。他向弟子吩咐了几句后,对云歌说:“草堂简陋就不招待贵客了,幸好田野风光明媚,姑娘就随老夫去田野间走走吧”
两人踱步出了草堂,沿着田地散步。碧蓝天空下,一畦畦的金黄或翠绿晕染得大地斑斓多姿。农人们在田间地头忙碌,看到张先生,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儿,向张先生打招呼问好,云歌在他们简单的动作后看到了尊敬,这些东西是太医们永远得不到的。
“张先生,我现在也在学医,你猜我的师傅是谁”
张先生笑道:“孟夫人的这个谜语可不难猜,孟大人一身医术可谓冠绝天下,自不会再找外人。”
云歌笑着摇头,“错了他只是我的师兄,不是我的师傅,还有,张先生就不要叫我孟夫人了,叫我云歌或者云姑娘都成。”
张先生怔了一怔,说道:“原来是代师传艺这是云姑娘之喜,也是孟九公子之喜,更是天下病者之喜”张先生说到“孟九公子”四字时,还遥遥对空中作了一揖,恭敬之情尽显。
云歌不好意思地说:“张先生过奖了,我只能尽力不辜负师傅的盛名。”
张先生拈须而笑,孟珏虽聪明绝顶,可不是学医的人,云歌也许才是真正能继承那位孟九公子衣钵的人。
“不过,我学医的目的不对,希望师傅能原谅我。我不是为了行医救人,而是”云歌站定,盯向张先生,“而是为了寻求谜底。
陛下的内症是心神郁逆,以致情志内伤,肝失疏泄,脾失健运,脏腑阴阳气血失调,导致心窍闭阻;外症则表现为胸部满闷,胁肋胀痛,严重时会髓海不足,脑转耳鸣,心疼难忍,四肢痉挛。”云歌一字字将张先生当年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先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们都说是胸痹,可胸痹虽是险症,却从未有记载会在壮年发病。我想知道,连我这个初学医的人都觉得困惑不解,张先生就没有过疑问吗今日,我站在这里,只要听实话。”
张先生轻叹了口气,“困惑、不解都有过,我的疑问远不止这些。”
“洗耳恭听。”
“一则,确如姑娘所言,除非先天不足,否则胸痹虽是重症,却很少在青壮年发病。先帝自小身体强健,当年又正值盛年,即使心神郁逆,劳思积胸,也不该在这个年龄就得胸痹。二则,据我观察,以当时的情况而言,根本无发病的可能。自云姑娘进宫,先帝的心情大好,面色健康,即使有病,也该减轻,没有道理突然发病。三则,素问至真要大论中说寒气大来,水之胜也,火热受邪,心病生焉。先帝应是突受寒气侵袭,引发了病痛。”张太医抬起一只胳膊,指着自己的衣袖说:“就如此布,即使十分脆弱,遇火即成灰烬,但只要没有火,它却仍可以穿四五年。”
云歌思索着说:“张先生的意思是说,有人把火放在了衣袖下”
张先生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并不见得是有人把火放在了衣袖下,也许是风吹来了火星,也许是其他原因撕裂了衣袖,各种可能都有。”
云歌的神色严厉,诘问:“张先生既然有此不解,为什么从没有提过就不怕万一真是人点的火”
张先生诚恳地解释:“皇帝得病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如果说先帝中毒,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我当然不能只凭自己的怀疑就随意说话,我暗中反复查证和留意过,我以性命和姑娘保证,先帝绝不是中毒。”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所有能导致胸痹症状的毒药都必须通过饮食才能进入五脏,毒损心窍,而且一旦毒发,立即毙命,可先帝的胸痹却是慢症。我又拜托过于安仔细留意先帝的饮食,他自小就接受这方面的调教,经验丰富,却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先帝的所有饮食,都会有宦官先试毒,没有任何宦官有中毒迹象。”
云歌无语,的确如张先生所说,于安的忠心毋庸置疑,又没有任何宦官有中毒的迹象,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任何的怀疑都是多余的。
张先生道:“云姑娘,下面的话,我是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来说,我真心希望将来你愿意让我诚心诚意地喊你一声孟夫人,人这一生,不管经历多大的痛,都得咬着牙往前走,不能总在原地徘徊。”
云歌的眼中有了蒙蒙泪光,望着田野间的斑斓色彩,不说话。天地间再绚烂的色彩,在她眼中,都是迷蒙。“不是说你永远停留在原地就是记忆,先帝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吗他已经”
云歌好似很怕听到那个字,匆匆说:“张先生,你不明白,对我而言,他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那里。”
张先生愣住,还想说话,云歌急急地说:“张先生,我走了,有空我再来看你。”脚步零乱,近乎逃一般地跑走了。
纤细的身影在绚烂的色彩间迅速远去,张先生望着她的背影,摇着头叹气。
自张先生处回来,云歌就一直一个人坐着发呆。难道那日晚上是她多心了霍成君和霍光的对话是另有所指张先生的话有理有据,也许的确是她多疑了,也许她只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揪住过去不放的借口。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朝堂上的臣子们日日记挂的皇帝是刘询,百姓们知道的天子是刘询,宫中的宦官宫女想要讨好的人是刘询,霍光要斗的人是刘询。所有的人都早忘记了。喜欢他的人,讨好他的人,甚至包括忌惮、痛恨过他的人,都已经渐渐将他忘记。
他的身影在流逝的时光中,一日日消淡,直到最后,变成了史书中几笔淡淡的墨痕,夹在一堆丰功伟业的皇帝中,毫不引人注目。
唯有她清醒,时光流逝中,一切没有变淡,反倒更加分明。她在清醒中,变得十分不合时宜。每个人都希望能追逐着他们想要的,迅疾地往前走,可她却在不停地提醒着他们,不许遗忘不许遗忘他曾在金銮殿上坐过,他曾在神明台上笑过,他曾那么努力地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你们不可以忘记
是不是因为前方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了所以当人人追逐着向前去时,她却只想站在原地。曾告诉过自己要坚强,曾告诉自己不哭,可是泪珠丝毫不受控制地落下。陵哥哥,我想你我很想、很想你我知道你想我坚强,我会的,我会的心里一遍遍许着诺言,眼泪却是越流越急。
院中,竹林掩映下,孟珏静静而站,身影凝固得如同嵌入了黑夜。她窗前的烛火清晰可见,只要再走几步,他就可以跨入屋中,与她共坐,同剪夜烛,可这几步却成了天堑。她的每一滴泪,都打在了他心头,他却只能站在远处,若无其事地静看。她一面哭着,一面查看着刘弗陵的遗物,一卷画、一件衣袍、一方印章,她都能看半晌。很久后,她吹熄了灯,掩上了窗,将他关在了她的世界外面,漫漫黑夜,只余他一人痴立在她的窗外。夜,很安静,静得能听到露珠滴落竹叶的声音。
天上的星一闪一闪,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于夜露中。
清晨,当金色的阳光投在窗户上时,鸟儿的叽叽喳喳声也响了起来。
三月抱着两卷书,走进了竹轩。
云歌正在梳头,见到她,指了指书架,示意她把书放过去。三月已经习惯她的冷淡,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笑眯眯地说:“公子本来昨天就让我把这两卷书拿给你,我听丫头说你出门了,就没有过来。公子说他这两天恐怕会在宫里待到很晚,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先记下,过两天一块儿解答。”
云歌淡淡“嗯”了一声。
三月放下书后,看到一旁的案上摊着一幅卷轴,上面画了不少的花样。她笑着凑过去看,每朵花的旁边,还写着一排排的小字,三月正要细读。云歌瞥到,神色立变,扔下梳子,就去抢画,几下就把卷轴合上,“你若没事就回去吧”
三月无趣,一面往外走,一面嘀咕:“不就是几朵花吗人家又不是没见过,那次我和公子去爬山时,还见到过一大片”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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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当时不是错,好花月,合受天公妒(2)
三月停住脚步,不解地回头。
“你见过的是哪种花”
云歌说话的语气尖锐犀利,三月心中很不舒服,可想到她救过孟珏,再多的不舒服也只能压下去,回道:“就是那种像钟一样的花,颜色可好看了,像落霞一样绚烂,我问公子,公子说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云歌的脸色发白,“你在哪里见过”
“嗯”三月想了会儿说,“长安城外的一座山上,好大好大一片,美丽得惊人。”
“你带我去。”“啊我还有事”云歌连头也不梳了,抓住三月的手就往外跑,三月被她掐得疼,
想要甩掉云歌,可变换了好几种手法,都没有办法甩掉云歌的手,她心中大骇,云歌的功夫几时这么好了终于忍不住疼得叫起来,“我带你去就行了,你放开我你想掐死我吗”
云歌松开了她,吩咐于安立即驾车。
出了孟府,三月边回忆边走,时有差错,还得绕回去,重新走。待寻到一座荒山下,三月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美丽的湖,欢叫起来,“就是这里了这个湖里有很多的鱼,上次我还看到”
云歌没有丝毫兴趣听她唠叨,冷声吩咐,“带我上山,去找你看到的花。”三月噘着嘴,在前面领路。沿着溪水而上时,云歌的速度一直很快,突然间,她停住了步子,抬头看着山崖上一丛丛的藤萝。
那些藤萝在溪水瀑布的冲刷下,有的青翠欲滴,有的深幽沉静。三月看她盯着看了半天都不走,小声说:“这叫野葛,公子上次来,告诉我的。”
“孟珏告诉你这叫野葛”三月点头,“是啊难道不对吗”云歌的脸色煞白到一点血色也无,她一句话不说地继续向上爬去。
到了山顶,三月凭借着记忆来回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那片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