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清风路-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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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道:“玄乎!若论赏花恋草、吹风赏月、游山玩水之类,我跟江正山确难与你相比,不过以此你能辨出文中原味吗?”苏阳道:“这还靠运气,须知文中原味,离不得原作。”居士笑道:“原作,我记下后早烧了。那时你还没生出来呢。”
苏阳道:“不是非得《满月天功》的原文,凭作者其余诗文,亦可揣知深意。如《幽客集》。其虽然大多为嵩山派高士的游历之作,却也收录了武当、少林两派中行风、渡月的佳作——行风、渡月正为《满月天功》所记之作者。”
居士自然惊奇,道:“难道你能凭《幽客集》辨明《满月天功》?”
苏阳道:“《满月天功》言:心思浪涌,滚滚于丹阳,若遇喜怀,血脉狂沙,蛮草极荒。《幽客集》有行风言:最喜江南平平水,了却湖海风波恶。俯仰晴春嫩绿间,绝迹凶血涌心田。《满月天功》又言:“层层云乌尽归顶,轰然作我心,得意开天灵。《幽客集》却有渡月言:天高云淡顶临空,飞鸟传佳音。花蝶底下闻,于此舒胸怀,乐知风雷尽。虽一为武功内意,一为笔下胸襟,但心怀之差尽同天壤。若按二位前辈之心向,寻武理之内含:高则当平,狂则当敛,蛮则当绝,顶不易压,心归明净,一脉静偱。岂不把原文辨个清爽。只因你改得太多,不胜枚举,才废了我不少时间。”
居士哑然失笑,眼神中异样的光亮在流萤一般散失。随之笑而无声,竟把些气都出完了。才吸得一口,闭上了眼道:“怪不得你一直在看《幽客集》。人道高风雅趣,自与众不同。也有些个好玩命摆弄的。但少年有学,若一味以此为傲,不过慕荣之废品。我儿当你是个废物,也有道理。谁知你是个人精儿,可胜了不少的老狐狸了。”
苏阳自然高兴,道:“你还夸我呢,真不容易!”居士道:“你能寻文断弊,翻悟原理;改经易脉,暗调周身气诣,偷得满月天功,岂非妙绝!”
苏阳自谦道:“我照着《幽客集》将所记功文对比改换,还得暗运内功修进,不敢露形意于分毫,真的提心吊胆,没什么妙绝的。”居士突然瞪眼,大笑道:“当不以成败论英雄,你也有心智呈强,不要再心虚了!让老子输于你小子的臭屁绝谋,不好吗?”
苏阳不免好言相劝:“我这点谋量,哪比得上尔等深算。我不过是个风雅之物,慕山川灵秀,谙大道自然,随化浮沉间,纵浪于人间,得天独厚而已。”夏云高喊:“真要脸,自夸!”苏阳才又道:“其实输于狗、输于猫、输于蚊子、甲鱼、烂王八都一样,反正玩完了便是,还有什么可称道的。我也不赏你的光。”说完很高兴,已经不要脸了。
居士感慨万千:“少而知晓大道,青平居士当年何不如此,方能得天厚爱,一身武功精进猛长!后有背于道,伤天害理,才有今日。想来人谋千计,在天道间不过狗肚鸡肠,必败于天,输于道者,不足为奇!愿尔小辈见个教训,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苏阳便望着居士那感人的样子,笑不得,点头道:“你放心。”
夏云大叫:“你归我管的!你归我管的!”显然已跟苏阳有约在先,担心他忘了。苏阳不便计较。
江正山大嘴一张,早已感到体内吸入的劲力不断外流。一手紧贴居士后背,不由自己了,抽退不得。猛然间恨死爹娘,咬牙嚼舌,呸地吐血于地,糊涂道:“我不信!”
居士明白他的意思,道:“别不信了。你徒儿于此砸死秦硕之际,练成的已非所谓的逸阳真功(玄圯内力),而是满月天功了。我先吸他内力的时候,只掘其刚力,倒也不知;重又吸他内力之时,刚柔齐纳,已觉其力满经缕,才有所感知。玄圯内力他当早有所成。怪不得何奂雄疑其有丹阳粉之害,原是他内力暴满、玄圯大成之故。其实他服了丹阳粉也已无害,倒让人察不出来。咱都疏忽了。”
说得没错,令何奂雄方悟。居士又对江正山道:“玄圯内力是好东西,他肥水不外流,自练自吸了。一直在耍着咱呢!你隔着我体会不到,先觉着大股内力进身了,好开心;现在你该觉着大股内力离身了,还不信,还开心吗?”
江正山一扭脖子,顾不得说什么。苏阳道:“我不过想弄个水落石出罢了,稍稍玩了玩。”
江正山急出阴力,胳膊劲已拧开了。五指如钩,干脆抓进了居士的脊肉。一拉,与居士两人飞一般转了开去。
苏阳未追。背手而立,轻拂胸襟。
江正山斜眼歪视,将跳到喉头的心连着血沫咽下,方靠住了石壁调息。感到由苏阳处吸得之力尽已还清,但先前所吸四派掌门、柳义之力居然尚在体内。暗幸之下,亦已知满月天功功成绝代,内力随心运缩,出入自由其化,他是再也别想得了,人家不把他的内力掘了去,还真因是力满了,不须要了。眼下便打算逃命要紧。
正觉得头顶有些异样,赶紧地抬头一看。见得好大的红火。 。。
第二十五章 也是炎凉奴尝遍
天盆谷的上方已站起了层层精兵。有数千人将火把举着,数千人刀枪齐备,数千人张弓搭箭,还有数千人推着山木——准备往下滚放。各自却不出声。
江正山早恐董锷有把握局势之策,果然应验。看来虽不算奇谋,却大有效用。
大伙儿都在往上看,忽觉一股浓烟已由底下升起。显然是下边的山洞已被堵上了。董锷谋划缜密,不给人一线生机,众人难免惊愕。
董锷不紧不慢的声音已从高处传来:“姓苏的小子是好本事,真瞧不出来。眼下你们可把事情弄清了,死而无憾了嘛。”把人都气着他又道:“爹,你还想杀我吗?”
青平居士忍痛不答,感到江正山的五根手指才抽离了他的脊背。
董锷自道:“你别想了,你做梦吧!眼下该我想了。我也学着爹呢!爹真狠,狼心狗废,真废了我的武功啊!真想烧死我啊!孩儿涕零图报,几十年来难以忘怀。今日得偿夙愿!”说着,董锷的声音已变得激烈。随时可能下令烧杀。
江正山突然大叫:“大夫爷,我替你杀爹!”扣住了居士的脑袋,有心扯下。
居士道:“该到头了。”毫不抗拒。
人有贪欲生生不息,但有见死者最知无益。居士知其死命,恨杀一生不知餍足,此际啥都不要了,包括脑袋,任人取去。一心尽化,作别红尘。
不料江正山少了一掌,内力再强,一时亦不能将居士的脑袋弄下。令人痛不可耐。
居士自道:“用刀!”江正山恍悟。见地上血刃,用脚挑起,接刀在手,直切居士颈部。
居士再不多言,头脑落下。
江正山飞抬一脚,将居士的头踢往高空。道:“看见了吗?”自是说给董锷听的。可他并未见到董锷在望,犹恐一脑袋上天不够醒目,干脆转手一劈刀,将居士拦腰砍断,将两块尸身各挑一边,喊道:“在下愿为大夫爷效命,为朝廷尽忠,只求做一犬马,赴汤蹈火!”
为了活命,他可真疯了。
董锷可看呆了。其实他与居士并非全无父子之情。居士当年废他武功是迫不得已,放火烧他是急怒攻心;后来一直想杀他,只是为了自保,担心儿子来杀自己;董锷要杀居士,亦是怕爹要害他之故。
到了这时候,董锷是一一思及。才放声大叫:“爹!慢着走!我知道你一定要杀我,就怕我来杀你!孩儿也一定要杀你,就怕你杀我呀!咱没法好了!咱父子可真做得苦!天逼的!可恨啊!可恨……”
无限心酸愤恨,尽皆吐露。自当天理不公,他亦不求天理。
江正山听出来了,董锷对他爹还挺好。心里面可哆嗦开了。这天伦情深,江正山一点都不喜欢,不是吹的。这阵子真要的是命,眼瞅着一条山道可行,江正山急往前奔。纵身上屋,过屋进树。他的身影一隐一现,已到了对面的道上。
登时,江正山升天般地蹿。倏尔犬伏,藏身于大石之下。上方已有无数飞箭,如暴雨骤下。刚好被石面挡住,难伤江正山分毫。
稍稍一歇,江正山顶起了石头。看来这石不厚,似一桌面,正能使用。江正山顶着它跑,也快。能把它当一把伞,挡雨似的。
一时头上无光,江正山也不往上看。跑着跑着,只觉得天也真阴了,真下起了雨来。路面都湿了,窄陡的山道处都有水流冲下了,滑极。他那么好的武功都走不稳当,一摇一摇地溜动。
忽然,江正山跪下了。他知道是踏空了,想起来,一蹬腿。竟往下伸,被迫一个前伏。整个身子都已滑落。他还举着大石不撒手,挡着箭呢。就腿和屁股护不住了,立时被扎了七八下——长箭入骨。他才使劲地卷缩,将那下身收了。两腿拼命撑住石壁,成一塞子般,硬卡在小道上。
觉得雨水正如山洪冲下,对他劈头盖脑,裤裆下也流得急。不过那水有异味。江正山方闻出来,用嘴一尝,就是油滑,心里才想着是油。但不知啥油,都馊了。忽地着起火来,油都烧红了。比他还红。
空中还有无数的火把夹在飞箭中落下。
江正山卡在道上怪叫,好像头一次哭。
他沾着油,也能烧了,且烧得可旺了。他实在受不了,掀翻了石头,人便要跳。飞箭即至,将他从后脖颈到腰下都插满了。他动不得了,没人知是被射死的,还是烧死的。反正再不能活。
顶部,上万人已经呐喊,要将天盆谷变成一个大火盆。成堆的山木被推入了盆底,同时放火、浇油。弓箭手则谨防着底下的人上逃。正是兵林如海,喧腾、烟腾、杀气腾腾。
董锷在上面指手划脚。手下人给他搬来了一把大椅子,他也不愿坐着了——太兴奋了。他已没了丧父的悲哀,人性渐隐,手段见高,心思正敏。想那乱臣强敌都在脚下,此类不除,定添大乱——保全福寿,正该大忙的时候。
上阵的有一半还是四岳派门徒,服饰各异,腰上都挂着朝廷发的察字大牌。大致是些依权附势,以便作威作福的原江湖盗贼。四岳派自受朝廷招用以来,广收门徒,每一派都至数千之众,如今各来了半数,聚于嵩山,已过万人,想不到董锷还嫌人少,又调用了皇城护守营一万多的精兵。
护守营原只受皇帝调遣,董锷只凭大夫手书调兵,守营大将许勃亦不敢违,带兵马星夜前来。
此时,许勃就不离董锷左右。但见他长得雄壮非凡,着一身银甲,正是少年英才,眉宇间有傲世气度。可惜,在董锷面前小心伺候,唯命是从。董锷要打哪儿,他跟着指哪儿,大献殷忠。
天盆谷下已烧红火了。大片的书经堂一下子被砸得脊倒梁塌,接着屋面精光。负伤的金衣护卫都已死光。屋子都成了一个个的大火炉子。
浓烟升起,从上看下去犹见火龙盘居之地。先没见到一个人,原来呆在石坪处的苏阳一伙都已在焰火中失了踪影。
突然,火光中晃现了一匹大马,云雾般升腾,顺着一山道直上。恍惚见马上有人,一眨眼,倩影亭亭,真夺人目。竟是夏云骑着千里飞云驹上来了。
董锷在谷顶上看清了,心头自觉欢跳。想来是大可消遣之物,来得甚好,喜道:“别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