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唯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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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中间的一小块土丘上,摆着一个小香炉,一人就跪在香炉前的小火堆旁,一边往火里放纸钱一边哭哭泣泣,那模样又不敢太大声,正竭力压抑着,却依旧可听悲伤之极地说话声:“……都围着人,我也进不去……没办法在那地方给你磕头了……只能在这里烧点纸钱给你……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那天都好好的呢……公主……我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没用,就晕过去了呢……要是我在……死也死在一起……你也不会这么孤单……公主……”
他哭地上气不接上气,抬头朝着皇陵的方向又磕几个头,抬头时忽然有了预感似的霍地转过头来,竟见到火堆边,就离自己数步之遥的地方,赫然站着自己日日夜夜都盼望看到的身影,心里的狂喜欢涌上来的同时,另一件事也立刻浮上心头,惊喜交集,他睁着双眼,可全身僵硬,却是丝毫也动弹不得。
直到眼前那人慢慢走到面前,朝着自己蹲下身来,被风吹的时明时暗地火光明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一切宛如梦中……他怔怔地打量她,细细地看着她,泪水盈盈地眼眶,只停了片刻,他忽然伸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大哭道:“带我去吧,公主,我不怕鬼,一点也不怕,带上我吧。”
白韶卿轻轻反转双手握住他手,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没有死,真的,你看看,我的手也变暖了不是?”
李富眼泪流个不止,愣了好一会,果然感觉到她手上确实传来一点温热,又低头看看她身下的影子,这才欣喜若狂,几乎想一把抱住她“真的?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呀……”
“别哭了,这里不是禁区么,你在这里点火,让人发现可不得了。我们走吧。”
“嗯嗯,好。我以为公主你……那边官兵层层叠叠地,我只好等到天黑偷偷溜到这里……还好还好,要不然就遇不上公主,不知道这个天大的喜事了。啊,公主你穿这么少,来,我这棉衣给你披上……”
“不要,你着凉了怎么办。”
“快穿着,我身体都好了没事的。来,从这边下去有一条小路,不会碰到宫兵的。公主你小心些走。”
“嗯。”
“公主,那你现在活了,是不是从此不用做国师不用回秦宫了?”
“是呀,不再回去了。”
“那你要去哪里?”
“去楚国吧。”
“好好,我还没去过楚国呢,这回可以跟着公主去看看。”
“你胡说什么,你不许去。”
“为什么?公主……让我跟着吧,我也不会回家乡的了,也没地方可去……公主若是不愿意带着我,那我跟着你好么?远远跟着就好了……”说着又哽咽起来。白韶卿看着他瘦瘦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酸,想了想也就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真的?公主你答应了?”李富立刻转忧为喜,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
“嗯。”白韶卿答应着,却又在此时停足回头,朝着来路,密密地山林,秦宫,遥望……然后,她毅然回头,加快步伐,两个身影开始时消失在了林中。
……
秦嘲风暴跳如雷,怎么可能?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立刻封锁全城去搜,不,全国去搜……”
“陛下……”严林在一旁打断“陵寝并无闯入的痕迹,所有侍卫也都没有发现异样,再说为什么有人会偷她的尸……去做什么呢?谁会这么做呢?”
秦嘲风忽然想到什么,怒道:“那就下旨查扫护国公府,后宫。全部要找。”
“万万不可呀陛下!”严林急劝“护国公是三朝元老,没有任何确切罪名查扫护国公府,必然引起群臣乃至全秦的非议,此事万万不可!”
“必定是他们!”秦嘲风几乎声竭力嘶,血红的双眼如同要喷出烈火一般灼热疯狂“他们有一万个理由这么做。一定是他们。”
“陛下,死者已矣,何况还是葬在皇陵,要将人从那里弄出来,要经过多少办法?陵外护卫上千,这些人都是由余将军分派,余将军和护国公向来各自为政,怎么可能去帮他做这样满门扫斩诛连九族的事?陛下先静下心来,只要细细回想,就不难发现,此事是绝无可能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她确确实实是不见了,难道她还能化了不成?”
“陛下……刚才那几侍卫所言,陛下可曾留意,他们数日前曾在深夜时看到陵墓上白影闪过……那向姑娘穿的……”
“荒谬。朕在她身边呆了那么久,几乎每日都会去探她的鼻息,怎么可能……”
“向氏本就诡异,这其中……就算向姑娘是真的亡故了,也许向氏还有什么别的人,别的办法……”
秦嘲风蓦地转头看他,盯着他好一会,才点头道:“不错。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不论是谁弄走了她,朕一定要找回来。严林,我们立刻出发。”
严大追着健步如飞的君王问道:“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向山!”
……
这实在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秦嘲风停在神河前,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青衫丑女,眼眶渐渐湿润时,却听不远处一个侍卫道:“咦,这里藏着一艘小船。”
“快放到水里去。”严林话意一落,几个侍卫已将船拉进河里,船身虽旧倒算坚固,众人就分作几次都过了河去,秦嘲风到了这里,就有一些神思恍惚,愣愣地对着山道出神,什么话也没有说。严林叹了口气,只得吩咐他们将船放好,又牵过马来,引着他往山上走去。
这里在数月之前,他就来过一次,确实已是渺无人烟,此次重来,所见情景却比上次来时更为荒芜。
冬季已深,遍地都是干枯地落叶碎草,各个小院中依旧院门紧琐,侍卫们敲开琐进去,也都是空手而回。众人在此停留片刻,严林又带着大家往半山腰走去,这里就是上次来求圣女时居住的地方,当时的向天颜就住在北面那个小院里,看秦嘲风足不稍停地往那边走去,严林自然紧紧跟上。
二人在这院中静立了许久,看他那黯然神伤的神色,严林只得上前道:“陛下,回去吧。这里早已荒废了。”
“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秦嘲风喃喃道。
“陛下……”严林心里难过,对这样失常地问题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朕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留在朕身边,所以就算死了,也要离开吗?”
“此地阴寒,实在是不是宜久留,我们走吧……再迟些若是等天黑下……”严林正说着,却见一直迷茫恍惚地秦嘲风忽然身形顿住,道:“你听!”
严林一愣,偏过头来细细听了好一会,果然隐隐听得空旷的山谷中竟似有一丝琴声远远传来。他上次来时可没听到过这个,他正愣着,却见身边秦嘲风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身形几乎快如闪电般地朝着南侧的山道疾冲过去,他慌忙跟上。
眼前那黑色身影快速之极,几乎陡直地山道上,他愣是足不点地般地飞掠而上,严林拼了全身力气,才能勉强跟上,偶尔松一口气的功夫,却又能让他拉出好远的距离。
就这样追追赶赶,好不容易才见秦嘲风停下脚步,严林加快脚步到他身边时,却也立时愣住了。只见二人面对的是一块光滑地大石,大石横在山崖顶端,石上却安然地坐着一个抚琴老者,一身白衣在寒风飘扬不定,清朗地琴间就是出自他的指下。
严林正在纳闷,却见身边秦嘲风忽然拨剑上前,指向那老者,怒喝道:“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那老者看他一眼,停下拨动琴弦的十指,淡淡一笑道:“这是我与卿儿一同谱写的,我自然会弹!”
“卿儿?”秦嘲风将他上下打量,脑海中灵光一现,怒道:“你就是那个老翁,向天颜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岂料那老者却不回答他,反而是深深地看他一眼,细长地凤眼微微一挑,笑道:“秦嘲风,老夫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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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更新,补的还没有。。。呜呜呜。。
004 楚国
楚国。
在这个秦月纪三国都还被凛冽地寒风肆虐的季节里,国之最南边的楚,却已迎来了今春的第一抹绿色。
连绵如带地远山田垦,都像撒落了一地淡绿地烟尘,远远望去,与浅蓝地天空遥相呼应,徐徐地微风中充满了早春中特有的泥土芬芳,尽现一派绵绵春色。
柳枝上已经蹿出了许多嫩绿的新芽,随风摇曳地垂落到身畔地秀湖中,伴随着轻柔地春风,吹皱了一池湖水。湖面上赏春的游人如织,扁舟和华丽地花船悠闲地穿梭在湖面上,将寂静了一整个冬天的秀湖装点地份外动人。
花船上不时有悠扬的歌声传来,这柔美地声音刚刚唱罢一支小曲,此时琴筝合鸣,又唱起了另一支,只是这曲子听着委婉如泣,好似一支新曲。
“……
稚女无所依,
挥泪离故土,
身负家国恨,
辗转红尘苦。
颜染霜,
尘满窗,
几更更重夜漏长,
……”
船上的客人被这曲中的故事感染,纷纷侧头细听,正陶醉间,却听楼上一阵脚步声响,没一会,那唱曲的丫头便停下歌声,跟着来人上到二楼船坊里去了。
坊中坐着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看那歌女上来,劈头就问:“这是谁做的曲子?”
那歌女在花船唱曲已久,识得眼前这人的身份,此时又被他语气中的气势所惊,吓的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才答:“是……是一个走江湖的艺人做的。”
“那人呢?”
“说是……要去别的地方找亲戚……走了有……三四日了……”
“找亲戚?那人多大岁数?”
“二……二十来岁的后生样子。”
“还能找到他么?”
“他帮奴婢写了这曲子……约好了若是曲子听的人多……四日后会再回来……和奴婢……结算,或是再谱支曲子……”说着害怕起来,跪地道:“这曲子大人不喜欢,奴婢……再也不唱了……那人再来……也不敢再见……”
“没说不好。这曲子好的很。”中年人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向船外,盯着远处好一会儿,才道:“他再来的时候,想法子留下他罢。这人曲子写的好,本大人十分看重。”那歌女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又领了赏下楼去了。
那中年人却伸手一挥,示意身后一个男子“暗中盯着她。”
那人应了,转身下楼。
楼下琴声再度响起,那中年人曲指在小几上轻轻扣击着节拍,目视远方,眉心却是一抹深沉之色。
自这夜开始,那个歌女所在的小艺楼外,若是有人留神,便不难发现总有一人隐匿在暗中观察着那歌女的举动,然后再将她每日见过的人,回去如数禀报。当然,这样的情形,是极少有人会注意的,除非,那个盯梢的人自己抬起头来,他就会发现,他此刻背靠的这家客栈二楼一扇小窗里,也正有人做着和他一样的举动,只是这人盯的,却是他这个盯梢者。
身后的房门轻开,随后又轻轻掩上,李富轻声轻脚地走到窗前,低声道:“那人果然是齐府派出来盯梢的。”
站在窗前那少年模样的人回过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肤色略微暗黄,虽然眉目清朗,却可惜脖子一边有一块老大的疤痕,像是烈火灼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