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她的旅程-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地上,我根本听不清她在嚷什么。后来听明白了,大意就是,于小齐是不可能跟我这种人在一起的,于小齐将来一定会找个有事业的男人,而我这种男人就是混一辈子也谈不上事业,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是流氓我是流是流是流氓氓氓。
我说:“操你妈,你不就是个护士吗?干吗?想做李嘉诚的丈母娘啊?”
前任师母抄起一个茶杯朝我头上劈过来。
事后,我问老丁:“你老婆以前也是在街上混的吧?怎么这么狠?还说我是流氓?”还好我闪得快,避开了茶杯,只是被浇了一脸的水。要不是老丁挡着,我就惨了,肯定被我前任师母撕成碎片。我一直逃到厨房,听见客厅里一阵噼啪的打斗和尖利的咒骂,前任师母对老丁说:“社会渣滓!跟你一样都是社会渣滓”老丁嘟哝说:“关我什么事,他又不是我教育出来的。”前任师母根本不听他解释,顺手在他脸上挠出了几条血杠,老丁奋力抵挡,后来他挡不住了,逃到里屋,把门反锁了。前任师母不解气,照着门上踹了几脚,返过头找我,我顶住厨房的门,不让她进来,隔着门上的玻璃我看见她那张狰狞变形的脸,我想她看到的我应该是一张恐惧变形的脸吧,反正我们都变形了。我倒也不怕她冲进来打我,她一个护士,手上又没拿手术刀,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怕的是别人说我把她逼疯了,这责任承担不起。
后来也巧了,炉子上的那壶水开了,壶盖被顶起来,热水呲呲地溢出来,浇灭了煤气炉上的火。我一手顶着门,一手试图去关煤气炉,但是距离有点远,够不着。厨房的门上有一把插销,我试了一下,根本插不上。这就惨了,我或者被煤气熏死,或者被前任师母扑进来掐死。她在外面噼里啪啦敲玻璃,暂时还没有想到用板砖把玻璃砸了。我在里面呛得有点发昏,心一横,扑过去把煤气炉关了,赶紧开窗透气。那边,前任师母夺门而入,她双手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近她的脸,那样子好像是要强行索吻。我赶紧说:“阿姨,我错了。”
前任师母阴沉着脸,好像烈火燃尽以后的灰烬,还好,她没有让我去吻她,只是保持着半尺远的距离。她说:“离于小齐远一点,不许再跟她往来,听到没有!”我不说话,她再次问我:“听到没有?”
我说:“好吧。”
前任师母说:“你要是敢碰她,我就杀了你。”她终于松开了我的衣领,环顾四周,指着卧室房门大喊:“丁培根,你早点去死吧!”然后她精疲力尽地拉开房门,消失在楼道里。
她走了以后,我也累坏了,生平没有被老女人这样折腾过。这种更年期妇女所爆发出的能量,我在我妈身上固然体会过,当时还觉得我妈很可怕,现在对比下来,她实在是太温柔、太客气了。
老丁从屋子里探出一个头来,问:“她走了?”
我叹息了一声:“走了。”
他趿着一只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另一只在打斗时不知去向。老丁说:“帮我捞一下拖鞋,踢到沙发下面去了。”我只得趴在地上,把手伸到那只破旧的单人沙发下面去,捞出拖鞋,顺便还捞出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还有一节电池,一个空药瓶,一盒尿素霜,都是圆的东西。老丁说:“别捞了别捞了,你坐下来,我们说正经的。”
社会渣滓(7)
我说,什么正经不正经的,我看是你不正经,骗我过来换煤气,其实是你老婆在家里候着我,要搞三堂会审。妈的,太不够义气,这叫重色轻友?还是叫迫于淫威?老丁说,前任师母其实早就通过邻居的汇报发现了我的动向,她审过于小齐,起先于小齐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挺不过了,就把责任推到老丁头上,说是她爸爸的学生,化工技校的。前任师母对“化工技校”四个字有强烈的过敏症,一听就炸了,趁于小齐去上海之际,索性闹到老丁这里。老丁也挺不过,就把我诓了过来。他以为我能解释清楚,至少可以让前任师母不那么歇斯底里,我一米八的个头相貌堂堂,很应该是丈母娘喜欢的那种类型,结果却搞成这样。
我对老丁说,你前妻也太悍了,现在看来我对你的第二次婚姻表示理解,地质学家只是难看了一点,至少不会那么蛮不讲理。我说这个话是真心的,一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老丁说:“她的态度是有问题,但你也太恶毒了吧?你怎么能说她想做李嘉诚的丈母娘?”
我不好意思地说:“想到了就说出来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其实我没有那么恶毒的。”
老丁说:“你要跟一个女孩儿谈恋爱,至少要对她父母表示最起码的尊敬,这是做人的道理。你倒好,就图自己嘴上开心。你啊,说到底还是读书太少,缺乏教养。”
我说:“你读书多,你不也跟她离婚了吗?”
“放放放屁!”老丁说,“这是一回事吗?你的思想怎么这么幼稚?”
我看出来了,他知道我喜欢于小齐,就在我面前摆谱,居然敢训我。这老头在技校上课的时候,看见我们这帮流氓学生,根本不敢讲什么大道理的。他生怕对骂起来自己的心脏受不了,会死掉。
我说:“我以后改。”
老丁说:“你这个态度还算像个人样,刚才为什么不克制自己?”
我说:“不知道,我一生气脑子就嗡的一声,全都空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摇摇头。“你前妻太狭隘了,说出来的话都很难听。”
老丁说:“只有狭隘的人才会一天到晚抱怨别人狭隘。”
我说:“她不会真的杀了我吧?”
“谁要杀了你?”
“你老婆。”我说,“她说我敢碰于小齐一下,她就杀了我。”
“恐怕她会把我也杀了,”老丁担忧地问,“你跟小齐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
老丁叹了口气。我站起来,从冰箱里找出牛奶,一口气喝光了,总算稍微舒服一点。老丁问我:“你真的在跟小齐谈恋爱?”
我说:“没有啦,老头,我失恋了。”
老丁说:“你活该,我的女儿,眼界没那么低。”
说了半天,他还是在暗示我,我是一个社会渣滓。说实话,这种咒骂,如今听来,我只当补药吃,社会渣滓多潇洒呀。在十八岁时候,听见别人骂我是社会渣滓,有点受不了。
我说,老头,别瞧不起人,我堂堂七尺男儿,将来做一番事业给你看。老丁说:“你还是多读点书是正经,赌咒发誓管什么用?”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你喜欢小齐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她的善良,有时候也很天真,这样就很好。我以为善良和天真都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后来发现,这不容易,这些东西在我的世界中已经死掉了(他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我觉得很珍贵,所以喜欢她。
老丁听完这些话,觉得我表白得不错,可怜我这些肺腑之言没机会告诉女孩儿,倒先告诉老丈人了。我也觉得有点荒谬。后来他就让我走了,临走之前他说:“听说你要去前进化工厂,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早点让你爸爸想想办法,把你弄到农药厂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社会渣滓(8)
当天夜里我跑到电信局去打长途,电信局的长途比街头烟杂店便宜,那个年代也没有IP电话。我口袋里只有五块钱,拨通了于小齐的电话,转到分机上,这还是我第一次打长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阿姨的声音。我说麻烦你找某某宿舍的于小齐,老阿姨在电话那头喊,于小齐,于小齐,又有你的电话。
十五次心跳之后,她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有一个礼拜没见到她,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算是差不多体会到这个滋味。我说:“喂喂,是我啊,我是路小路。你接得还挺快的。”
“我刚接了个电话,才走开。”于小齐声音有点闷,说,“刚才是我妈的电话。”
我也闷了,攥着电话的手心里起了一层汗。
过了一会儿,她大声说:“你怎么能说她想做李嘉诚的丈母娘呢!”这口气跟她爹是如出一辙。
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于小齐说:“你算哪根葱啊!”
我估计她听了前任师母的一面之词,只好委婉地向她解释:虽然我的态度欠佳,但你妈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主要诬蔑我是社会渣滓,另外把我定性为流氓,还跟你爸爸打架。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以后不要这么说我妈,她也是很可怜的。”我说:“知道了,以后死也不说了。”她就这么原谅了我。
我啰嗦了半天,时间都耗费在解释问题上,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了。电信局不是修车的瘸子,可以给我随便欺负的。我说:“不行了,我还有三十秒钟,必须挂电话了。小齐,我爱你。”她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说:“你在乱七八糟讲什么啊?”我说:“我真的爱你。”
于小齐说:“对了,托你个事情,文森特的主人,就是我们楼里的那个老太住医院了,那只猫没人管,成了野猫。你帮我去找找看,寄养在你家里吧。”
我说:“我刚才说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于小齐说:“猫的事情你不要忘记,明天早上早点去,趁我妈没上班,你去道歉,看看她能不能接受。”
我啪地挂了电话,三十秒。我恨电信局!
回到家洗了个澡,这一整天过得乱糟糟的,我把闹钟拨好,到了床上立刻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红梅新村。我还在街上买了一串香蕉,这个季节的香蕉最便宜,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钱了,香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估计再放一天就要发黑,最好赶紧吃掉。
我对红梅新村真是刮目相看,这里的老太平时看不见,还以为她们都在屋子里睡觉,谁知一双双贼眼都盯着我。我拎着香蕉跑到于小齐家门口,敲了敲门,没动静,再敲门,还是没动静。我扒在她家窗口朝里张望,猛然发现窗子上有一张人脸,那是我前任师母。太恐怖了,差点把我吓得跌倒。原来她一直都在窗口看着我,就是不出声,寂静中的人脸像一张遗像挂在窗玻璃后面,算了,这个比喻不吉利。我退了一步,定了定神,说:“阿姨,昨天我态度太恶劣了,丁老师批评我了,今天我特地来向您道歉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您的,主要是我没文化,讲出来的话您就当我放屁好了。您要是不肯开门也没关系,这串香蕉我就挂在门上了,呆会儿您自己出来拿吧。”我说完松了口气,这些话我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背熟了,然后我就一溜烟滚下了楼,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走到楼下,我正弯下腰给自行车开锁,忽然觉得脑后一阵恶风,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想抱住脑袋也慢了点。砰的一声,有个东西砸在我头上,很沉,比较软,我一看,满地的香蕉。。 最好的txt下载网
社会渣滓(9)
我呲着牙,抬头朝楼上看,前任师母的脑袋像一个灯笼,正挂在窗口。她在对我冷笑。这时我不知该骂她呢,还是该向她鞠躬,早晨的太阳很鲜亮地照在我的脸上。后来我就想通了,还好我只是买了一把香蕉,要是买个榴莲,这会儿我已经是植物人了,要是我师母歹心重一点,扔的不是香蕉而是花盆,这会儿已经是一地脑浆了。我庆幸于此,只好把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