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为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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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阿静有没有觉得不习惯,她说都来了十年了,每年回上海两三次,倒也没有什么不便。中村也喜欢去上海,他觉得比在日本自在。早说了,日本的社会环境比较压抑。当然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麻烦,有一次学生闹事要打日本人,差点把他也砸进去,鬼子一着急,用汉语大喊:“毛主席万岁!”周围人笑倒一片,他自然是安全返回。
话题转到房子上,我不由得问起了她怎么处理这个经济问题,要说他们家可看着不抠啊,怎么能省出来呢?阿静笑笑,说这可就复杂了,总而言之,你不能入乡随俗。这中村之流的毛病就是只会节流不会开源,而且看东西看事太从小处着眼,你们北方人都说上海人算计——别笑,我不在乎人家这么说,上海人是有点儿小气。可是和日本比,我们上海人就太北方了。像他们那样鼠目蝇头的可不行。你得改造他们。
日本人的小气我是有体会的,一座楼他敢叫城,一颗梅子敢叫一道菜,日本菜的盘子碗儿有名的漂亮,量却出奇的少,什么原因您自己想吧,反正盘子碗儿又不能吃。相比之下北京人笑话上海人两个鸡爪子算碟菜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但是最后一句可有点儿玄。
改造?改造他不反感?日本人可够顽固的。我不禁发问。
阿静一笑:哈,你看他像反感的样儿么,北方人怎么说?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
聊得起劲,差点儿把活儿给误了。阿静看看楼下,说去瞧瞧孩子,就离开了。
这就是南方女孩子心细的地方。我的毛病是聊天的时候手就停了,而干起活来就比较专心,不太注意周围环境。阿静离去,我才正式开始组装,这可就顾不得别的了,一直等到计算机开始自动安装软件,才仔细看中村家楼上的布置,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楼上是中村夫妇的卧室,棕红色松木地板,环墙高低错落的家具和房间浑然一体,样式洋气而别致,暗红灯罩下面调得淡淡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日本人基本都没有享受生活的习惯,这中村倒是过得舒服。
“怎么,不像日本人的家么?”中村发话了,他端着两杯咖啡上来,看到我这副表情,忍俊不禁地问,然后就自己回答了,他一指房间中间的大床:“我太太说我们应该过上海式的生活,怎么样,还不坏吧?”
我不能不表示赞同,同时又有点儿疑问,在日本女性基本没收入,这小子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钱,还要养一家子人,不贪污哪儿来钱维持这样“*”的生活呢?
嫁到和歌山的中国女郎(4)
“你的家很漂亮哦,不过,维持这样的家,也要花不少钱吧。”我抛砖引玉。
日本人大半没有“反*”这根弦,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中村嘻嘻地笑道:“当然,不过我太太很会省,好像也没有问题。怎么样,晚饭吃得好吗?”
会省就行?那吉田就不用天天吃白菜了。
“哎,这次吃得真好,谢谢阿静,还准备这样多,添麻烦了。那个大红加吉鱼要不少钱吧?”我这不是客气,是真的吃得很满意,日本商店里这样一条大鱼要上万日元,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让他破费。
中村大手一挥:“哪里哪里,都是最简单的,哈,那条鱼?好吃吧,比商店的好吃,商店里的鱼是闷死的,我的鱼是用刀杀的,味道不一样。”他得意地说,“是我上星期钓的啊。”
我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么大的鱼可不是谁都能钓上来。
中村更得意了,一番解释我才明白,——这里面有他太太对他的体贴呢。中村当年喜欢骑摩托,很帅的。但是结婚以后就不骑了,原因是太太认为太危险,找了一个中古旧货店,和人家换了一条半新的小船。中村本来有些舍不得自己的爱好,但是能够在人前宣称“我有一条游艇”的虚荣到底占了上风,而且海上可比陆地上更可随意地驰骋。中村动手能力很强,自己把小船油漆一新,看照片还真有些“豪华”的感觉呢。于是以后只要海上天气好,中村就带上一家人到海上去兜风,阿静更给他买了全套渔具,让中村玩得不亦乐乎,人啊,只要认真,笨蛋也能变成专家的。回忆到这里,中村便有些忘形,翻出一本大相册来,给我看他曾经钓上来的各种大鱼小鱼,哦,对了,我们今天烤的白条鱼,焖饭的海鳗,都是他的猎物呢。“最妙的是秋天带鱼汛期,我和阿静一起去钓,我下钩她杀鱼,一个小时钓上来十四条,杀都来不及。”他看着照片,陷入了美妙的回忆,“要不是我的太太,我怎么知道钓鱼这么有趣呢?”
“噢,那你家不用买鱼了吧?”
“不用,我还经常给朋友送礼呢。”
好家伙,萨脑袋里忽然转了个个儿,日本人喜欢吃鱼,这是他们主要的肉食,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我家每天买鱼总要花上三四百日元,他家人口多,一天没有五六百元怕下不来,一年呢,差不多20万日元哦。我不知道一般的日本主妇靠用洗澡水洗衣服省多少年才能省出20万来。
勾起了这个话题,中村又问道:“那个火腿炖鲜笋怎么样?好吃么?”
我看到他神秘的样子,也不禁好奇:“好吃啊,尤其那个笋丁,很新鲜,很嫩啊。”
“哈哈,火腿是上海带来的。那笋,是我自己挖的啊,你要是喜欢,”他打开冰箱,露出四五个胖胖的大竹笋,“明天带两个回去吃。”
“你自己挖的?!”
“当然。”看到我的表情,中村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四、家有仙妻
“噢,那也不是专门去挖,周末了,我们全家就开车进深山去,呼吸新鲜空气么,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欢攀岩的。”
“你们全家攀岩?”
“当然不是啦,我太太说攀岩太危险,小孩子也不能一起玩,所以我已经不玩了。现在我们一起登山,在山上跑步,到林子里面挖竹笋,对了,还有蘑菇、草菇,都能够采到的。开车要开三个小时,不过,为了孩子么,你不知道,干这个小孩子最高兴了。”
嫁到和歌山的中国女郎(5)
“你们不怕吃了毒蘑菇中毒?”我开玩笑道,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竹笋,鲜嫩白胖,足有一公斤,这玩意儿在超市恐怕要卖一两千日元……
“不怕不怕,我们邻居就有一个植物园的教授,经常两家一起去,平时我钓了鱼送他,他就帮我挑蘑菇。”
“噢,了不起,”我都有点儿动心想跟他们跑一趟了。“这可也真能节省开支呢,难怪你的家具这样气派。”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中村居然高兴得脸都红了,他指指自己的鼻尖,“那可不是买的,那是我自己做的。”
这个我真要吃惊了,日本人有“周日大工”,就是周末做手工的习惯,但作品无非是天文望远镜,模型飞机什么的,从来没听说日本的男人有自己打家具的,他们认为只有穷得过不下去的才干这个呢,——丢人。
看着我吃惊的样子,中村指指壁橱里面的一条战舰:“结婚以前,我到了周末就喜欢做这个,我太太就说我手巧,可以做‘家庭艺术师’,自己布置家肯定行。我那时候还没有自信呢,我想家具和模型很不一样,我好像也没有艺术灵感。她就把材料都买回来了,你看,我还真的学会了吧?这个壁橱,这个壁炉,这个桌子,都是我自己打的。虽然我是自己爱好做手工,主要还是我太太支持,她说我这个是艺术。要什么材料,涂料就给我买什么,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能不令人佩服,自己打家具掉价,艺术作品就不同了哦。我忽然想起来当年大学里一个小男生,被他女朋友一夸居然把一个体育系的老师给打趴下了。唉,可怜的男人啊。我赞赏地打开中村自制的壁橱,听他吹嘘怎样才能让油漆闪闪发亮,偶尔一抬头,就看到了窗外。突然,我想明白了他家花园有什么特别。
和歌山四季温暖,都可以种植植物,日本人的习惯,喜欢在花园里种各种花卉,比如蝴蝶花,玫瑰花什么的,偶尔有种金桔枇杷果也是为了好看,果实是宁可让鸟儿吃掉也不懂得摘来吃。这中村家就不一样,我从窗口往下看,只见一片葡萄棚、扁豆藤、黄瓜架,间杂的还有黄黄白白的菜花!
中村凑过来,笑道:“好看吧,我这个花园很特别的,我太太说在上海中国人管花园叫‘自留地’,我想这意思就是发挥个性的地方。以前我妈妈都是种花,只有她自己看,阿静出主意种了这些东西,孩子们也都喜欢到花园里去玩了,邻居也喜欢来看,哈哈,还有就是不用去买菜了,你今天吃的茄子、黄瓜、紫苏,都是我家‘自留地’的产出,阿静说用自己的东西招待客人才有意思,我也觉得这样比从商店买的味道好。”
日本的蔬菜比肉食还要贵,只怕这块自留地又省了他一年三四十万,我来装电脑总要比市场上买省掉五六万……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连串念头,却觉得那种感觉竟有些温暖而无法把“钱”这个字长久地留驻。
节俭,在我的记忆里多少和吝啬、刻薄等等不好的字眼有点儿联系。日常我们对精于算计的家伙,也不免有些感觉别扭。但这一刻,我脑子里所产生的,只是千年前的诗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想到阿静那双闪亮的眼睛,我只感到一种温馨,和对这小个子“上海太太”的钦佩。
我真诚地对中村说:“请转告你太太,这一餐是我在日本吃到的最好的料理。”
晚上阿静和老太太一起睡去了,我一边给电脑装游戏,一边和中村闲扯,话题离不开他太太——公司的人都说中村怕老婆,我看倒也未必,他不是“惧内”而是“服内”,——真真地被他太太驯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服从命令听指挥”。没办法,照他的看法,没有老婆,哪儿来的今天幸福生活呢?阿静现在每月到大阪一个志愿者服务中心去工作几天,虽然没有报酬,却有月票,于是到大阪购物就不再需要花车钱;阿静每年都拉着中村到上海痛快地玩几天,回来带的大包小包,细算下来居然发现省来的钱付机票绰绰有余;在阿静的教导下,中村也开始像上海人一样精明的拿公司的发票去抽奖……外人估计他的工资,总是多估两三倍,让中村极为得意。
等电脑安装全部完毕,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看中村已睡死,我也有些疲惫,便也翻上床去打个盹。朦胧间那个留着女孩儿头的中村周颠颠地跑了来,原来这孩子每天天亮都要跑到爸爸妈妈房间,钻在妈妈那里美美地睡到天亮。这小家伙儿翻上床,用小鼻子顶顶他爸爸,觉得不对,又转到我这一边,依然不对,他迷惘地愣了片刻,终于趴在我和中村中间,和我们保持着等距离,鼻尖朝下地睡着了。我抬头看去,看到中村在不出声地微笑。
这一刻,忽然觉得节俭和幸福竟然是这样兼容的两个词,莫非商场上的WIN…WIN在家庭里也是一样?只要你足够的会动脑筋。
哎,总会有幸运男人娶到好太太。
(2005…12…0816: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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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没干啥啊(1)
早上起床,就接到小曹一个电话,手机打来的,说是又在街上和日本警察杠上了,那鬼子哇啦哇啦说了半天,无奈小曹的日语擀面杖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