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的冷眼狷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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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57年6月12日的札记里,李敖又表示了对殷海光的向往之情:“既决定转哲学系,复有尽承海光衣钵之意,盖我深信他走这条路对世道人心有深远的影响,并且我深信在这方面的贡献是‘舍我其谁’的,我非常希望以我之才,能对世道人心有许多伟大的贡献。”
同年7月19日,又有札记曰:“下午与宏祥去殷海光家,先生赠我《胡适思想与中国前途》一文之油印本,此文甚好,《祖国》曾转载之。”
后来李敖的日记里就不断出现对殷海光的反感,如他在与殷海光见面后第二年的1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夜读逻辑,决定好好学到殷海光,从马戈言,此不难也。像‘吸收’胡适一样,他没有多少好‘吸收’的。”
所以说,李敖不是不敬重殷海光,而是有选择的敬重。总的来说,胡适和殷海光是他大学时代最佩服的两位前辈,其他不论师友,与他固有交情,但要李敖佩服,是根本做不到的,“由此可见,我这个大学生是如何挑剔、如何眼高于顶了。”殷海光荣列他李敖佩服的二人之一,已是殊荣。
相比较而言,在李敖笔下、嘴里、心中,台大另一位名教授台静农就没有殷海光幸运了。
李敖在历史系时,台静农是中文系主任。他虽没教过李敖,却帮过李敖的忙。1957年李敖因家境贫困被迫出售家藏的《资治通鉴》、《昭明文选》、《三迁志》时,他曾帮助出手,并还到宿舍看过李敖,为此李敖一直深怀感激,所以在1963年在《文星》写文章攻击台大文学院且攻击到中文系时,李敖认为中文系的腐化是因为台静农被“挟持”,但后来他改变了这种带有感情因素的评判,认为腐化的真正原因,台静农就是祸首。此公青 年时代,跟鲁迅搞未名社,倡新文学、坐旧监狱,不无知识分子的伟大怀抱与气概。可是到台湾后,四十多年下来,他表现的,是逃避现实,整天教书以外,搞的是饮酒、刻印、写毛笔字。学术著作,极为可怜,只有一本《静农论文集》 而已,还是八十岁时台大中文系为他印的,问他为什么 如此疏于出版论著,他的答复竟是:“我不在乎。”李敖曾把这本论文集统计了一下,发现全书四百七十五页、写作时间长达五十五年、篇数只有二十五篇、每年写八页半、每天写0、023页,每页八百四十页,即每天写十九个字,统计之下,原来台静农每天只写十九个字,便成了大学者!从大陆而渡海,在台湾岛上竟通吃了四十多年,李敖觉得这简直是笑话。李敖禁不住义愤填膺地说:“四十多年光凭诗酒毛笔自娱(实乃自‘误’),就可变成清流、变为贤者、变为学人、变为知识分子的典范,受人尊敬,这个岛知识分子标准的乱来,由此可见活证。如果台静农在逃世,也要逃得像个样子,但他在1984年与梁实秋同上台受国民党颁‘国家文艺奖特别贡献奖’;1985年又与日本人宇野精一一同上台受国民党颁‘行政院文化奖’……老而贪鄙,无聊一至于斯,至于用毛笔写‘恭录总统蒋公“言论,更是无耻之极了。”
实际上,不但对台静农的堕落李敖极其反感,实际上文学院的老师很少有李敖看得上的,他们的粗鄙、浅薄、虚伪都让李敖反感之极,如他谈到历史系有一个西洋史教授张贵永,道貌岸然,待人甚吝。一天家中下女事情做完,要提前一刻钟下班,不料这时他站起来,脱下衬衫,对下女说:“你还可以洗一件衬衫。”另一位西洋史教授杨绍霞,学问极差,却又喜欢装腔作势,不懂装懂,他上“西洋通史”,李敖在课上故意用假史料捉弄他,他佯装知道,其实一无所知,因为根本没那种史料。
也许正因如此,(或以此为其中一原因),李敖对大学教育很失望。如果时光倒流,他大可不必在大学浪费这四年。大学里启发性的师友太少了,好象师友于他,只是情感上的交流,而非知识上的共进。他说自己真的不想再回到那段大学生活,如果让他重活一次,他愿意挖去自己的全部大学生活,毫不留恋。他坚持认为大学是一个斫丧性灵的地方,对愈有天才的人,斫丧得愈厉害。萧伯纳说他不愿再假设回到学校重温学生生活,就好像囚犯
不愿再假设回到监狱重温坐牢生活一样。对李敖来说,几乎也是如此。
6.侠骨义胆(1)
李敖一生敌人多于朋友,但他一旦认你做朋友,那绝对是侠肝义胆。
孟大中见李敖太好色,就拉他加入了“俺踢会”(Anti…woman)或“反女人会”。他做“董事长”,李敖做“会长”。而李敖则冒险精心为孟大中伪造证明,使其逃避兵役。
李敖在历史系虽然历来是特立独行,但仍然结交了许多好朋友,主要有萧启庆、张世民、孟大中、马宏祥、白绍康、华昌平、李华俊、陈又亮、陈鼓应、祝庭生、施启扬、孙孙英善、林淑美、杨祖燕、林毓生、王尚义等,他们或是李敖同一宿舍好友,或是志趣相投的知交,也有求同存异的准知心同学。
只以李敖有孟大中之间的逸事,就可看出李敖交友的情趣和侠义情怀。
孟大中理学院物理系学生,颇多怪诞之举,而李敖在历史系也是以怪闻名,大概怪怪相惜,两人成了无化不谈的好朋友,他在李敖的《大学札记》中出现得也比较频繁,且看:
1957年5月23日:孟大中下午来宿舍,我不在,留条而去,傍晚复来,畅谈极欢,我们曾仔细交换过对同情心的意见,这可说是今天晚上的最大收获,使我对同情心增加了不少的了解和经验。今天我才发现孟大中是一个感情极为热烈的人,只不过这种热烈的感情为他所深藏不显,故人皆以“怪”视之,即如以今日之事为例,他上午听到张灏说及我的近况,下午即跑来看我,他对我说:“在你得意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来找你的。”这是何等隐蓄的热情!了解一个人真是不容易,认识大中近两年,今晚才真正进一步知道他——这个孤僻的热情人!我们谈天近五小时,校园内的夜色真有幽静的美,我们吃了两碗面,两块西瓜,近十二时才送他回去。
同年5月28日:夜孟大中来,同赴冰店谈天,我把我所抉择的理论由谈话的方式谈几遍,对我极有帮助。谈至夜里十二点戒严后才各归宿舍。
同年6月12日,今夜月圆,晚十时外约大中散步,值其不在,独立月下半个多小时,今夜心胸极为广阔,不时吟诗低唱,极孤独之乐。归来又与沈鸿骏出外散步半小时,为其述对爱情的心胸开阔的态度。回来不久,大中来,同赴园内散步坐谈,看云、看月、看塘水、看楼影,近二时始归。大中有许多看法虽然偏激,然颇富至理,尤其对女人、爱情等的看法,他虽无经验,但颇有见解,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董事长”了。
这里的“董事长”决非商业公司的董事长,而是有一段典故在里面,且看李敖1958年9月24日的日记:
夜请大中、松燃看《天崩地裂》并吃冰。敖按;写这条日记后八年,我有几段写大中和我交情的文字,附在后面:大中是孟大中,当时在台大物理系念书。物理系中有全世界最落伍的系主任戴运轨和一些混教授,常常压迫大中,说他是坏学生。可是大中仍独行其是,埋头研究他的现代物理。后来吴大猷到台湾来,毕竟慧眼识英雄,称道孟大中乃是台大物理系中第一流的好学生,全系为之大惊!
大中为人沉默寡言,对他看不起的人,他绝不废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独自研究天文学。我把我初一时在北平买的一本陈遵妫著《恒星图表》送给他,他大为惊异,他万万没想到:在一个学历史的学生手中,竟有这么一本他最需要的参考书!
大中素以不恋爱、不喜女色著称。他看我太“好色”,一再拉我成一个会。我们开玩笑地商量一阵,决定瞎编一个英文会名,做Anti—Woman会,中译“俺踢会”或“反女人会”。大中做“董事长”,我做“会长”。我们有联语如下:
Anti—Woman
枪杀母大虫,手刃雌老虎
1957年7月6号早上,我曾写诗奉“董事长|”,原诗如下:
大中:诗来了:
不肯低头眉黛间,
耻于凑数黑名单,
Anti…Woman同好会,
只有两人没有三。
会长近来不知愁,
每提女人就摇接头,
爱情可致犹回首,
何况爱情不可求!
兴致每来手就痒,
今做诗呈董事长。
“洗脑”哲学应扩大,
快拉袁纯入本“国民党’”(袁纯在数学系,也以不好色出名)
我像天空一只鸟,
独上独下独自跑,
会章一条都没犯,
想你知道一定高兴不得了!
大学一毕业孟大中就去了德国,后与一德国女子结婚,李敖知道这一消息后惊喜交集!喜的是大中终于在知识上和感情上都找到识货的,惊的是毕竟日久见人心,大中居然身兼“董事长”,仍不自检束,终被洋婆子席卷以去,套上婚姻戒指,未免太对不起李敖之先生! 于是会长当即宣布:为执行本会章程,决定大义灭友,特此郑重昭告中外——“即日起,解除孟大中君董事长职务。并开除其会籍,虢夺会权终身!以彰法治,以儆色迷!”
与孟大中的交往,还凸显出李敖乐于与人为善的一面。孟大中一家早年生活在印度,父母后来在印度离婚,离婚后他和弟弟都随父亲到台湾读书,母亲仍在印度。有一次聊天,李敖忽然想起,如果离婚时,离婚证书上兄弟跟了母亲,那么兄弟两人即可视同侨生,不必当国民党的鬼兵了。孟大中听了,为之心动,希望李敖帮他假造一张离婚证书。李敖答应了,不过有关法律问题得找施启扬。于是到法学院找到施启扬,告以原委,遂由施启扬起草,捏造了一封符合当年印度离婚情况的“离书”,其中每一细节,包括币值换算,都做得天衣无缝。造好后,由李敖亲自刻印二枚,做为证人。一人名“彭立云”,一人名“孔昭庆”,用印后,全纸用茶水泡过,再予晒干,于是大功告成。为求妥善,李敖还建议孟大中去找台大训导长查良钊。查良钊当年也在印度,与孟大中的父亲为旧识,可做人证没,而这位查老师在西南联大时外号“查婆婆”,乐于助人,又为人糊涂,如告之以离婚时兄弟跟了母亲,他必然会跟着说“记得”,如此以来,在“离书”以外,可多一人证;瞒天过海,应该无碍。于是一切依计而行,孟大中果然不必当兵,毕业后得以远走高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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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侠骨义胆(2)
而李敖的足智多谋,乐于助人,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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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油诗人(1)
胡适对李敖说过:一个人只有做好了打油诗,才会成为真正的好诗人,李敖虽然最后没有成为好诗人,但他的打油诗却妙趣横生,无所不包。更重要的是,他不但自身一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