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星系的情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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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的某些昆虫,不使用减速器,就算你懂得当地语言,也永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有的是纯粹的思维生物,没有任何实体。查理曾误入过那片思维巨网,他们接收了他的思维,把他融到巨网中,那感觉是他的视觉遍及整个星系,他因心灵的强烈震撼而落泪,但他并不紧张,在人类的网络上他尝试过同样的事,只要你搞到权限,你的一秒可以无限拉长,你的眼睛遍布各处,你在同一时刻知道所有的事。而在那张星系巨网中,查理看到了整个尼安德特星系,他看到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尘埃,每一颗氢原子,他感受到星系里已有生命的星球的每一缕风、每一片绿叶、每一个气孔的呼吸。
他拥有星系的眼睛、星系的耳朵、他是星系心脏的一个小小组成部分。
他们最终温柔得放开他——渺小的、因感动而流泪的人类。
宇宙地图总有很多张,那得看你从什么角度去描绘它。
在人类的网络中,有个探索者组织,那儿有一张宇宙地图,探索者可以往上面添加信息。
这张地图是无数年以来,由无数个像查理这样的人所绘制的,但探索者们保留和加密了一些信息,一些可能会引发掠夺和战争的信息。贪恋像是动物本性,文明至今无法将它清除。查理憎恨战争,这也是他将最喜欢的香草取名为“青河”的原因,也是他爱称自己为“行商”的原因。这两个词是早期科幻小说中的一个贸易种族、一个星际贸易职业,他情愿相信这个宇宙的真相是贸易,以交换来达成一种利益上的平衡。
查理每次开启一场探索旅行之前,都会在网络中搜寻大量的讯息。他不是个太强壮的小伙子,但在网络中他拥有足够的力量,他了解节点、了解如何更好地调用数据、伪装自己,他可以在瞬间改变一大片区域的面貌以迷惑敌人,他甚至侵入过军方数据库,获取他们存封的资料。他犯过错误,偷过数据,但自始自终他以一种老派的道德观来要求自己。他不希望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他希望贸易和探索是人类文明甚至整个宇宙的中心。
他和大卫的相遇非常有趣,他们势均力敌,在数据库里追逐,试图压制对方。大卫称查理是他一百个地球年里遇到的最强的竞争对手,最开始他以为查理也是个人工智能。他们不打不相识地成为了朋友、航行伙伴。后来周加入进来。再后来,遥远问候号上迎来了安·伊利斯。
每个探索者本身就是一张复杂的地图,他们每个人都是。查理在寻找自己的配对者,更在寻找船员。如今,遥远问候号拥有一个全银河系最好的厨子,一个对数据库了若指掌的半人工智能半人类,一个直接进行跳跃计算的军方领航员,一个充满航行热情的纯种毒液——查理不知道还有什么航行能够难倒他。
他听过太多第一次宇宙大航海时代的故事,他也听过更古老的、地球上的航行故事。古老的人类尚且知道探索未知之地,而如今的安逸却让很多人忘记如何凝视和观察这片森林。
而它就在这儿,它岩层的皮肤、脉络,它天上飞的禽鸟,地下跑动的走兽,它扎根于各处的植物……
他想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的故事。
对历史长河里数不清的探索者来说,“它”曾是家里的后院、人类的母星、孕育生命的太阳系。如今,“它”是整个银河系,整个宇宙……
遥远问候号离星系中心越来越近了。这会儿,有了足够的参照物,它的速度彰显出来。
最外围的第九和第八大行星不在它的轨道上,它不慌不忙地与第七大行星擦肩而过。
他们离DIV…3F6G星系最有可能有生命的第三行星已经越来越近。
旅行者终于踏入了森林,用眼睛凝视这方土地。
DIV…3F6G…3占据了大半个舷窗。
遥远问候号开始围绕DIV…3F6G…3旋转,以更好地观察这颗星球。
尚未进入DIV…3F6G…3的大气层,查理就已经被这颗神秘行星的样子所震撼。它像一个生物细胞,地表不断地发生大范围的颜色改变。仿佛它是一颗水球,无数种不会互溶、材质不同的液体在水球表面尽情纠缠。变幻莫测的花纹定格在任何一个时刻都是一幅画,一颗手心中的雨花石。
“它就像个颗活着的星球。”查理说,他看着那儿,目不转睛。
空间尺度,查理想到了这个词,这是一个像星球这样大的生物?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没有这么显而易见。
“大卫,分析大气层空气,寻找着陆点,将一半屏幕进行视觉加强处理。”
“正在进行,舰长。”大卫回答。
查理笑了笑,他今天没穿黄衣服,但大卫却永远不忘这个玩笑。
右侧的舷窗玻璃对星球数据进行了显示和标注,但依旧保留肉眼视觉,左侧则根据不同的光谱,将星球显示为一种与肉眼所见完全不同的形态。
它美到令查理手指发抖。
每一次,这样的无人之境都会让他心潮澎湃。
“我在探索者地图上看到了它的位置,隐藏得很深,在一个小角落,不知道被谁加密了。”查理说,“它用了一种很独特的加密方式,并非探索者们常用的算法。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解密,里面只有一个词:海伯利安。这个词用来指这个区域的引力场,余下没有任何信息,也没有被删除的痕迹。加密者废了很大的力气加密了这个名字,他先将这个名字写入视讯文件,然后得到了一个大得多文件,我解密到最后,发现只有一个词。”
“花费这么长的功夫,他一定不想被人知道这个地方。”周说,他从厨房回到舰桥有一会儿了。
“如果他完全不想让人知道,他可以空下这个位置。宇宙里有那么多点,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大卫说。
“他是想让人知道。”查理回答,“他给它取名叫海伯利安,这是篇古诗歌的名字,也是篇科幻小说的名字,这个词有足够的意义。我不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他是想让人知道,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到底在保守什么秘密?”
“他想让一个喜欢解谜的人知道这个地方。”安说。
“而这个解谜者必须有足够的勇气,才会前往海伯利安区域。”周说。
“我知道这儿有不一般的引力场,但我想的是,既然他能够去哪儿,活着回来,进行数据加密。我也可以做到,我对我们的航行技术有足够的信心。以防万一,我让大卫去HAL9000中心增加了一些组件。”
“结果我们遇到了一场风暴,把我和周完全关闭了。我没派上任何用场。”大卫说。
“好在化险为夷。”查理说,他看了一眼安。
“现在秘密就在我们脚下。”安冲他露出微笑。
“对星球的分析已经完成,没有特别之处,它的大气和地球类似,你们可以进行呼吸——如果愿意的话。”大卫说,他用枝条触碰着面板,“着陆点已经选定,做好安全工作,伙计们,我们将在30多秒后到达地面。”
查理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重新坐下,安坐在他的身边。大卫简单粗暴地固定了自己,又用枝条把周绑在身上。
DIV…3F6G…3已经充满整个舷窗,像梵高的画。
遥远问候号开始进入高层大气。
飞船冲入这颗“活着”的星球的身体。
*******
安因眼前的景象而说不出一句话。
遥远问候号停泊在DIV…3F6G…3北纬15°左右的一个小山坡上,安站在舰桥里,看向外面的奇异世界。
无数柳絮般的轻薄物体飘在空气中,一刻不停地变幻颜色,它们从饱和度过高的钴蓝变化为香槟酒的淡黄绿,又从麦浪那样的金黄变化为岩浆凝结后的深褐……
颜色的变化中间,没有任何过度色,直接从一个色彩迅速跳到另外一个色彩,突兀但美得惊人。
这儿的地表上铺了一层细小的鳞片状物体,让地面看起来是放大了几十倍的蝴蝶翅膀。一个个金属色的鳞片层层叠叠,铺满地表,不留缝隙。它的色彩非常纯净,像是人类文明中最早用来制造颜料的矿物——雄黄、辰砂、孔雀石、青金石……
另一半屏幕上开始显示独个“鳞片”的放大图像,安凝视它。
鳞片仿若一只蜻蜓翅膀般轻薄,正在微微颤动,优雅地变幻总体的色彩。鳞片上同时覆盖着花纹,像水系般不重复、不规律的细细脉络。有细微的色彩在水系里独立流动、变幻,这颜色与鳞片本身的颜色变化完全不同,像是属于另外一个独立系统。
安再次透过舷窗向外看去,目之所及之处,土地的色彩在流动,像一条矿物长河。
柳絮不断地落下又升起,不仅是色彩,它的形态也一直在发生改变。
“这是生命还是只是地表形态?”周问。
查理看着屏幕:“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也没有见过,这就像奇幻小说。但只要它存在,就一定会有解释。大卫,检查毒素情况,我要下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安说,这景象无法形容,他很难移开眼睛,他想知道原因。
“数据确认完毕,我们周围十公里内无放射性元素,无对你们有害的毒素。空气成分与地球类似,但为了安全,戴上头盔。”
“我明白,大卫。”查理回答,他和安分别穿上轻便的宇航服,戴上面罩。
他们离开舰桥,从飞船腹部的出口离开遥远问候号。
周和大卫跟在查理和周的身后。
他们离那奇幻的景象越来越近,直到完全融入了它。
安走下廊桥,小心地踩上了地面。
突然,他脚下的鳞片完全枯萎了。安非常吃惊,他停下脚步。
好在那些鳞片在一秒钟后,又一次重生了。
“查理,小心。”安说。
查理拍拍他:“我就在你的身后。”
安继续往前走,他每走一步,脚下都是一次枯萎和一次新生。新生的鳞片和原本的有点儿区别。
但在安抬起脚时,刚刚新长出的鳞片又一次枯萎了。同样,一秒钟后,它们再次新生了,变得和周围的鳞片毫无区别。
安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那儿,看向整个奇异的世界。他的面罩前漂浮着无数像柳絮又像雪的东西,它的材质很难描述,他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它的边缘是模糊的。
“整个星球都是这样?”查理问大卫。
“我扔出去了10个探测器,反馈给我的图像和数据和这儿差不多。”
“我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它们的物质结构是什么?”
“扫描无法得出确切结果,我正在等待更多地结果。”
查理想了想,问:“这些颜色是视觉误差吗?还是因为不同的观察角度,产生了不同的颜色?”
“不,是颜色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大卫回答。
安伸出手,隔着宇航服去接那些柳絮。
柳絮状的物体在遇到他的手的同时,变成了类似金属的材质。两秒后,它们在他的手心里变成了泡沫一样有空隙的液体,但他还是看不清它们的边缘。
查理也伸出手,与安不同的是,柳絮在他的手中变成了水一样的液体。
“这些东西对每一个接触都有不同的反映?”查理问,他们继续向前走。
“是的。目前的数据是这样。”大卫回答。
“这儿太美了。”查理看向远方,“我就像在梦境里,而我又知道这不是梦。”
“一整个世界的万花筒。”大卫说。
“一整个世界的电子色卡。”查理说。
“你一点儿也不浪漫。”大卫说。
查理笑了起来:“我的形容比较精确,不是吗?”
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目之所及还是被柳絮和鳞片充斥的土地。
“大卫,还是无法对材质进行分析吗?”查理问。
“它们的材质也随时发生变化。我对10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