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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耻辱者手记-第14部分

小说: 耻辱者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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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同胞们说你的祖宗是猴子,尼采曾指着同胞们说你自己还是猴子,你的后代才可能是人,他们却并没有遭到谭嗣同式或鲁迅式的命运。我们甚至也不说鲁迅的绝望感究竟是有呢还是没有,是伟大呢还是渺小,我们只是想要这样问道:如果现在还有人在忧天,能让他说出来吗?如果现在还有人在绝望,能让他说出来吗?如果现在还有人在忧天忧地、忧国忧民、忧历史忧民族之外,还进而要忧现实忧未来,能让他说出来吗?而且,如果这一切忧都恰好与公众的习见和陈见相矛盾(几乎必定是这样的),能让他说出来吗?一个中国人,究竟有没有权利在一片歌舞升平和灯红酒绿之中,在一片麻木的沉睡和愚蠢的哑默之中,保持他卓越的洞见、幽远的焦灼、深广的忧虑,并发出他的悲叹与诅咒、嘲讽与警示?难道麻木不仁、人云亦云、说谎、欺骗就该是中国人永远不变的选择、永远不变的命运吗?
  倘若我们能够尊重并且聆听那些卓越之士的隐忧,也许这些“忧”就可以在民族生活实践中被逐渐化解。倘若我们永远只要愚蠢与浅薄、谎言与欺骗,永远要借嘲讽那个无辜而又可怜的杞国人来显示我们的理性与自信,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认为鲁迅先生的“忧”是所谓“杞人忧天”了。
   。。

狂人:彬彬有礼的反叛者
《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山之作,其叛逆精神确实值得我们这些学子仰慕。但是,在再三玩味之后,我却禁不住生起一种莫名的怅惘。狂人被看作是几千年文化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反叛者,其宣战的姿态,该是最有磅礴之气和潇洒之风的吧。单是根据作品的标题,我们就有理由要求作者为我们提供一个恣睢狂放、疯头疯脑、横扫一切的恶魔形象,好让我们借此一吐几千年的压抑和憋闷。如果连疯狂也得老老实实、谨小慎微,那我们这个民族哪还有喘息的机会和渠道?
  不幸的是,《狂人日记》中的狂人却正是一位老老实实、谨小慎微的精神病患者。他深谙事理,参破了中国生活的玄机,但只是放在脑子里盘算,静静地坐在那里盘算。他因为这盘算显出那么一点呆头呆脑,就引来从赵贵翁到贫贱百姓到家人到小孩的一致敌视。于是他的行动更加不自由了。他只有把自己反扣在房里,在这几近窒息的窄小空间,孤独地翻翻古籍,独自惊讶于有关吃人的独到发现。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会怎样呢?他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笑吟吟地睁着眼睛看我”,觉得“他们想要吃我了!”他的命运是每觉醒一层就多一层痛苦和恐惧,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难于找到。狂人最后悟出自己难见“真的人”,我看他首先是难见他的异族兄弟。果戈里笔下的狂人,他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勇敢地行动着的。他不但大胆地向科长的女儿写信倾诉心中的爱情,而且一夜之间把自己装扮成堂皇庄严的西班牙国王,从而在精神上可以跟威盖四方的俄国沙皇平起平坐。更早的时候,在塞万提斯笔下所出现的那位西班牙骑士,那位疯疯癫癫的堂吉诃德,当他挥舞长剑向他所认定的罪恶冲锋砍杀的时候,真是充满了征服世界的豪情,他才是叫人扬眉吐气的狂人英雄。可是鲁迅笔下的狂人却是一位如此安静、如此自抑自囚的绅士。我们中国人连发狂也不能忘掉那有形无形的规范和束缚,连发狂也不能有一时片刻的张扬放肆和胡作非为,而只能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循规蹈距的、彬彬有礼的良民。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七情六欲表现出来、表达出来,面对满世界的黑暗和罪恶,他只能静静地“研究他们如何摆布我”。也就是说,虽然他在精神上有了觉醒,有了非凡的洞察力,可他依然只是一个等待着承受*和凌辱的乖孩子,连撕开脸皮吵闹一通的力量都没有。从这个狂人身上,我们不难体会到,长期以来我们民族所受到的压抑是如何地深重,如何地难以解除,难以摆脱。
  狂人无法满足我们发泄的愿望,并不是他个人缺乏激情或吝惜激情。我更愿意承认,是因为狂人的环境过于严酷,才使得他无法潇洒起来。前些年,布托的女儿从欧洲回到巴基斯坦,一下飞机就对记者说,她此次回国,是为了进行反对执政者哈克总统的政治活动,那风仪确实洒脱。可她的洒脱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端坐在总统宝座上的哈克先生既没有派军队去扫荡机场,也没有派杀手去扎破布托女士的肝脏或心脏。遥想若干年前,一个名叫孙中山的中国人,为了喊出一句“驱除鞑靼,恢复中华”的口号,竟然要先跑到异国他乡才敢于张口。即使这样,还是在万水千山之外的伦敦身陷囹圄。中国人的这种认真劲儿,实在太出色了。在这样的地方,要做一个英雄,那真是太不容易。我们深察了这样一些国情,再为狂人想想,他除了躲在房子里,一边翻翻“陈年流水簿子”,一边喃喃自语,轻声念叨几句“吃人”之类,也实在难有更潇洒的表现。即使他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做出更加强烈的破坏性行为,那也只能是先破坏了自己。狂人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不想那样做,我们是决没有权利要求他一定要这样做的。我们只能要求自己如何如何,而不应该要求别人怎样怎样。我们不会这样去做,因为我们并没有发狂。狂人也不敢做得更多,大约因为狂人也没有真的发狂。照我的浅见,中国人只要屈居人下,是决不会发狂的。真正发狂的,是那端坐在金銮殿上,把全国的人力财力都投入到修建长城和万寿宫上去的人,和那分而投之──把人力投进监狱、把财力投进自己腰包的人。但这种人的这种行为,在中国不叫发狂,而叫英明决策。所以,名正言顺的狂人,在中国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从《狂人日记》中读出这一层,真叫人不寒而栗。中国生活对于生命的压抑,已经远远超出了“控制”、“钳制”使之无法冲动的状态,而是进展到了使生命冲动本身不复存在的地步。中国人最杰出的文化成果之一,就是创造了最严格最完备的奴隶规距。每个人都要按照这严格而又完备的奴隶规距来约束自己、来权衡自己的言行举止。所谓理性,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对于奴隶规矩的认识能力、适应能力,和对于自我生命的调节能力、压抑能力。狂人虽然顶着一个狂字,表面上也确实有点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实际上却完全符合这一“理性”标准。在小说行进的整个过程中,狂人主要是在“万分沉重,动弹不得”的小房里,深切地反省自己、权衡环境。他的批判的锋芒主要是指向自己的。即使是偶尔向外,也一直是在小心翼翼地跟人们讲道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弱小地位,他只能在循奴隶之规、蹈奴隶之距的前提下,才敢尝试着讲几句提醒的话。他内心充盈劝转吃人者的责任感和希望未来者不要继续吃人的善心。真正发自生命底部的非理性因素,比如膨胀自我横扫天下的欲望、砸烂世界或者征服世界的野心、完全忘掉外部环境完全无所顾忌一任自由意志呼啸猛进的放肆等等,都极其稀薄甚至一点也找不到。这样,狂人的反叛就不带有一丝恶魔的气质和狰狞的面目,他只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反叛者。狂人的反叛方式体现了十足的中国精神和中国做派。
  我们在悲哀之余,不得不惊叹鲁迅先生的清醒。他太了解中国和中国人了。他太知道中国人精神上的束缚和压抑了。他之所以不让狂人作歇斯底里的发泄和魔鬼式的反抗,正是基于这样的清醒。可是,一般的文学人物处理成这样,可以说是理所当然,既然是塑造一个狂人,为什么也要写成这样,而不让我们这些可怜的读者得到一点发泄和满足呢?狂人的故事实际上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暗示:在中国,即使发狂也万不可放弃奴隶规矩,而必须做一个斯斯文文、温厚驯良的狂人。从这个角度来说,鲁迅又实在太残酷了。我这样说并不是要责怪鲁迅。我相信他不是故意要这样残酷,而是因为他的气质、他的底气只能写成这样。也就是说,鲁迅与狂人是心气一致的,他们都是彬彬有礼的反叛者。
  写到这里,我忽发奇想。倘若今天有一个中国人,也以《狂人日记》为题写一篇小说,那将会是什么样的面貌呢?今天的中国可不可能出现真正的狂人呢?刚刚提出这个问题,我便赶紧打住,不敢深想下去,尽管我知道,深想下去也许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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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书:灵魂的巴士底狱(1)
正在撰写《中国告密史》的成都学者冉云飞先生说,告密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我看检讨书可以说是中国的第六大发明。这种发明当然是古已有之,但是这种文体的真正繁荣,大约是20世纪。一百年来的白话文创作,成就最为出色的,肯定既不是诗歌也不是小说散文,而是检讨书。尤其在20世纪下半期,几乎所有作家的主要创作任务就是写作检讨书。1979年,中国电影评论家协会主席钟惦先生在控诉*的罪行时痛心疾首地说:没有哪个作家是靠写作检讨书成为作家的,是谁逼迫作家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检讨书上?
  钟惦先生的话未必完全正确。一个人不能凭着写作检讨书成为作家,但是很多中国读书人恐怕都是从写作检讨书起步学习写作的。我想问一问,一个人从小学念到大学,而一直没有写过检讨书的,有没有?我估计没有。有的教师充分认识到写检讨书是提高写作水平的绝招,更多的政工干部更是认为,让学生写检讨书是提高学生的思想认识、提高他们的奴隶自觉性的有效方式,所以,学校当局和教师在对于检讨书的效用上达到了高度一致。20世纪80年代东北某地有一位语文教师魏书生先生,他以特级教师的身份介绍教学经验时,就向人们坦诚地亮出了他的绝招。他的学生作文水平的提高,就是靠写作检讨书训练出来的。一有什么情况,就让学生写一份检讨书,规定字数,规定思想认识,规定关键词。检讨书没有达到要求,决不让他过关。
  检讨书的妙用有以下几条。
  首先,像所罗门的瓶子可以收藏魔鬼的灵魂一样,强势群体总是认为,检讨书可以关押弱势群体的自由意志。中国人自古喜欢谈论人心,诸如“得人心者得天下”“攻心之术” “诛心之论”等等,都是在灵魂上下功夫。但其出发点决不在于尊重灵魂,不在于灵魂与灵魂的互相理解,而在于用自己的灵魂*、奴役乃至消灭他者的灵魂。20世纪60年代末,一位下放到内蒙古边境的知识青年说:“你当我来这里真的只是放放牛羊吗?我的目标是‘牧人’而不是牧羊。牧人首先要征服人心。”(野莲《落荒》,工人出版社2001年版扉页)这种做梦都想做领袖的人时刻都在训练着奴役他人灵魂的能力。诱骗他人将自己的灵魂出卖,是奴役他人的有效方式之一。在逼迫他人写检讨书的强势群体看来,检讨书是比地下水牢更加坚固的监狱,是彻底关押甚至埋葬灵魂的巴士底狱。只有将他人关进了永远不得翻身的灵魂的巴士底狱中,强势群体才能拥有最大的成就感和放心感。一个中学生给报社写信对“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表示质疑。“有一次,班上的一位同学因前一天晚上开夜车,第二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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