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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耻辱者手记-第10部分

小说: 耻辱者手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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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时暗自念叨她的方向和位置。可是我只能傻愣愣地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却不能向她那方向迈进一步。我们终于只好永远隔膜,并且渐渐陌生下去。这由亲切变成陌生是多么叫人受不了的折磨。我这样哭哭说说,说说哭哭,完全忘了那一对男女的存在,只顾疯子一样自念自叨:这由亲切变成陌生是多么叫人受不了的折磨,可我却不得不忍受。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小斤,用以感谢她对我的关怀和抚慰,救赎我的深重罪过,并表达我对她的永久不变的爱戴和怀念。愿她高贵的心灵永远伴我在耻辱的生活中苦苦挣扎永不止息。摩罗挥泪写于1989年4月30日。
  

一无所有(1)
在“一无所有”的题下,来谈中国唯一的文化巨人鲁迅,几乎近于亵渎,我又何尝愿意。然而这是我的真感受,我不得不如实写来。当我从鲁迅那里读出一无所有来,一如我读出非人的宿命那回一样,感受到了幻灭的痛苦。这种真诚总算可以对得起这位老人。
  讲清他的一无所有,是个大题目,我将另找机会试着写篇论文。这里只好从我很不乐意谈论的诺贝尔文学奖的角度,简单地说说我的思路。曾经有人将诺贝尔文学奖的话题推到了鲁迅面前,但是鲁迅认为这于他是极不合适的。有人把他的辞避看作伟大的谦虚,这只是中国式的迂腐之见。好在鲁迅自己是公正而且清醒的。
  现代化已经成了几乎一切民族的文化目标,而且成了除中国以外其他几乎一切民族的价值标准。现代化作为一个过程,是从西方的文艺复兴运动开始的。把鲁迅放到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中去考察,不难看出,鲁迅没有为现代化文化提供任何文化建树。无论是他的医术,还是他的文学观念;无论是他的人道思想,摩罗精神,人和非人的意识,还是他的进化论,阶级观,乃至于他的发式,他的西装,他的见了友人握握手的习俗,全都是从西方来的。他区别于其他中国思想家的根本之处,就在于他的精神是完全现代化的即西化的。可是,这些东西在西方是什么呢?是普遍的社会现象,是渗透到一切生活领域中的文化精神,是内化到了每一个大人小孩头脑中的内在素质,或者换一个角度说,是从西方人的生活中和心灵中培育生长起来的果实。鲁迅只是虚心地学习了那一切,而且视若珍宝,用来对中国文化作最有力的批判。在世界思想史上,他无法成为发明者创造者,而只是一个运用者操作者。而且他刚领略到西方文化的要旨,就一直忙于运用和操作,无暇去作更具体更学科化的研究。站在这样的文化水准上,又身处连运用者操作者都廖廖无几的社会之中,要他拿出堪与西方大师相比美的文学成绩,是不现实的。这里就不说鲁迅的具体作品吧,说多了会触伤自称是鲁迅的捍卫者的人们的感情,也许还会触伤民族自尊心,据说这种自尊心是很高尚的。
  要说思想的犀利猛鸷,《坟》可以作证;要说观察的深刻,《呐喊》《彷徨》可以作证;要说表现力,《野草》可以作证;要说文体的智慧,全部杂文可以作证。而他的整个灵魂,表现出对于人类苦难的丰富感悟和深广同情。他的战斗的一生,更证明着他是个十分坚强十分彻底的人。也就是说,就个人素质而言,他应该可以成为世界意义上的优秀思想家优秀文学家。而他终于没有成为,原因乃在于他的民族。
  中国人总是用裹脚布的眼光来看待西方的领带。当西方人向一个又一个新的文化高度艰苦跋涉时,我们却盘腿坐在圆明园的废墟上,看着他们努力扭动的屁股发出下流的嘲笑。鲁迅先生是个真诚的人,他以强大的生命意志和向善之心,向西方人的队伍急追而去。当他气喘吁吁赶到那个队伍中时,他的第一个发现就是自己是个侏儒。在他所尊敬的卢梭们达尔文们*们托尔斯泰们面前,他的确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和自惭形秽的侏儒。历史竟然以这样叫人不寒而栗的结论,来回报鲁迅的艰辛努力。一次又一次,永远是这样。直到我们这一代,还只能是这样。

一无所有(2)
一个人可以凭着自己的人格成为崇高的人,而要成为对人类有所贡献的文化巨人,却必须仰仗自己民族的文化力量。我这里不光是指该民族的文化传统,更指该民族正在运动着的现实的文化实践(卢梭正是通过法国的思想启蒙运动走向世界的)。作为自由意志的鲁迅,是人类史上屈指可数的最光辉的形象之一,他可以毫无愧色地步入卢梭、拜伦、托尔斯泰、尼采们的队列。可是他们走近人类文明的贡坛时,只有鲁迅两手空空,好像一个误入祝寿宴席的穷人,忏悔般地自言自语:我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当他的同胞捧来几本旧书向他打手势时,他终于无限羞愧地流出了眼泪。我也像鲁迅一样流着眼泪,因为我与他一样清楚,作为文化人,他只是一个向中国人传播火种的转运者或曰翻译者。中国秦汉以后,每一个文化人都是注释家。近代以来,国粹派仍在摇头晃脑地忙于注释,反传统的人们则都成了翻译家。与别人不同的是,鲁迅在这种比创造更为艰难的翻译中,把自己磨砺成了一个无从翻译的灵魂。西方人永远不会懂得鲁迅,甚至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需尊崇原作者即创造者。如果要他们把鲁迅迎到卢梭纪念馆或诺贝尔纪念馆中奉为神明,当然不合适。中国人一直怀着这种奢望,久久不肯破灭,只能说明中国人连翻译家的东西都还远远没有读懂,也就是对于自身还完全无知。现在更有许多人叫嚷着责怪诺贝尔的同胞将我们遗忘了,不惜操起为中国人所不习惯的签名活动,举荐东方巨人,甚至恨不得从长城上拆下几块破砖,去换个诺贝尔桂冠,来为这个文明古国装点门面。这除了无知以外,还多了一点无耻。我为他们羞耻呢。
  不知羞耻的人们啊,我们来反思一下吧。在这个世界走向现代化的进程中,中国除了被迫贡献了许多白银和死尸以外,其他还贡献过什么呢?鲁迅的贫乏乃是他的民族的贫乏。
  对于一个巨人来说,诺贝尔奖能算什么,得上一百回,也不过分。可是,鲁迅在经过了比西方任何文化巨人都艰苦一百倍的奋斗,站到了一个巨大民族的制高点上以后,当他面对这么一项虽然高贵却又平常的文学荣誉时,他竟然只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地说:我不配。
  这是多么残酷的清醒。
  什么样的耻辱没有体味过呢,那个清醒地知道自己最终仍只是文化侏儒的老头。
  而我们正在体味的和将要体味的耻辱,会比鲁迅少一丝一毫吗,如果我们不故意关闭自己的心灵的话。
  谁不希望自己有多一点的建树,谁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光辉的形象,谁不渴望着以巨人的脚步走遍世界,与人类的每一颗心灵亲切对话。站在民族制高点上的鲁迅没能做到这一点,他依然处在与世隔绝的孤寂之中。
  我们呢?我们这些并不见得能站到制高点上的人们,还能怎么样呢?而且,几十年来中国文化和生活都无质的推进,我们脚下的土地仍是鲁迅脚下的土地。我们没有理由给自己以乐观的许诺。
  就这样,我经历了一次建功立业的幻灭。我懂得自己既不可能以学术家走向世界,也不可能以文学家走向世界,更不可能以涵盖一切的文化巨人形象走向世界。我们依然只能在与世隔绝的囚牢中孤独地挣扎,或者说,我们依然只能在西方人遗下的征尘中,体悟他们冲锋的豪情和开拓的痛苦,而无法与他们并肩前进,共同创造奇迹。
  这样的幻灭实在叫人绝望。做一个中国人是多么痛苦,而做一个不甘于只做中国人的中国人,其痛苦将会无限深重。
  那个一无所有的孱弱老头,乃是这片苦难的土地上仅有的一点财富或营养。如果这个民族还会走向新生,鲁迅乃是真正的起点。如果这个民族要走向灭亡,也必是从他这里倒向深渊的。鲁迅将永远站在中国的零公里处,他的墓志铭是:一无所有——面包、*、尊严、自由、艺术、科学、*……
  是的,我们的确一无所有,可是我们却心安理得地在鲁迅身边逡巡不前,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一点也不懂得拿出大的胆气来,正视自己的一无所有,鼓励自己行动起来。这是怎样耻辱的日子。
  我就在这样的耻辱中生活。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尽快摆脱这种煎熬,我总是一边忍受耻辱,一边痛心疾首地自言自语——
  难见真的人!
  难见真的人!
  

反叛非人(1)
从《*》的讨论和球籍的讨论中,所显出的忧患感和热情,令人尊敬。但他们所讨论的,依然是民族文化败落问题和民族难以立足于世界的问题,而不是直接的人的问题,对此我只能深深失望。
  中国人啊,什么时候,才会懂得谈谈人本身的问题呢?要知道,我们的现状的最可悲之处,乃在于我们的人籍早就被开除了,早就像鲁迅先生所曾担心的那样,从世界人中挤出来了。可是我们对此毫无所知,毫无所觉。我真想生出十一亿个手指来,指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塌鼻子大声吼道:你不是人,你是非人,你是猪猡,你是虫豸,你是人的最丑陋的敌人,让我们一起灭亡吧,一切非人都应该彻底灭亡。
  可是,几千年来,我们偏偏灭亡了的是人,生存着的是非人。
  从敢于抱怨命运的孟姜女,敢于质问天地的窦娥,到完全屈服于命运的祥林嫂,我们不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人是怎样一步一步被吃掉的么。
  从虽为奴才却敢于愤世嫉俗的屈原,到半仕半儒不僧不道的苏东坡,到八面玲珑自打自招的郭沫若,到令人呕断肠胃的曲啸和李燕杰,我们不是可以痛心地看出,人是如何地一代比一代更加卑微更加可耻更加罪恶昭彰么。
  即使是那个深怀人的意识的鲁迅,他曾一厢情愿地颂赞过的民族的脊梁,又何尝有一个是人呢?那里所明列或暗指的,不全都是中华民族“非人”大谱系中愚忠愚孝的徒子徒孙吗?非人的生命机体,其脊梁也一定是非人,就像狗的脊梁只能是狗骨一样。
  没有什么比人更美丽的,如果他是真的人。也没有什么比人更丑陋的,如果他已退化成了非人。每一个非人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罪恶,因为他是直接反对着真的人而存在的。
  而我们这些猪猡,这些癞皮狗,这些虫豸,正是深陷在这样的罪恶和丑陋之中。
  上帝按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而非人们也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出最最典型的非人来作自己的楷模。当曲啸、李燕杰和一帮缺臂少腿的非人们到处摇舌鼓噪教化国人时,这个由非人组成的民族的一切空间,是如何地乌烟瘴气啊!
  这个吃人的民族至今仍在以吃人为乐,有什么好拯救的?这种吃人的文化至今仍阴魂不散,有什么好凭吊的?如果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挽救一种文化,振兴一个民族,难道目的不正应该是通过这挽救和振兴来拯救人吗?如果我们确实无法从这挽救和振兴中解放出人来,或者这挽救和振兴竟依然要以扼杀人为其代价为其后果,那么,我们就必须果断地说:让这文化绝种吧,让这民族灭亡吧。
  谁若战战兢兢不敢喊出这声音,谁就是还根本没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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