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传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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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也时时遣人来催我回去,有一次还亲自跑来:“素秋,你是真的不回去了么?你这样辛苦求生,该是多么劳累啊!”
我忙着给客人续水,头都懒得抬一下:“哎呀,我生意太忙了,哪有时间回去?”
他和小怜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张着嘴巴、皱着眉头,无限痛惜地看着这个昔日天庭中最是清丽脱俗的仙子,提着个紫铜茶壶,在桌椅间穿来穿去为客人续水,已完完全全蜕变成了一个商妇。
可是我觉得幸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千古情伤
严素秋停止讲述,在溪边蹲下身子,双手伸入溪水之中,大大方方地掬起一捧清水来,直接喝了一口。我一呆,脱口道:“就这么喝吗?”
严素秋侧过脸来,对着我桀然一笑。如玉一般娇嫩的脸庞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映着黄昏的夕阳,闪动着淡金色的光芒。
她温和地看着我,明亮而安静的眼神中,看不到半分的哀怨:“公主,现在我们不过是江湖儿女,以四海为家,一口冷水又有什么喝不得的?”
我一时无语,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是啊,我们都是来自于繁华锦绣之中,可是却摒弃了那样的生活,颠沛流离于这陌生的江湖。如果她是为了自己最初的梦想,那我呢?我是为了甚么?
我脑子里一片杂乱,突兀地问了一句:“素秋,你,还有没有想过唐仲友?想到他……你有没有过心痛……有没有过流泪的时候?”
她的身躯微微一震,但随即偏过脸去。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看到她慢慢抬起头来,面向着蔚蓝的天宇,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轻快:“公主,你是不是也有想流泪的时候呢?哪,如果你下次要流泪,可以象我这样抬起头来,对啦,就这样望着天就好了……只是千万不要闭上眼睛……那么本该流出来的眼泪,就会流回到心里去了。”
我的喉咙突然哽住了,我含着泪看着她,那个青睘宫中娴静的菊花精灵,那个铜雀台上惊艳四座的天府仙子,那个本来有着无限荣耀的琅光玉女……
我又想起了窈娘、小荷、甚至是那个生死未卜的鲛人真珠……还有面前的严素秋……是倾尽一生去追寻梦想,却被造化残忍打破的女子;是不管不顾所有的艰难、顽强而勇敢的女子;是终于明白一切,却始终隐忍在心底、什么都不说的女子……
我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残忍,但终于还是不死心地开口了:“素秋,如果……如果当初,唐仲友也是爱你如命,真的留在了你的身边,你会希望他怎样待你呢?”
她仰头看天,认真地想了想,淡淡地说道:“如果仲友在……我只希望,我们活着能在一起,如果死去,那就埋在一起吧。”
就是这样简单吗?
我有些疑心,但她并不转过头来看我,还是一动不动地仰看着天空。将近黄昏了,原本蔚蓝的天色,开始被晚霞渐渐地染上了艳丽的红和黄。侧着看过去,那鲜艳的天色越是映出了她如玉的脸庞,我甚至看得清她睁得大大的眼睑,和一丝一丝的长睫毛,像是绣在锦缎上的一幅活生生的仕女图。
突然之间,我心中一酸,她说过的话语,似乎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哪,如果你下次要流泪,可以象我这样抬起头来,对啦,就这样望着天就好了……只是千万不要闭上眼睛……那么本该流出来的眼泪,就会流回到心里去了。”
她仰着头,应该是正在流泪吧。她是真的爱唐仲友,她也是真的心痛,然而越是爱,越是不能容忍对方有一点点的退缩和怯懦……就算是再在一起,心却不再是当年的心……这历经沧桑而坚强的女子,在明知一切无可挽回时,她觉得流眼泪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她不流。我不说话了,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她将要流出来的眼泪,一直逼回到心里面去。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天下间所有女子的心。
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爱,说起来真是可笑而让人蔑视。可是也许不仅是男女的□,还有着亲近、依恋、信赖、仰慕的爱。所要的那一个瞬间,也不过是那一刹那毫无猜疑和利益掺杂的情感。可是为什么寻遍三界,也只能得到那一个瞬间,而不是永远?
我仿佛看到了绍兴府外那片野菊花组成的金色花海,那个重获自由之后,在花海中尽情欢歌跃舞的女子。当她终于明白一切的时候,当她终于看透一切的时候,她用尽生命所有的力气,她跃步如飞,不停地向前跑啊跑,想一口气跑回那个透明而单纯的过去。
可是过去和现在,到底哪一种人生的状态,才是完美无缺的呢?
仿佛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严素秋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道:“公主,咱们走吧,听我唠唠叨叨的,好象是浪费了不少时光呢。”我注意地看了看她的眼眸,她的眸子黑亮动人,眸光深邃,看不出有红晕的痕迹,只是略微显得有些湿润。
我无言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怔,但随即也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纤细而柔软,肌肤光滑,却不似我以前见过的美人那般柔若无骨。握在手中之时,其光洁滑腻之中,仍然能隐隐感觉得到有一种坚韧的力量。
我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素秋姐姐,人类的圣贤说过两句话,叫做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你与我虽不是初次会面,我却是在这次才真正认识了你,大概也可以叫做倾盖如故罢?你不用这么客气地叫我公主了,我在龙宫排行十七,你就叫我十七吧。”
严素秋迎着黄昏微凉的轻风,眺望着远山与天相连接之处,那里已经被绚丽晚霞染得一片艳红。她拉起我的手,掠了掠鬓边的乱发,说道:“公主,不,十七,我的茶轩已叫那个该死的老鳖给毁了,再说有东君和西海太子在,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咱们离开渝州吧,把臂同游天下如何?”
我欢喜得跳了起来,叫道:“那自然是好啦!”但随即我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可是小怜呢?小怜她好象没有跟上我们啊!”
严素秋微微一笑,屈起右手中指,向天空轻轻一弹,只见一道碧青光芒从她指尖射出,直冲云霄之上。在黄昏的天空中,那光芒尤其显得绚烂无比。
她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十七,这道光芒乃是我本命真气所激,小怜她看到之后,自然会赶来与我会合的。”
我遥看着深入碧空的那道光芒,一颗心却象是长上了翅膀一般,鬼使神差地,似乎又飞回了那山崖之上的茶轩之中。东君自然是来找严素秋的,可是大表哥他一向公务繁忙,绝无闲暇游山玩水,却是如何也来到了这渝州之地呢?
大表哥……
我在心底轻轻的,几乎连我自己都难以感知的,默默地叫了他一声。江湖风尘繁杂,我几乎已难以再想起龙宫的岁月,那些凡间难以比拟的繁华和锦绣。回忆往昔,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那个影子:那银盔白甲的身影,挺拔如玉树般的风仪,和那一双冷然而清澈的眼睛……
他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便是沉默的时候,眉头仍然是微微地蹙起,眼中神情,也是若有所思。可是我不明白,身为龙宫太子,权势富贵,醇酒美人,到底是哪一样不能让他开怀?
突然“泼剌”一声水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本能地退后一步,把严素秋也拉得身子一晃。大表哥的影子,和那种怅惘的思绪,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眼前金光一闪,恍惚中有一金色物事从溪水中跃了出来,瞬间化作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额发尚是湿漉漉的,犹自向下滴着晶莹的水珠。她急切地扑上前来,叫道:“姐姐!你去哪里了?叫小怜好生着急……”
她突然间才发现了紧紧拉着严素秋的我,不禁一怔,脚步自然而然停了下来,脸上神色瞬间变幻了几次,终于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白……白公子?”
我也是惊喜交集,顾不得去推敲她脸上古怪的神色,冲上去抱住她的身子,叫道:“小怜!是你?小怜,你知不知道?我们跑出来之后,我才发现你没跟上来?我们都快急死啦,幸亏素秋姐姐她……”
小怜被我抱在怀中,当下脸上一红,忸怩道:“是……是么?”她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眼光一亮:“你也叫她……叫她姐姐?”
我用力点点头:“当然叫她姐姐啦!她可比我们都大呢,又比我们生得美,又比我们的法力高,又比我们聪明、温柔……”
小怜先是开心地一笑,听到最后,脸色却是褪去了那种娇艳的红晕,变得苍白起来。
她身子轻轻一动,挣脱了我的怀抱,低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严素秋,却见她正抬起头,看着那轮缓缓落下山头的夕阳。东君的车驾,此时应该正经过我们的头顶吧?难道是她又想起了东君?
我叫道:“素秋姐姐!咱们走吧。”
严素秋回过头来,夕阳给她的鬓发、脸庞、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金红的光辉,她整个人放出一种异样的光芒,象是我在凡间一个叫做龙门的石窟里,看到的那些壁上绘描飞金的妖魔和菩萨一般。她脸上神色似嗔似喜,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又仿佛是魂灵已飞出了身躯。她没有开口回答我,只是点了点头。
扬州无美
我们一行三人回到茶轩,天已是全黑了,茶轩中没有任何灯火,在夜色中隔着黑而茂密的树丛远远看去,犹如一只伏着的怪兽。本来我还有些担心,唯恐在那里再遇上大表哥。所以在我们隔茶轩尚有数百步的距离时,我便暗暗放出一缕神识,在周围探视了一番。
然而,空气中没有任何他的气息,唯有檐下畦中种植的菊花,仍然散发出那种奇异清凉的药香,在暗夜中幽幽传来。
他去了哪里?
我取下衣带上佩着的一粒明珠,将它托在掌中。珠子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藉着珠光,可以勉强看得清室内情形。店堂内自然是一片狼藉,桌椅都是东倒西歪。小怜捡起一只破碎的瓷杯看看,又扶起一只倒在地上的木椅,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严素秋倒是直接便入了内室,外面的情形她连正眼都没看上一看。所幸内室倒还没受到太大损坏,只是屋顶先前被严素秋与八大王斗法时的天雷闪电,已是击得七零八落。
严素秋主仆寻着火种,点着了一支白蜡。在暗淡的烛光下,她二人忙着将床铺清扫了一番,勉强可以安下身来。她们一向相依为命,所以室中只有两张简单床铺,都铺着白底蓝花的粗布被褥。那被褥的布料质地一看便知,只是出自当地寻常百姓之家。
我一时也帮不上忙,只得在一旁闲坐。俟得严素秋忙得完了,直起腰身来时,我便问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素秋姐姐,咱们今儿就在这里歇下来么?我睡在哪里?”
严素秋看看床铺,道:“十七你只怕不惯与人同睡,那就我与小怜挤一张床,你独自睡一张床罢?”
小怜“啊”地一声叫出来道:“十七?就是……你……你也睡在这里么?”
严素秋嗔怪地在她肩上轻轻一拍,道:“什么十七,你得叫十七公……”我唯恐她说出我的身份来,连忙打断道:“小怜姑娘,你不喜欢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