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传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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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窈娘便留宿在小楼之上,我几疑自己是处于梦幻之中。
她告诉我,那晚的绿衣少女,是一种名叫虺蛇的怪物。这种怪物常化身为美女,呼唤男子的名字。一旦答应,它便会摄走那男子的魂魄,再将其肉身吃掉。
我想起那条巨蟒的模样,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问她:“那……那它……昨天晚上,你们……”
她依偎在我的怀里,桀然一笑:“我将它给杀了。”
我失声道:“什么?”她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妖物在我的故乡害人不少,又异常狡猾,花样百出,雷部数次想要将它击杀,却总是让它觑空逃脱。这次被追得紧了,它居然化为人形,妄想托你来庇护。幸好我已抢先一步,才没有让它得手。”
我讶然地望着怀中那美貌温柔的女子:“你……你竟然能杀死这样厉害的妖精!那你……你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窈娘笑了:“我可没有那样大的福份,我也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懂得法术的修道者而已。”她的面容之上,现出一种凝重的神情来:“虺蛇出自于巴蜀巫山,那是我的家乡。我可
不能让它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我们巫山的声誉。”
若遗所思
话虽如此,我却还有着很多疑团未曾解开。但看着她那艳若春花的面容,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意,不敢再追问下去。
窈娘心思敏锐,已觉出了我的异样,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傻瓜,不要多想了,虺蛇是穷凶极恶的妖怪,我杀了它只是替天行道,并不是我一味地只知滥杀伤生。反而是你……”
她柔腻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面颊:“倒象是我前生的孽缘,虽是初次谋面,却叫我怎样也抛不去、丢不下……唉,只怕我多年修行……要毁于一旦了……莫非真如娘娘所说……这是我命中该遇的劫数?”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不过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们一直偷偷来往,不觉已是将近一年。我托辞要在舅家安心读书,不肯再回九江府去,窈娘自然也不会提到,要回她的故乡巫山。白天她杳无踪迹,但一至夜深无人之时,她便会来到小楼之中,与我偷偷幽会。
上已节那一天,我向舅舅撒谎说要出去会友,偷偷带着窈娘到郊外去游玩。窈娘一路上都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显得特别开心。尤其是当我们在一个无名的山谷里,发现了一大片青芷草和兰蕙时,她竟然欢呼雀跃起来,简直就象一个孩子。
我看得出她对那些香花异草,确实是发自心底地喜欢,便想要帮她采一束带回去,她却坚决地制止了我:“邱郎,花草也有生命,也有灵性,我们采它回去,只能观赏一时,却害了它们的性命,又于心何忍呢?还是让它们自由自在地生长在这野地里,我看着倒欢喜得多。”
她那娇艳的面庞,映着青翠的山色,真象是一朵最美丽的鲜花。
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在我的心中,早把她看作了是我的妻子。而她侍奉我也极为周到,温婉贤淑。我们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浓冽,到得后来,我几乎渐渐淡忘了初识她时,那风雨之中跃下高楼的轻捷如烟的身影,忘记了那挥舞宝剑剌向妖蟒的飒然英姿,忘记了她不凡的武功和神秘的来历;而只是自然而然地,将她当作了一个娇弱可人,需要我来照顾安抚的小女子。
她似乎对我热衷的功名并不感兴趣,但她也并没有劝阻。只是每次当我热切地向她描述,将来我会让她享受怎样的荣华,又会带给她怎样荣耀的诰命时,她总是淡淡一笑,说一句我完全不懂的话:“可是邱郎,这些东西,我都是用不着的啊。”
但到得后来,我的身体却开始渐渐有些不适。初时只是咳嗽不止,后来时时发烧,不思进食;到得最后,竟然虚弱到卧床不起。便是勉强说上两句话,也要气喘半天方才平息。
舅舅大为惊讶,请了大夫来为我诊治。大夫只说我是五内虚寒,开过几剂药方。舅舅天天叫人煎药让我服用,我的病却总是时好时坏。
窈娘对我的病也是心急如焚,不忍心再有片刻离开我的身边。渐渐不避形迹,有时白天也留在我床榻之旁侍候。舅舅家里很多人都见过她,最后连舅舅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有一天舅舅过来探视我的病情,他坐在我的床边,先是说了几句闲话。过了半晌,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迟儿,我听说你在这楼中,收留了一个女子,是也不是?”
我脸上一红,低声道:“甥儿不孝,未经父母媒妁之言,便与这个女子结下了私情……可是她颇执妇礼,实在是一个极其贤淑的好女子……只等我病好之后,定然会禀明父母大人,到时还要麻烦舅舅成全……”
舅舅叹了一口气,说道:“迟儿,这个女子来历不明,焉知不是大户人家逃亡的姬妾、或是不守闺训的小姐?这倒还罢了,若是什么山精树怪之辈,只怕你将来连骨头都剩不下呢!”
我急道:“舅舅何出此言?她只是一个修道的术士,我……我还亲眼见过她杀过妖怪呢!”此言一出,我立觉失言,因为我和窈娘约定过,那晚之事绝不告之第二人得知。
幸得舅舅并不在意,说道:“迟儿,你先别怪舅舅胡说,你看自从你遇见那个女子之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管吃过多少草药,都是没有什么起色。我看那些见过她的人说,她容颜美色,异于常人。天底下的普通女子,哪有生得那样美貌的道理?更何况,”
他顿了一顿,又道:“咱们府中的章道长也说,据他夜观星象,看出府中近日来妖气冲天,黑云蔽空,竟然是有大妖怪隐身其中。你说,章道长指的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舅舅近年来笃信道教,一向都请有道士讲经炼丹。那个章道长是数月前被请入府中的,据说他妙解义理,法力通玄,最得舅舅敬重。既是他说的话,舅舅自然十分上心了。
舅舅见我意似不信,当下提高声音,叫道:“四儿!”
脚步声响,四儿从外面慌忙走进屋来,叫道:“老爷有何事吩咐?”
舅舅道:“你将你所看到的事情,讲给公子听听。”
四儿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我,有些胆怯地说道:“公子,四儿说的都是实话,你……你可不要见怪。”
我摇了摇头,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下去道:
“前日晌午,我奉老爷之命,前来探视公子病情,看新请的那个大夫开的药效果如何。可是公子睡得正熟,我没敢打扰,便准备悄悄地回去。
正要下楼,我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无意之中探头一看,只见一只生着黑黄相间的毛皮的小狸猫,迈着细碎的脚步,正沿着楼梯一路小跑上来。俗话不是说得好吗,叫猫来财、狗来富。我看它生得十分灵巧可爱,便起心想将它抓来养着玩儿。
当下我不敢惊动它,轻手轻脚地闪到楼梯一边的角落里,偷偷地盯着它的动静。
它一路小跑上来,直到公子卧房之外,方才停下脚步,用小爪推了推房门。但因为大夫吩咐过,说公子的房门一定要关紧,以免伤了风寒。所以每次我出来之时,总会将那门上暗拴扣上。公子你是知道的,那暗拴扣上之后,屋内屋外都可打开。但如果推门的话,却是推不开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没来由地轻轻一颤,竟然有些不想再听下去。
但是四儿已经继续说下去道:“我见那小狸猫用小爪推了几下门,可门扇都纹丝不动。它坐在原地,歪了歪头,又用小爪搔了搔下巴。那煞有其事的模样,真是象极了人在凝思时候的样子。
我差点笑出声来,正想现身出去将它抓住。却见它突然化作一道红光,竟穿墙进入了房中!”
我的大脑里嗡地一声,突然间一片空白:“你是说……四儿;你是说……”
四儿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当时的情景把他吓得不轻,至今还心有余悸:
“小人……小人已经知道那狸猫……那狸猫定然是只妖怪……当时吓得本来想拔腿就跑,可是突然想起公子你还睡在里屋,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就跑了过去。
我一边在心里大念“南无阿弥陀佛”,一边急急取下暗拴,猛地推开房门!
我一进房门,一眼便看到公子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看样子象是睡着了。我舒了一口气,不敢叫醒公子,强行壮起胆来,在房内四处扫寻那只猫妖的踪迹。
突然之间,我看到公子床后帐幔一动,当即被吓了一跳!我本以为是那只猫妖出来了,谁知……谁知……谁知出来的,居然是那位……那位姑娘……那位被公子叫做‘窈娘’的姑娘。自从公子病后,我在公子房中看到过她几次,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是公子最心爱的人儿。”
“她看见了我,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柔声问道:‘你在找什么?’我连忙说道:‘我……在找一只猫儿。’她笑着说道:‘我一直在这屋里,哪里有什么猫儿进来了?’我下意识地看看整间卧房,哪里有那只狸猫的踪影?
我不敢再打扰公子,加上窈娘姑娘又在房中,便连忙退了出来。下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方才我上楼探视公子之时,公子房中根本就没有人呀!那么这位窈娘姑娘,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公子的房中的呢?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中,除了那只狸猫,我根本没有看到有什么活物上楼来啊。除非……除非……”
四儿说到此处,看了看我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
我全身一阵发软,脸上发冷,想必脸色难看之极:“你是说……窈娘她,她就是……”
只听一人朗声说道:“善哉!妖性本恶,色色空空,施主你可要小心在意啊!”
舅舅惊喜地叫道:“章道长!”
门扇开处,一个道士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褐色道袍,头上戴着登云冠,手上执着的一支灰白色拂尘随风飘动,真有出尘之概,确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四儿连忙搬过一只凳子,放在我的床前,请那章道长坐下。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腕,两根细白的手指在我腕脉上轻轻一捺,沉吟半晌,却不言不语。
舅舅心中关切,连忙问道:“章道长,依你从脉象看来,我甥儿的病情可有好转?”
章道长皱眉道:“依公子脉象来看,尺滞脉滑,微弱难辨,确是妖寒入骨之象……只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我突然想起窈娘那关切焦急的神情,心中那一丝寒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绝对不是窈娘,窈娘她对我那么好,她绝对是不会害我的!”
那道士松开我的手腕,叹道:“所谓胭脂陷井、红粉骷髅,公子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沉迷于女色不愿自拔,也是在贫道的意料之中啊!
不过公子须要知道,那女子原是千年狸猫修炼成精,为巫山群妖之首,道行极为高深。当日它因与一条虺蛇争夺地盘,二妖一路从巫山斗到夷陵,但这狸猫精道行胜过蛇精,虺蛇终于被她杀死。恰在此时遇见公子,狸猫精见公子人品清秀,真元淳厚,才化为美女来到公子身边,所谓恩爱缠绵,说到明白之处,其实不过只是为了盗取你的真元。”
我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