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之玉娉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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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王爷回来了。”珠璎满脸喜色,“王爷多日没回王府,这一回来就想到娘娘。”
穿针拿剪刀的动作停止了,她略作沉思,继续手中的活:“珠璎,要是公公说王爷唤我过去,你就回禀,说我身子不舒服,受了点风寒,不能去了。”
珠璎大惑不解:“娘娘,正是王爷宠您的时候,别让好好的机会溜走了。”
穿针淡然笑道:“别担心,你只管这样去做。”
珠璎无奈出去了,帘外传来她与内侍的对话,那内侍不再多问,告辞出了偏殿。
穿针收拾好自己,只穿了素淡的衣裙,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她唤珠璎传令守门的宫人,将月亮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都退到宫人房里去。
安排停当,她站在银杉树下,能清楚地望见月亮门的动静。她等着肖彦来,等着肖彦能跨进景辛宫的大门。
肖彦来了,来得很匆忙,略显了点焦灼。他在月亮门前突然停止了脚步,落日的余晖将他的面颊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彷徨地看着景辛宫的景致,犹豫着。门里门外岑寂无人,他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檐下迂回盘绕:“龚穿针,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穿针紧张地望着,一颗心怦怦跳得欢。终于,肖彦的脚步迟疑地往里面移进,一步,二步……他绕过玉荷池,朝着台阶一步步地上来,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映入了穿针的眼,还有一双茫然的,掺杂着些许迷离的眸子。
他看见了银杉树下的穿针,她盈盈而立,剪剪双瞳里满含温柔,他仿佛能嗅到风中清淡的花香。
“好啊,敢骗我,看我不好好罚你。”他定住她,脸上凝起笑靥。
穿针舒心地笑了。这一笑,恰似冰雪消融,春风拂过杨柳一般的明丽。
他走近她,眼里依然带了迷茫。穿针主动拉住他的手,她的笑意浅浅:“王爷,臣妾私自作住了。”
“你是让我进这个屋子?”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眉头轻皱又展开。
穿针含笑点了点头。
望着那排步步锦支窗,肖彦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很久的时日了,四年的时间,他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念着那个死去的人,却不曾再来寻她的踪迹。他突然感觉,这四年,自己究竟是逃避,还是害怕?
而如今他对那种感觉淡薄了,是因为身边这个女子吗?
穿针的笑容明净,她拉着肖彦往冷霜儿的寝殿走,肖彦似被施了魔法,乖乖地,机械地被她牵引着。殿门推开,满殿的奢丽浮华辉映了肖彦的脸庞,一瞬间肖彦被什么微醺了眼睛。环顾周围奢华的摆设,它们在清光中凝成一种沧桑的姿势,时光仿佛倒转,他依稀回到了认识冷霜儿的时节……
穿针默默地陪着他,安静地,什么都不说。时光慢慢地流逝,夕阳斜挂在天边,渐渐融成一片灰色。
良久,肖彦终于开口了:“那夜我睡得很死,原来她是去意绝然。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我,我却对她很失望很失望,我们的最后几次,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她甚至还说她在嫁到翼国之前,早把自己献给了另外一个人,当时我气昏了头,要赶她走……她是骗我的。”
他沉重地坐在紫檀椅上,脸上呈现一抹痛苦的神情,穿针走近他身边,他握紧了她的手。
“王爷给过她很多,她会感激你的。”穿针温婉地说道。
肖彦低叹,寝殿里卷起袅袅清香,冷霜儿傲立在花烛下,仿佛是她容不下这尘世,在他眼里,她就是一粒华美而又触手不得的水晶。
“当时太年轻,总以为是她欠了我,她要是真回柬国了,我还好受些,可偏偏去了西院……就这样,她又一次把我打垮了。”
“她一定很美,是吗?”穿针幽幽问道。
肖彦凝眉细想,冷霜儿的影子在暮色下渐行渐远,模糊得让他一时想不起她的模样,但他还是肯定地回答:“是的。”
穿针又低低地说:“她还会绘山水画,描得逼真,像活的一样。”
肖彦惊讶地扬起头看向穿针,穿针正款款地垂下眼帘,眼眸里似有盈彻的水波在流动。他的唇角再度牵起暖暖的笑意,与她五指交缠:“你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你是龚穿针,你就是一颗砂,朴实无华,却能教我安静。”他用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重重地加了一句,“教我百看不厌。”
穿针脉脉无语,满心满意都被软款的深情所堵住。她细柔的发丝飘到他的下颌,她靠在他的胸前,被他温存地揽住,满足地阖上双眼。
落日的最后一缕光由步步锦支窗渗入,那稀淡的光芒笼着一对相依相偎的影子。
(废话:后妃制度中“贵人”称号在明清年代,故事虽架空,年代应该很久远。写文时将那称号信手拈来,如今只好将错就错继续借用明代后妃制度,汗颜中。。。请勿深究)
玉娉婷 今年花胜去年红(三)
天才蒙蒙亮,穿针睡得深沉。迷梦中,有人在轻呼她的名字。
“针儿……”
她吃力地睁了睁眼,身边的肖彦正低头看她,眉目间带着温柔的笑意。屋内昏蒙的光影掩得英挺的轮廓半明半暗,她恍恍惚惚地呢哝一声:“你回南营吗?”挣扎着要起身。
肖彦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睡吧,过段日子我派人来接你。”
穿针的心安定下来,很快的,在他轻拍细荡中又睡过去了。
悠悠醒来,红日映在锦绣窗帘上,身边没了肖彦的人影。
她坐起身,回想起天亮前肖彦暖如春风的笑,自己光顾着睡,连个道别的话都没有,心里暗暗自责着。衾被凌乱,床榻上还余有他们缠绵过的痕迹,身上还隐隐酸痛,脸上却发烧似的烫。
几名侍女打帘子鱼贯而入,有伺候穿针梳洗的,有垂手在屏风口等着使唤,穿针忽然阻止道:“你们都下去吧,屋子我来收拾。”
晋王寝宫里的侍女很识得眼色,多把她当作了寝宫里的女主人,全都告退而出,落了帘子。
穿针开了琐窗,让暖煦的阳光透撒进来,肖彦的寝殿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她收拾完,用鸡毛掸轻拂本就一尘不染的摆设,她逐一摸将过去,在殿角的大漆金樟木箱旁停住了。
里面有什么?她心念一动,手指轻轻划过箱盖。
富贵人家多把平时珍爱的物件放在自己的房内,时不时可以拿出来赏玩一番,肖彦也不例外。只是肖彦从未当着她的面掀开过,或者他本不是趋风附雅之人,那箱子成了空摆设,穿针从容地掀起箱盖,如同对着蒙尘的老物什,竟有陈旧暗伤之感。
果然,一箱子亮晶晶、黄灿灿的,晃得穿针几乎睁不开眼。进贡的嵌玉如意、御赐的水晶杯、宝石珊瑚帽顶……腌金浸银的重重叠叠,弥散开整屋的华光珠耀。穿针双手扶了箱盖,正要放下来,不经意的,箱角处一块叠得平整的似绸似帛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用十指掂起,轻轻抖开,一块三尺见长的缎子完整地展露在她的眼前。它是如此的不起眼,初看与穿针见过的任何丝锦无异。很近地俯看,锦面上柔滑而冰凉的,像女子凝脂般光洁细腻的肌肤,隐隐地闪烁着月光冰晶的辉。
“玉帛……”穿针惊喜交加地盯着它,不禁轻呼出声。
这就是夜家为之呕心沥血的玉帛,她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不是没想过它在晋王寝殿里,却没想过她会是如此容易地看到了它,它躺在那个箱子里,安静地,天天等待着她。她激动地低下头,抚住那片帛面,如同放下曾经的承诺,知道,她以后不会欠另外一个人了。
她想,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会好好去解决的。而如今这块玉帛还是属于肖彦,她不能私自拿走,还是等机会吧,只要知道它真的存在,她的心就安然。
她吁了口气,将玉帛叠好,重新放回原处,最后她放下了箱盖。
肖彦去南营大帐有些日子了,他并没有派人来接她。穿针在惦念中打发着时光,心神始终不宁。这日,宫里有公公过来,说蕊贵人身体欠安,想见珉妃娘娘,轿子就候在外面。
穿针一惊,唤了珠璎,上五肩轿儿直奔皇宫。
到得皇宫,上了宫内准备停当的步辇。穿针催促着抬辇的宫人快些走,把后面的珠璎跟得跑出汗来。引线的寝殿分外安静,两边的侍女恭身迎候。穿针径直进了房间,一眼看见引线好整以暇地靠在侧首榻的玉色夹纱枕上,盖着红纱被,一张娟娟秀脸映得愈发娇艳动人。
穿针轻舒口气,嗔怪道:“线儿,吓了姐姐一跳。”
引线咯咯笑起来,眉宇间毫无遮掩的兴奋,依旧逃不开的稚气:“我要是不这么做,姐会主动进宫来?”
“你是我妹妹,怎会不来?”穿针也被她逗笑了,面色一敛,“和王爷一块来。”
那次跪宫事件后,肖彦暗地示意她不要私自入宫,她也顺从地答应了。要不是肖彦军事繁忙,她应该早随他进宫看引线了。
引线一愣,随即轻轻颌首,朝垂立在房内的宫女挥挥手,那宫女会意,引着珠璎出了房间。
“姐,你来闻闻这枕头,那是我自己做的。”引线兴致大好,只穿粉红海棠织锦袍衫,宽宽大大的。穿针眯起眼,一股花瓣的清香在鼻尖弥漫。
“那是各色芍药花瓣装的,花了我两天的工夫。”引线得意地歪着新枕头,迷醉般的神情,“枕着一囊杂花入睡,梦境里都是最好的,想着什么,什么就会出现……”
“皇上……对你好吗?”穿针迟疑地问,她是关心引线的。
引线毫无不快的神色,回答得很干脆:“皇上人才风雅,貌也俊秀,又多情又慷慨。那么多嫔妃有爱他的,慕他的,怜他的,一大后宫全是他的女人。”见穿针满脸担心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唤了宫女进来,“珉妃娘娘难得进宫一趟,你带她去旁边的花园坐坐。”
她拍拍穿针的手:“姐,你先去,我梳洗一下,好久没跟姐聊了,我随后就到。”
穿针自然不会让引线扫兴,出了寝殿。由宫女指引着,迎面柳荫里有座青粉花墙,开着月洞门,信步走了进去。
眼前真换了一番眼界,前方接着一座九曲红栏的石桥,压在一池春水上。两岸桃花茂盛,左右两带沿墙的曲曲折折的回廊,穿针才起脚几步,空气里忽然有一种熟悉的龙涎清香。
她回头,刚才陪伴在后面的宫女不见了。
玉娉婷 今年花胜去年红(四)
她感到了异样,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中间是鹅卵石砌成的甬道,她只顾往前走,脚下一绊,人倾斜着往一侧倒。说时迟那时快,迂廊一角闪出一个人影来,双臂一展就将她扶住了。
穿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人目光,她忙垂下眼帘,轻轻地抽开身,微一屈膝:“臣妾见过皇上。”
“珉妃二、三个月不见,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