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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殿上欢 出书版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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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她大声喊道,外间却无人理会。

    匆匆探出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一道高不见顶端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巍峨至高,仿佛无法逾越的厚重。

    看着城门前两个大字,丹离终于如梦初醒——

    京城,终于到了!

    诸国之京,天下之首的京城。

    

第二十三章 未经惆怅不知愁

    京城原名镐京,乃是周天子时钦定为天下之都的,几经变迁,虽有一段时日以洛邑为都,但终究还是迁回了此地,先代的云帝嫌都名太过古旧,遂改名为——

    天都。

    天都巍峨壮阔,一眼望之,便能震撼得初见者目眩神迷,呆立许久。所谓,“太乙接天都,连山到海隅”,天都矗立于太乙山脉之畔,高临于周边平原,泾、沣、浐、灞、滈、涝、潏之水环绕城周,望之如同神居之城。

    丹离自从进了城门,就不肯放下车帘,驾者也不敢去管,便由得她探出头来,满含兴味看向四周。

    宽阔到不可思议的大道,由城门直贯向前,路面皆是由平整雅洁的青石条板铺成,中间缝隙几不可见,亦以白色凝膏填入,丹离骤然想起一个传闻,在云帝时修缮这条路时,以石粉,米浆,贝壳碎末混合工匠的独门秘料,才造出了这种凝膏,完工时以甲士刺矛而入,矛断而工匠无恙,否则便要立杀无赦。

    这便是传说中可并驾十六辆车驾的承天街,又被百姓称为“天街”。据说为了修缮这条天街,有近万工匠和过百工匠死于此地。

    她眼中闪过一道波光,低声笑道:“这么说,这条路上,也有无数亡魂了?”

    大道两旁,百姓正聚集叩拜王师凯旋。

    不时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大多数百姓的面容上,却是带着懵懂和好奇的微笑,随波逐流的叫着好。

    几十年的战乱,天都之主换了几茬,居民早已麻木,他们驯服于每一个胜者,却并不意外他的很快陨落。

    昭元帝虽已在此地立足三载,但要让全城,乃至天下人等心悦臣服认他为共主万岁,只怕尚缺火候。

    随着车驾的颠簸,丹离看见前一辆车上,唐国王族臣俘们满满挤了一车,正被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起哄,宫中女眷又羞又怕,连忙以袖掩面,哆嗦哭泣起来。

    惟有一人,静静伫立于车上,无视四周人群的恶意或是好奇的目光,长身而立,说不尽的雍容淡定。

    长公主丹嘉。

    她面色虽然苍白,却仍挺直脊背,日光照耀下,竟照耀得她周身宛如有一圈金灿神华!

    人群的起哄声逐渐低了下来,人们望着这位长公主凛然高贵的仪容,一时竟再也不敢说些亵渎笑骂之言。

    “大姐果然很有王家气象……”

    丹离看着这一幕,把玩着手中那残留的纸角,盯了一眼那“恒”字,不由的微笑起来。

    她虽是笑着的,一旁的麻将却好似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哆嗦着趴到了车壁上,哭丧着脸喵了一声。

    ****

    依照旧例,臣俘们要献于阙下,向皇帝叩拜谢罪,听凭发落。

    在白玉石阶下,丹离他们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父王,母后,靖弟!”

    丹嘉眼尖,一眼便认了出来,随即不顾一切的跑至他们身旁,四人相对,顿时泪如雨下,不敢置信。

    丹莹她们也连忙跑过来,众人抱在一起,顿时哭声一片。

    一问才知,原来这三位乘快舟离去,一日千里,本来昭元帝的人马追之不及,却不料居然被水军拦截,终于还是没能逃得了。

    “大胆!天子阙下,也敢喧哗!”

    典仪官横眉怒目之下,众人收敛了哭声,默默跪下,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不测命运。

    昭元帝居然没有亲至,他好似并不享受这种俯视败者,视他们为蝼蚁,可以任意羞辱的快感,宣诏使语音朗朗,开始读起了旨意。

    圣旨用词古雅,丹离听得头昏脑涨,大概意思也明白了。

    用百姓的话说,就是唐王石氏你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斥今上为篡国伪帝,不服圣统,如今终于被俘,本该一刀杀了,但今上有慈悯之心,只是废你们为庶人,幽禁终身,不得外出。

    于是又是一片撕心烈肺的哭声,宛如魔音穿耳,震得丹离心肝都在颤,加上破车一路颠簸,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很想怒吼一声人还没死你们哭什么丧,此时,却又有人上前,将宫眷们围起,似乎在详加甄选。

    “你们要干什么?!”

    长公主护住几个瑟瑟发抖的妹妹,一旁的几个年长妃嫔已经被拉上织造司、浣衣局的粗木两轮车上。

    “内廷有了旨意,着石氏罪女数名,迁于帝宫充役。”

    来选人的中年妇人面无表情,扫了长公主一眼,终于露了一丝笑意,“丹嘉公主,您的名字在第一列,事先已有人吩咐过了。”

    随后她又挑来挑去,只选了丹莹,说了句,“这个也还将就。”

    于是一群人正要走,却有个小黄门匆匆跑来,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哦……是那个小丫头?”

    她一双精明锐眼扫向正神游天外,昏昏欲睡的丹离。

    “什么时候薛大人也插手内廷之事了?”

    小黄门又耳语几句,那妇人眼中露出鄙夷,低声道:“既然万岁已有宠幸,那就不能留在宫外了。”

    于是一声令下,在梦中对着十珍文鸟羹正待开吃的丹离,被猛力摇醒了。

    “你跟我来。”

    那妇人面带寒霜,冷声斥道。

    ****

    丹离背着随身小包袱,肩上趴着肥嘟嘟的麻将,乘了小轿入宫后,被一路引进西六宫,在廊桥漫回,飞檐如云的重重殿台间绕来绕去,终于走到了一处偏僻荒凉的宫室。

    “进去吧。”

    被身后之人猛力一推,她整个人向前倾,险些便是摔个嘴啃泥。

    随后,一堆沉重破烂,包括那架破琴也被扔了进来,没等她站起身来,院门便支呀一声,被紧紧关上了。

    丹离站稳了身形,开始打量眼前的一切——

    好黑!

    已近掌灯时分,各处殿阙都已是华灯璀璨,明灿点点,这里却好似一支蜡烛也没,黑蒙蒙一片。

    借着残朦的月牙,丹离看到眼前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于是毫不犹豫的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来了精神,双目炯炯之下,兴奋的一把揪过麻将——

    “是食物的香味!”

    “喵喵!”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四目之中默契自生!

第二十四章 见佳人兮难忘 

    饥肠辘辘的一人一猫,乍闻香味,四目之中几乎要冒出绿光来。

    丹离一下来了精神,麻将也撒四爪跑了起来,很快,两人循着香味的来源,到了东后进一间院落。

    夜色蔼蔼,树木葱郁中隐见苍瞑之空。院落门前冷清静默,唯有门前两座貔貅森严狰狞,近前一看,却只觉得根色古拙,触手温热,望之宛如古玉之清辉,根系虬势自然,雕工却因势巧琢,不染一分一毫的匠气。

    “好剑法。”

    丹离只瞥了一眼,不禁微微色变,心念一动,居然把话说出了口。

    这雕工看似简拙,却内含极高的剑术修为,快绝,狠绝,乃是平生从未见过的凌厉之剑。

    “真是……好剑法。”

    丹离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随即仔细端详了这两尊貔貅,笑得格外灿烂,“院门前既无雄狮镇守,也无玄武神象,居然放了这种光吃不吐的神兽——看来,此院主人,与我乃是同道中人。”

    麻将在一旁眨巴着小眼睛,喵了两声。

    丹离微笑越发灿烂,“你是说,这家的主人大概也和我一样,贪财好吃,从不漏财?”

    她手指交握,喀嚓一声,“没关系,麻将你可以继续喵下去,待我见着此院主人,一定把你的意思告知——可惜啊,珍馐美食,是彻底与你无缘了啊!”

    麻将立刻变脸,很是谄媚的跃上前抱大腿,却不料扑了个空,丹离提起裙幅,盈盈欢奔而入。

    院中前厅仍是无人,中庭却是宫灯雅丽,或是悬挂于枝,或是垒于假山池畔,更有匠心独造,掏空奇石以薄绢晕染,灯火照出便是一幅绝妙丹青。

    后堂之中灯火如昼,却是门窗紧闭,绝妙的食物香味就是从中飘散而出。

    丹离觉得四周静得可怕,如此美景,却殊无人烟,正侧耳时,却听那后堂之中,好似有人声略微提高了点——

    “……不可如此啊……!”

    这么隐晦零碎的几个字,越是听不分明,越是引起人好奇心,丹离内心八卦窥探欲大涨,随即蹑手蹑脚到了窗下,以头上发簪挑破一点窗纱,赫然却见——

    水气朦胧,烟波浩淼,占据整个视线的,竟是一个宽阔巨大的水池!房中只得一扇画屏半遮,

    冉冉热气蒸腾,隐约有人自水中浮出。

    乌发如缎,在昏黄灯烛下映出妖魅般的沉金光泽,雪臂晶莹细腻,从水中缓缓伸出,慵懒扶住池沿,衬得羊脂玉镯都黯然失色,

    那人背对着窗纱,只浮出水面一段玉肩,一手扶池,一手已擎起碧玉杯,曼声吟道: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对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吾有几人?”

    声音不似慵脂俗粉的娇柔,却带着神秘的低沉韵味,让人心中生出酥痒来,恨不能一窥容颜。

    佳人吟咏,就算是看不见人,听声音就悦耳得很。

    丹离如此想道,两眼发光的想继续看清,一副花痴模样让麻将受不了了,它用前爪捂住脸,实在不愿承认这是它家主人。

    一旁服侍的中年宦者却是满头大汗,急得不管不顾,生生打断了这妙曼嗓音,“主子,这里没有钓竿,也没有流水和桃花,只有可怜的老董我,正等着服侍主子您呢!“

    那人轻笑一声,雪肩轻舒,又从池岸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后,又曼声道:“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那名唤老董的宦官急得满头大汗,就差没跪下磕头了,“主子,您已经泡了三个时辰了,我求您了,快从池里起身吧!”

    那神秘丽人微微一笑,却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吟道:“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最后一字出口,他便右手执筷,轻点池边的盘盏,随即便有一块醉鱼从天而降,正好落入檀口之中。

    细嚼慢咽的吃完,这才开口道:“老董,你未免太急噪了,所谓涤尘首在涤心,心不静,如何能洗尽这浊世尘埃呢?”

    老董听了粗眉直颤,再也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主子!!”

    “嗯?何事?”

    面对几乎咆哮暴走的亲信,那神秘佳人果然淡定,一边发问,一边将青丝散入水中,以手舀起清澈池水,缓缓而洗。

    “主子!你已经泡了三个时辰了,再不起身,若是被人看见,只怕我们俩小命都难保!”

    老董气得额头青筋凸起,几乎要吼得声撕力竭,“若真是被人看见,不仅我们俩遭殃,而且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那丽人捂住耳朵,不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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