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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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拗断他的脖子。就算我被你打死了,但这样一来,这小娃娃恐怕得死在我前面,我们不妨赌一赌,看谁出手快!哈哈哈。”
嚣狂的笑声中,唐小九又被痛醒过来,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想要冲那和尚呼救,但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明白现在的处境,即便是呼救,那和尚也未必能马上救下自己,只怕还惹得那妖怪又把自己的腿折断了。他素来坚韧,当下咬牙忍住,心里却暗道:“该死的,等你老子翻过身,你落到老子手里,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折手折脚了这么轻松了,嘿嘿嘿……哎呦呦,疼死小爷了!”。
那蛇妖满脸狞笑道:“怎么样?和尚,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吗?你现在有一丝机会救这个娃娃,我现在离开,但你的手段太高明,我可不敢大意。你要是敢追来一步,这娃娃断的可就不是手了,恐怕得算是你害死的,你可想好了吗?”说着,把手掐住了唐小九的脖子,意思很简单,只要苦行僧说个不字,他就要立马掐断这孩子的脖子。
苦行僧脸色铁黑,怒意弥漫,这妖怪心机深沉,处事果断,知道自己以慈悲为念,绝不会置眼前的小孩的性命不顾,他折断唐小久的手臂,就是要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心有顾忌,不敢任意施为,放手一搏,不由一时沉吟不语。
那蛇妖见苦行僧思索,唯恐迟则生变,随即抓起唐小九的左脚,作势就要折下去。苦行僧忙喊道:“别动手!我放你去。”又正声道:“若是你敢动这孩子一根毫毛,贫僧必亲上佛山刑塔,九天九地之内,你也难逃被封入殊方绝狱的下场!”
那蛇妖一听“佛山刑塔”、“殊方绝狱”,心中凛然一惧,眼中青光不由黯淡一份,但随即眼神变换,目光之中流露一丝奇异的神色,似在回忆什么一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奸计得逞,发出一声怪笑,道:“和尚,那就先试试这口刀!”手中黑刀往苦行僧一斩,自己夹着唐小九凌空跳到另一屋顶,迅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中,笑声里难掩快意。
唐小九被那妖怪挟持腋下,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陆正,陆正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想起刚才苦行僧的那句“没救了”,知道陆正八成已经救不活了,不觉眼泪就出来了,飞洒在半空中,只是除了他自己,无人看见。
那蛇妖一动,苦行僧本能的欲要追赶,眉头一皱,眼前却有无匹煞气席卷而来,乃是那蛇妖临走之时挥出的一刀,却飞出一道黑色弧光,更是带着无匹煞气。苦行僧察觉这道刀光的厉害,赶紧抽身闪避,同时原地打出一记焰心金刚拳。金光火焰迎上那黑色弧光,仿佛泥牛入海,随即被无声无息的吞没,黑光一顿不顿,继续扑来。苦行僧身形急退,全手齐出,连连出拳,接连打出十记金刚拳,金光炽盛,轰然而出,终于堪堪抵住黑色弧光,将那黑色弧光凭空击散。
苦行僧不禁心中骇然,不料那妖怪随意一刀,竟然如此厉害,他要是一开始就拿出这黑刀,自己要取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是拿蛇妖连内丹都被毁了才拿出那柄黑刀,却又是何故?思索之下,苦行僧上前一步,却又是一惊,原来那黑色弧光所过之处,有一种奇异的真空之感,那个空间里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了。
这一刀竟然斩灭了那妖怪留下的所有气息,消除了一切可见、可闻、可嗅、可感、可知的气息!
斩灭身息!这妖怪手中的黑刀居然有这样的玄妙,莫非是一件神器?这妖怪怎么会有这样一件法宝,苦行僧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佛山失落千年的至佛之器,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并无可能,但是这蛇妖绝不是那么简单,其身上必然带有一个绝大的秘密。他心中猜测,十有八九,这蛇妖定是出自断慈山!
想到这些,苦行僧正犹豫是否要追踪前往一查究竟,忽闻一旁地上的陆正呻吟一声,转而又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一挥手,四周忽起风声,原来是他散去了避免惊扰众人的结界。苦行僧上前抱起了陆正,将他负在背上,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原来他在现身之前,已经出手布置了一个六识结界,这样结界内的声响动静不会传出,不至被凡人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识所及,以至惊扰世俗。所以就算刚才那么大的声响,青龙寺内的和尚也是看不见、听不见、尝不见、闻不到、摸不到、想不到,更别提怎么可能有人出来察看。
第九章 试心岭
从青龙寺往西八百里,已经出了华胥国界,眼前有一座大山兀然而立,横贯南北,隔绝东西,连绵万里,阻断去路。华胥国人有见此山而回头的习惯,概因华胥国自古传说,此山之后便是万里蛮荒,乃是另一个世界,凡人不得其缘者不能入。因而从来没有关于山那边的记载,只有一些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神仙传说。因此这座大山在华胥国得名试心岭,意谓见了此山,就表示前路已断,心里便知道要回头了。
霞光渐明,东方虽露出鱼肚白,天际却仍是黑压压的云层重重叠叠,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叽喳乱叫,寻找早起的虫儿吃。试心岭下,陆正被这鸟叫声吵醒,慢慢的睁开眼睛。
脑袋无比昏沉,想伸手擦擦眼睛,却发觉自己的手脚似乎有千斤之重,根本抬不起来,费了好大劲挪动了几下,已经让他筋疲力尽。陆正顿时清醒过来,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大石上,但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景象,用力看去依稀是一片朦朦胧胧的远山。耳边则传来一阵阵的嗡嗡的声音,仔细听去似乎是若有若无的流水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耳朵竟然也不好使了。
这一切,像是幻觉,更像是在梦里。怎么自己的眼睛会看不清,耳朵也听不清,手脚想要动弹更是无比艰难,自己这又是在哪儿?陆正心里一急,差点没哭出来,赶紧大叫起来:“九哥,九哥,九哥……”
哪知开口一喊,叫出来的声音如蚊子叫一般,异常细小,连自己也听不清,居然连说话也不正常了,顿时一阵心慌。
“小施主,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陆正听见似乎有人跟他说话,但说话的人好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而且这不是九哥的声音。陆正身子探出,费劲地眨着眼睛,只能勉强看见不远处一个站立的人影,他大声问道:“九哥?你不是九哥吗?这是哪里啊?”
那人正是苦行僧,他察觉到了陆正的异状,于是凑到他眼前挥挥手,见陆正毫无反应,便在他耳边放大声音道:“这是试心岭,离青龙寺八百里,已是华胥国的边界了……你看不见吗?”眼前这孩子的眼睛、嘴巴、耳朵都出了问题。
八百里?这回陆正却是听清楚了,华胥国的边界?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城隍庙附近的三条街。自己怎么会来到华胥国的边界那么远?那么自己是睡了多久?眼前的陌生人又是谁?难道说是这个陌生人带着他走了八百里?他想干什么?
陆正满脑子都是问题,心里的惊慌尽数变成了恐惧,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突然看不清楚了,耳朵也出了问题,九哥不知去了哪儿,眼前却是个陌生人,他心里登时猜测了许多不好的可能。
但目前既然搞不清现在的处境,这声音里还颇有几分关切之意,想来对方不至于立即害自己,想起九哥平时教自己的,什么时候都要先冷静,搞清楚情况再说。陆正强行按下恐惧,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白蒙蒙的一片,耳朵也听不清楚,听你说话像蚊子叫一样。我的头好痛啊,又昏又痛的想睡觉,九哥呢?你能告诉我我九哥在哪儿吗?他没事吧!”
其实他现在目力、听力比他描述的还要好不少,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基本都能看清楚,但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处境,自然谁也不敢相信,便故意撒谎,把情况说的严重些。也不去问对方是谁,就连刚才有只大手在他面前挥舞,测试他的目力,也是装出看不见的样子,让对方放下戒心。
听得陆正询问,苦行僧叹息一声道:“你不记得当晚的情形了吗?你中了很厉害的毒。你之所以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不能动弹,就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苦行僧救下陆正之后,寻得一处僻静之所,仔细观察过陆正体内的情况。他以天眼神通透视陆正身体,发现陆正体内的心、肝、脾、肺、肾五脏以及眉心泥丸宫都有一团白色的阴气盘踞,而且这六团阴气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呈漩涡状转动不休,形成气涡。他试图以神通法力抽出那些阴气团,却没想到那阴气已经五脏之气连通在一起,如果要强行压制抽离,恐怕会直接伤及陆正的五脏。
苦行僧并不擅长医道,这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幸亏陆正的那块玉佩不断散发那种白色光华,牢牢护住他的心脉,跟体内的阴毒形成了某种对抗平衡,故而陆正才得以保住性命。苦行僧思量之后,想到一处地方,必然能够解开陆正身上阴毒,便决定带着陆正前去求医,于是才带着陆正上路。
“中毒?我怎么会中毒呢?当晚的情形?昨晚,我和九哥去青龙寺……然后就看见……啊,妖怪,对了,那是妖怪!”陆正听清对方的话,忍着头痛,努力回忆起来,突然想起了自己从窗户缝里看见的情景,连连叫道,“我看见了吸血的妖怪,他的舌头好长,普光胖子没几下就被他吸干了,然后那妖怪冲我来了,喷了一股白气到我脸上,我闻见一阵香甜的气味,之后什么就都不知道了……九哥呢,你一直不肯跟我说九哥去哪儿了,九哥出事了对不对?九哥怎么样了,求求你告诉我啊!”
他记起当晚的情形,想起那个骇人的妖怪,心里却隐隐有一个恐惧的念头生出,情急之下挣扎着要起身来。
不过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又急又乱,好在苦行僧有修行在身,耳力惊人,才能听得清楚,赶紧按住了他,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小施主,你不要乱动。贫僧实话对你说了吧,你的同伴被那妖怪带走了,只怕现在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苦行僧性格直率,修习佛法更是严守不妄语之戒,并不擅长用言辞遮掩,尽管心中不忍,但还是照实直说了。虽然当时自己以佛山刑塔威吓那蛇妖,但他心知这妖物既然敢在篱笆这边作恶,纵使未必对佛山刑塔全无顾虑,恐怕也不会将这样的威吓真正放在心上。更何况这蛇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极需吸人精血来补充元气,更是绝无可能白白放过手中的童子,想必此刻唐小久早已被他吸成人干了。
他心中也正十分懊悔,想当初第一次撞见那蛇妖害人,自己竟然一念恻隐,被那蛇妖假意忏悔给蒙骗,放他一马。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行霹雳手段,斩断罪孽,何至于连累这两个孩子。
陆正一听之下,虽不能分辨真假,但却与心中猜测证实,更是对唐小九安危挂心,登时心中一急,大叫了一声“九哥”,竟然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