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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玄门-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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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燕盈姝靠近墙边,屈膝半蹲,观望龙百灵的气色,问道:“怎样?”桃夭夭道:“偏劳燕师姐费心了,没什么大碍。她这病根是打小落下的,已有四五年不曾犯,我还当长大了自动会好,哪知”
    刚讲到此处,龙百灵又抖成一团,尖声哭叫:“蛇,蛇!好多蛇,到处爬,柜子好黑,啊,爬我脚背,钻进衣服了,啊啊――”桃夭夭急忙搂紧她,连声道:“打死了,蛇被我打死了!柜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我陪着你。”哄了好一会儿,她哭累了,枕着他的臂膀昏昏入睡。燕盈姝伸指按她的脉门,问道:“她为何怕蛇?幼时被蛇咬过?可否告知详情?”
    医家诊病讲究“望闻问切”,桃夭夭自明此理,略加沉吟,讲道:“灵儿生于豪门望族,叔伯兄弟很多。但龙家重男轻女,人情寡淡。其中有两个公子哥儿叫做龙千寿,龙万乘,是她的同族堂兄,性子最为乖戾,常以欺凌弱小取乐,挨整的人越苦,他俩越快活。对灵儿这种弱质小女孩,更是变着方儿的折磨。从两三岁起,什么针扎手板心,火烧头发丝,饭食里藏污泥石灰,坏招都使尽了。家仆丫鬟们瞧不过,起初劝解了几次,但龙家少爷凶横的很,谁敢阻拦谁吃苦头。族中大人没把小女儿放眼里,还赞少年公子生龙活虎,原该有这种凌人的气魄。如此时日一长,再也没人回护灵儿。”
    忽然间,桃夭夭疑窦丛生,暗想“龙家上下纵恶欺弱,各有各的缘故,怎么大太太也任由灵儿受欺?好象从来都爱理不理的。唉,可见其人心肠之冷,对亲生女儿那样凉薄,虐待我娘更不再话下。”
    燕盈姝一边聆听,一边诊脉,脸孔犹如纸板,毫无情感流露。
    桃夭夭继续讲道:“到了灵儿五岁时,两位龙少爷又创出整人的新花招――经常把她关进箱柜里,站到别处听她哭喊能传多远。有一次哭声太刺耳,吵得我心烦,于是打开柜盖,想呵斥她别哭了。一看柜子里边,放了几十条黄鳝,白鳗,花蛇,爬满小女孩全身,她吓得都抽筋了。我当时也只五六岁,不知怎么办,小女孩却扑过来搂住我脖子,打死不肯撒手。我一下来了力气,扯掉她身上的蛇虫,学娘亲哄我的样子,拍背摩肩,直到她平静睡着为止。自那天之后,每当她惊怖哭叫,我就抱着她安抚,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十岁后渐渐改了。隔了这么长时间,她又学会了仙法,我以为她胆气已壮,忘了这些旧毛病,谁料今天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八回 恩仇如山隔鸳鸯2
    桃夭夭絮絮念述旧事,多半是讲给自己听,一瞬间喉头哽噎,吐不出半个字。细想龙百灵长大后的性行,见了蛇虫仍自远避,显是内心阴影未除。今逢情思失落,孤独伤感,陷身黑屋群蛇之内,与昔日惨景何其相似?双重打击之下,儿时旧疾复发,也是意料之中的后果。他越想越愧疚,说来说去,自己生硬的拒绝,才是导致她失常的诱因。
    燕盈姝诊毕脉息,说道:“龙师妹的脉象,左寸虚散如捋毫毛,右关沉缓如拨珠石,是以恍惚怔忪,反胃呕吐,此为惊悸伤情引发的小症,本来无足轻重。但她体内另有一股矫热阴流,似毒非毒,飘忽难捉。从冲脉幽门至中注,每逢肾冷欲淡,即补充血气入肾,维持情热。如果乍遇怖境,惊吓过度,那阴流又潜入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诸穴,致使体虚性怯,行为迷乱如幼稚孩童。须当外部阳气呵养,方可恢复常态。而这阳气来源很特殊,必须是桃师弟所发的才有效。”看了桃夭夭几眼,续道:“龙师妹的病根,我暂时无法祛除。”
    一大篇医理,桃夭夭不知所云,只听神龙高手束手无措,登时大感失望,勉强道:“也没什么大害,最多哭三五个时辰。我抱她安睡一宿,明天自会好的。”
    燕盈姝道:“那股矫热阴流绝非天然生成,极象某种法术产生的咒结。我入门多年,头次碰见这样的情形。”神农弟子修炼巫医神术,凡间绝症应手而解,道法提升极难。如遇着罕见奇症,反而如获至宝,定要深入钻研。燕盈姝道:“奇怪,有趣,可惜魔芋大夫不在,否则试炼一回,于本门的法义大有增补。”
    桃夭夭微感不快,暗想灵儿又非木桩草靶,怎能拿给你们试手练招?淡然道:“师姐若无良方,就请自便,日后也不用烦劳了。”
    燕盈姝木然道:“你瞧着办罢。”身影飘走,稍顷返回屋中,手里拿了女子的内外衣物,道:“她胸腹全吐湿了,恐染风寒,让我给她换几件干净衣服。”
    桃夭夭道:“多谢师姐,这会儿她离不了我,衣服放地上就好,我来换。”
    燕盈姝默然,随即将衣物抛下。桃夭夭腰背后仰,挪动腿脚调整坐姿。龙百灵右臂勾着他的脖颈,移动时松脱,左臂又绕上来,紧紧环抱桃夭夭的肩膀,神志虽不清,动作却很自然,果是片刻不可分离。
    旋即坐稳,桃夭夭腾出右手,解开她的腰带,脱掉襦裙,短袄,乃至亵衫抹胸,再捡起干衣服依次换上,整个过程就象为婴孩换衣。龙百灵身子时有裸露,但见肌肤玉润冰洁,腰肢绰修而线条腻匀,身材之美,连心如止水的燕盈姝也看痴了。费了好大周折,终将衣带系好,桃夭夭鼻头微微冒汗,良久才缓过气儿。燕盈姝一言不发,拾起换掉的衣裙,留下调补的药剂,转身掩门离开。
    渐至夜阑时分,远近晏然,月光从窗格透入,给房间内铺了一层清霜。桃夭夭怕百灵受冷,双臂遮护她背心,左颊贴着她的脸蛋,只觉柔嫩细滑,透着点凉意。呼吸均匀而平缓,气息轻吐宛如幽兰飘芳。桃夭夭寻思“灵儿确是长大了,早先受惊失神,非得哭到天亮,不会这么快就安定。”
    正想着,怀内少女嘤嘤而醒。桃夭夭连忙轻拍肩背,助她顺气,伸手拿到燕盈姝留的药瓶。一回头,龙百灵睁着澄澈明彻的眼眸,正痴痴的望着自己。他弓起膝盖支撑她的后背,手指旋开药塞,笑道:“醒的好快,灵儿很有进步。”
    龙百灵道:“大桃子哥哥”这称呼只于十岁前上口,桃夭夭一听,就知她人醒而神昏,心智仍处幼龄,笑道:“灵儿乖乖的听话,快喝了药,一觉睡到大天亮。”百灵侧头避让,皱眉扁嘴,万分不乐意。桃夭夭道:“甜着呢,这药这不是药水,是蜜糖水,甜滋滋的好吃,不信你瞧。”瓶口凑近唇边,故意吧嗒咂舌,赞道“好喝啊,好甜啊!乖乖张嘴喝咪咪啦,喝完就发压岁钱呀!”心下暗叹“可怜我英雄一世,到头来还是当保姆的命。”
    连哄带诓喂她喝了几口,霎时颊生红霞,嫣然娇艳,犹如抹了层胭脂。桃夭夭暗想“神农门的药剂果然灵验。如燕师姐所言,灵儿体内暗藏‘矫热,阴流’,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龙百灵抱着他的腰,头脸埋在他怀里,似已沉沉入梦,忽道:“大桃子哥哥,不要撵我走,不要不管我,好么?”没等桃夭夭回应,又轻声的道:“你尽可骂我打我,就是别不开心,别让我离开你我走了好远,我到处找你,辽东塞北,天好高地好宽,可我看着象黑屋子,待在里边又冷又寂寞,我怕的很大桃子哥哥,一生一世我只想跟着你,为你做饭,为你洗衣,闷了写诗填词画画下棋不,你心气儿高,我可不能太显能。从今后,我要忘记那些学识诗文,老老实实的伺候你等我的头发白了,你看厌我了,那才离开罢。嗯,好吧,那时我不会再哭的,因为我快死了”
    这番话乱七杂八,却说的温柔至深。沧海孤月,清冷幽渺,凄婉的倾诉传入耳中,恍如冥河彼岸传来。桃夭夭胸中大恸,轻轻托起她的脸庞,眼里的感伤逐渐变为爱怜,喃喃道:“不会了,再不让你离开我。管他春夏秋冬,海枯石烂,我们永远在一起。”
    一夜间百感交集,桃夭夭竟未合眼。而小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同样无法安眠。初时听说龙百灵犯病,桃夭夭抱着她压惊,心内便有几分烦闷,暗地里对自己说:玄门弟子急人所急,扶危救患原为己任,哪怕龙百灵是白痴也罢,疯子也罢,总不能撒手不管话虽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整夜耳鬓厮磨,天底下哪有这种治病的方法?思前想后,她霍地坐起,一拍床沿道:“龙百灵最爱使诈,这中间大有蹊跷。”
    忽觉脸侧微热,扭头望向窗外,一轮旭日浮现海空。原来长思忘倦,已是翌日清晨。她推门走上甲板,迎着晨曦伸伸手臂,微咸的海风轻吹,洗尽了夜来的阴霾。小雪心胸纯直,藏不了隔夜气,吐纳几番忧烦尽消,又开始思念桃夭夭,暗想“师哥在干什么呢?”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八回 恩仇如山隔鸳鸯3
    同船的侍女打水端盆,唤她洗漱梳发。小雪梳洗完毕,问清桃夭夭所在,不等吃早饭,飞身跳上那船,径直走向桃夭夭的舱房,远远的听红袖叫道:“哎呀呀,我的呆瓜主人,既然你们永远在一起,当然是结成夫妻啦!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雪暗吃一惊,放轻脚步走近舱门,听听他们讲什么“夫妻”。就听桃夭夭道:“那是两码事,总而言之,我不能和灵儿完婚。”
    红袖道:“活活气杀我也,昨晚信誓旦旦,什么海枯石烂永远在一起,过后竟敢不认账!大桃子哥哥,你,你,你负心薄幸,陈世美甘拜下风!”
    沉默了好一阵儿,桃夭夭嘟囔道:“我哪里不认账?永远在一起,难道定要是夫妻么?”语气转严,似已颇不耐烦“我说你热心过头了吧?主人的婚姻,何时轮到丫鬟插嘴?”
    红袖叹道:“婢子是替主人惋惜!人家龙姑娘温柔聪慧,四德俱全,真真一位‘宜其家室’的好姑娘。论相貌,说貌若天仙都是贬低她,灵儿纯粹就是仙子下凡。更兼才华卓绝,琴棋书画出神入化,诗词歌赋挥手而就。唉,说不得,真想拜她为师!”
    桃夭夭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跟灵儿谈文很投机,所以百般推崇她。”
    实情正如他所料,红袖自从加入峨嵋派,整天跟猛兽禽鸟一处,欲寻文友不可得,有时候吟诗抒怀,只有请虎豹野猪当听众,日子久了百无聊赖。有一天偶遇龙百灵,照例向她卖弄文采。百灵寥寥点评几句,却似攻玉之石,正曲之绳,处处切中要害。红袖既惊且喜,再行请教,听她谈述历代名考书志,经史典籍,方知文海浩瀚,非井底管锥所能窥测。待到龙百灵落笔成文时,红袖登感珠玑纷呈,虽诗中菁华也难称其妙。
    仅过了半个月,红袖对百灵已是由衷的拜服,常想“龙姑娘嫁给主人,我也可以沾光受点教益。”加之龙百灵和桃夭夭订了娃娃亲,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红袖心意愈坚。以前她因忌惮小雪的菊英剑,曲意称她“少奶奶”。但随着情势转变,慢慢改弦易张,最后竟投诚百灵,决意撮成她和主人的亲事。
    今当桃夭夭点破原故,红袖面不改色,直承道:“我就是崇拜灵儿姑娘的文才啊!灵儿姑娘文才好,人才好,谁不爱的心里发痒?只有假道学书呆子,才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主人信那套歪理,忒俗气了!”
    桃夭夭道:“你是牛头不对马嘴,我不能娶灵儿,跟她的文才有何干系?”稍微停顿,似欲隐忍心事,最终还是愤然说出:“我想退婚,其实与灵儿无关!主要主要是因为她的爹娘,龙家大老爷,龙家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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