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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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瑟瑟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道:“这个怪人很讨厌,我,我见到他就不舒服。”桃夭夭扶她爬上河岸,留意秦五的举动,微笑道:“我觉得这家伙挺有意思。嘿嘿,管他呢,死到临头又生变数,这可越来越好玩啦。”
秦五伸懒腰打个哈欠,道:“大清早的,是谁聒噪打闹?搅了老子的春梦?”说着翻手抓挠腰间,眉头紧皱,挠了半晌摸出个小盒,笑道:“我当如何,却是这赘物顶着腰杆,把老子硌醒了。呵呵,自讨苦吃活受罪,反来怪罪别人,真是糊涂到了姥姥家!”
桃夭夭怦然心动,只觉此话隐含深意。旁边陆宽神情骇异,目光直盯秦五手中的盒子,失声叫道:“我的‘子午锁魂匣’!我丢的……”
秦五转头望向他,托着匣子一抛一抛的,道:“你的?嘿,这玩意儿近日沾了污泥,灵光大减,若非我施法补救,里面装的妖怪早逃脱了。”陆宽无言以对,满脑子疑惑,寻思明明将锁魂匣抛入了深渊,怎地到了他的手里?
两名番僧也望见怪客乍现。待至近前,萨伽多波厉声喝道:“兀那汉子,你是什么……”后半截话缩回肚中,眼中戒意大增。只见秦五收起‘锁魂匣’,缓慢转过来,身姿岳镇渊停,隐然透着雄浑轩昂的气魄。
摩尼珠料想此人绝非等闲,又瞧他不象正派弟子,当即满脸堆欢,合十道:“仁者吉祥,老衲有礼了。我二人是西域金轮教护法法师,因教内宝物失盗,奉师命千里追索。眼前这几人便是盗贼,要带回去劝其弃恶从善。此事关乎本教兴衰,仁者若能辅成,实乃千古难修的大功德。”
桃夭夭暗忖“好个笑里藏刀的秃驴,倒说我们偷东西?他这是贼喊捉贼。”正待出言申辩,眼前一花,秦五已跃下岩石。
萨伽多波退后两步,将唐多多拉到身后。摩尼珠笑容可掬,一副坦诚的样子。秦五上下看了他们几眼,悠然念道:“
西方九眼大黑煞,
假充佛子拜罗刹,
头戴骷髅踏魔女,
用人以祭惑华夏。”
话刚出口,摩尼珠脸色陡变。这四句诗传自元代。当时蒙古大军纵横东西,金轮教借势浸染中原,依仗妖法大肆荼毒百姓。有识之士恨其邪毒,故作诗句揭露痛斥。今日秦五当面念出,显然是要与金轮教为敌。摩尼珠退至萨伽多波身旁,合掌道:“我佛慈悲,魔障深重,当以诛杀法善巧度化。”
三人呈品字站立,默默的对峙。刹那间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势所难免,四下里却异常的安静,寒风卷起秋叶,轻轻飘进溪流……
凉意浸透衣服,也凝结了鲜血。许青铉打个寒噤,闭着眼叹息道:“阿瑶,阿瑶,你,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阿瑶”是桃夭夭母亲的闺名,日前许青铉曾经提及。夜间数度出生入死,桃夭夭无暇细思,把这事给忘记了。此时听他直呼母亲名字,不禁心跳如狂,事关自己的身世,不能不问,急忙扳住他肩头摇晃,连声道:“许前辈,你认得我娘么?她怎么害人了?她害了谁?”
许青铉翕开眼缝,瞅了瞅桃夭夭,转头缓缓移向正面,忽然两眼放光,全身剧颤,仿佛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桃夭夭暗自奇怪,顺他目光望去,发觉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秦五,寻思“莫非许前辈认识此人?”只见许青铉嘴唇颤抖,喃喃道:“大……大师兄!我是做梦么?”
桃夭夭心念电闪,记起小雪“李师兄经常喝得烂醉,放浪形骸”的描述,愣愣的盯着秦五,冲口而呼:“你,你是峨嵋大师兄李凤歧!”
第一部 出世篇 第十二回 邪祟震悚凭剑锋1
听了这话,众人大吃一惊。秦五打量桃夭夭几眼,点头道:“好小子,有几分眼力。”
摩尼珠与萨伽多波默然对视,目光中透出几分喜色。摩尼珠唇边浮起笑容,躬身道:“久仰李道友大名,今日荒野邂逅,幸甚,幸甚。”
李凤歧没理会他,扭头对红袖道:“喂,小狐狸,想活命躲开点,当心我的剑气伤了你。”
红袖从震恐中惊醒,喃喃自语:“难怪我见着他就害怕,他身怀剑气……”口中吐出内丹,变成戒指递给桃夭夭,道:“这人剑气太强,我可躲不开,只有靠主人庇护了。你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中间,我便能在你的心脉里藏身。”桃夭夭没等她讲完,接过来戴入无名指。红袖抖抖身子,化作一道青烟,收敛于戒指之内。
李凤歧笑道:“峨嵋弟子私通妖怪,胆子着实不小。”桃夭夭微惊,看他脸色平和,又不象要问罪的样子。
摩尼珠施礼搭腔,对方却昂然无视。他也不恼,微笑道:“李道友乃剑仙门首徒,担负天龙神将的重任。为何孤身出现在此?其他峨嵋派的朋友们!何必藏头缩尾,一并都现身了吧!”最后两句提高声音,向四方呼喊。
李凤歧冷冷的道:“什么狗屁‘天龙神将’,跟我毫不相干。老子生平独来独往,对付你两个秃驴,用得着找帮手么?”
摩尼珠颇感诧异,道:“玄门九阳,剑仙为首。峨嵋派的玄门真武大阵,必由剑仙首徒充任主将。阁下既为峨嵋派大师兄,怎会不是天龙神将?”
萨伽多波粗声道:“哼,我瞧这贼厮鸟浮滑浪荡,八成是假冒的峨嵋弟子。”
摩尼珠道:“阁下若非峨嵋弟子,大家尚可交个朋友。金轮教天下无敌,你何必要与我们作对?“
李凤歧道:“老子管你什么金轮教,铁锅会。方才老子大发春梦,正抱着杨玉环,赵飞燕亲嘴摸屁股,偏偏你几个大呼小叫,坏了老子的好事,这笔帐怎么算?快快将美人赔还!不然休想走脱!”单手插腰,右掌向前伸出,便似市井里的泼皮放刁要帐。
峨嵋弟子素来言行肃正,哪会如此孟浪。两名番僧面面相觑,弄不清此人的身份。萨伽多波道:“真货假货,斗过便知,他妈的,跟他罗唆什么?”
李凤歧仰天打个哈哈,道:“好,好,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不动口。如意仙是真小人,比你师弟强多了。”低头望向摩尼珠,目光如电,喝道:“老子最恨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正是身随声动,那个“子”字才出口,李凤歧已冲到摩尼珠面前。众人目不暇接,明明看到他原地没动,身影倏忽而至,活象使了分身法。摩尼珠没想到对方来得这样迅猛,慌忙举起锡杖招架。李凤歧掌心熠熠放光,赫然多了柄长剑,锋刃呼啸劈砍。只见白光迸射,火花四溅,锡杖应声断为两截。摩尼珠的锡杖由玄铁炼成,乃世间至坚至硬的法宝,竟被一击而断,可见剑锋势道何等刚猛。摩尼珠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忽闪,脑子一阵迷糊。
李凤歧并未趁势进击,袖子轻挥,转身朝对岸飞奔。地面的泥沙被袖风卷起,向萨伽多波扑面洒来。萨伽多波连忙跃开数丈。李凤歧头也不回的往西奔去,仿佛忘记了激烈的战局。两名番僧不明所以,目送敌人的身影急速飘远。
眨眼间跑出里许,李凤歧的背影已变成个小黑点。众人莫明其妙,不知他为何离去。陆宽茫然道:“他,他怎么逃了?”话音未落,远处响起清亮的长啸。只见李凤歧猛冲回转,身影与剑影融合,化作一道星驰电掣的光芒。桃夭夭脑中闪过小雪的话,暗叫“好厉害,这就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么?”
萨伽多波陡然变色,大叫:“不好,是‘破魂斩’!”仓猝不及躲闪,撇开唐多多,双手握成法诀,身体边缘浮现金色的光晕,此乃金轮法师的“护体息灾法罩”,又称“扇底迦法”,雷劈火烧俱不能破。李凤歧瞬间冲到近前,剑锋直刺,只听“轰隆隆”山崩地裂般巨响。众人耳鸣肉颤,定神看时,萨伽多波满脸涨得紫红,摇摇欲倒,好似一下喝了几坛烈酒。
“破魂斩”是玄门高深剑术,施展出来山峰也能斩断。李凤歧见护身法虽破,番僧居然没被刺死,喝了声采:“好秃驴!”顺手抱起唐多多,朝陆宽抛掷过去,道:“照料你的小师兄!”
陆宽慌忙伸开双臂,唐多多稳稳的落入怀中,如同无形的手掌托着他的身子。摩尼珠想援助师兄,刚一运劲便即摔倒。伸手摸索小腿,登感剧痛钻心。原来李凤歧刚才当头雷霆一击,已将他的脚筋全震断了!
抛出唐多多的同时,李凤歧又往南方狂奔,边跑边长啸,转瞬驰出七八里路程。摩尼珠知道他再次回转时,破魂斩的威力定然倍增,当即忍痛盘膝,冲萨伽多波吼道:“坐地观想!行‘莲花座’护身法!”萨伽多波强自平息翻腾的气血,与摩尼珠并肩而坐。两名番僧单掌相接,食指无名指弯曲,拇指小指食指竖起,做成古怪的姿势,齐声念咒:“嗡嘛呢叭咪哞!”周围显现两道光圈,依稀是莲花形状。
此刻李凤歧已然冲到,挥剑直劈萨伽多波顶门,却象石头投入了水潭,剑光顺着“莲花座”层层荡开。然而剑气虽消,余威难挡,萨伽多波周身骨骼“咯咯”乱抖,张嘴“哇”的喷出鲜血。摩尼珠摇动锡杖,凌空虚点,李凤歧的头顶飘起淡淡黑雾。这叫做“陀罗尼缚魔咒”,中咒者的魂魄被黑雾所困,再难移动半步。李凤歧身法略显凝滞,立即左臂高举,掌心朝向太阳,借着阳气挥掌拍散黑雾,“缚魔咒”就此化解。
但这么一瞬,两名番僧已得反击之机。摩尼珠猛喝:“咄,咄,咄!”抖动半截锡杖,“阴风轮”倏地发出。萨伽多波咬牙运气,也伸指施放“阳炎轮”。两股怪烟,一阴一阳,真有开山裂海的威力。李凤歧既不躲避,也不招架,挺胸昂首大步向前,怪烟“兹兹”连声,全都击中了他的胸膛。
众人齐声惊呼,不解他何以束手待毙。萨伽多波猛地省悟,叫道:“贼厮鸟有‘伏柔天王盾’!果真是剑仙首徒!”
自古相传,峨嵋剑仙门有种护体奇术,称作“伏柔天王盾”。炼成后周身布满无形护盾,任何兵器,剑气,道法都无法击破。如果敌方攻势越猛烈,造成伤害越大,天王盾反而越能增加己方的法力。“柔伏”,原指阴阳两种内丹,道书《九丹真诀》有云“柔丹虚形化神,伏丹刚阳克敌”,究其根本,天王盾正是“柔伏”两种内丹所化。因此历来与仙剑弟子对敌者,攻击时常常不敢尽全力,就是顾忌天王盾的反制之效。这门法术十分艰深,据传唯有剑仙首徒方能炼成。
“阴赤”两法轮击中胸口,李凤歧已身受重伤,但伤损全部移至天王盾,自身行动毫无所碍。只见剑锋陡然伸长,李凤歧双手握住剑柄,围绕对手横劈直砍,巨剑过处星芒流转,拉出数十道耀眼的弧光。桃夭夭目眩神摇,只觉他动作既潇洒又凌厉,飞腾冲刺,呼啸隳突,似乎每步都踏着激烈的鼓点,令观者热血沸腾,情不自禁想要追随他冲锋陷阵。酒楼里那个落拓浪子消失了,眼前分明是位雄姿英发的大将军。
白光暴闪,势如迅雷,巨剑连续劈中“莲花座”。光圈渐渐缩小,渐渐消淡。眼看行将隐没,萨伽多波大喝:“跟他拼了!用陀阿毗诛杀术!”摩尼珠扔掉锡杖,右手轻抚丹田,左掌的拇指中指小指与萨伽多波右掌相接,其余两指弯曲。萨伽多波也做成同样的手势。两人闭住左眼,右眼斜望天边,一齐咬牙切齿,喉咙里“嗬嗬”发声,听来犹如老母猪叫春。
桃夭夭见状好笑,道:“他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