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沧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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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说自己好了。
刘继宗一家人对元叔非常感激,说元叔简直是神医。元叔说:“不要这么说,我这是听你们说他喝香灰泡的水有效,才考虑是不是缺钾。这算是歪打正着。按说水电解质失去平衡不是他这种情况下得的,只有恶性腹泻的人,严重脱水后,才容易产生。如果手指、腿脚抽搐,是缺钙,浑身无力,是缺钾。继宗的病不是这样得的,缺钾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只有到大医院才能查清。”
听了这话,许翠翠不敢怠慢,筹了钱就去了唐都市的大医院。医院里反复检查了不少项目,也找不出病根儿,最后的结论,可能是内分泌方面的原因。这是不可能一下子治疗好的。医院让他们住院观察治疗。刘继宗住上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基本恢复后,回到了家里,没有多久又犯了病,只得重新到医院住院。就这样,两年多时间内,断断续续住了多次医院。渐渐地把家里弄穷了,结婚时的家具、被褥变卖一空,后来没有钱住院了,只好待在家里,犯病时,喝一点氯化钾药水,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刘继安到他家收取修路集资费时,心里很矛盾,收这个堂弟的钱,明知他们拿不出来,不收吧,群众肯定有意见。给许翠翠讲清以后,许翠翠却慷慨地说:“这是好事,俺再穷,也要交上。”
许翠翠找他哥刘臭蛋借,刘臭蛋正在开萤石矿,矿洞打了很多进尺,把所有的积蓄花光了,也没有挖出一点矿石,况且他已经给他兄弟两口子接济了不少,自己女人没有少跟他生气。二哥处借不来,大哥那个赌博鬼,根本蹦不出一分钱来,许翠翠愁得上火。还是碰上了杜思磊,杜思磊爽快地给许翠翠了四百块钱,救了许翠翠的急。“给饥人一口,胜过给饱人一斗”,让许翠翠好生感激。
一冬一春,这条路终于修好了。路一好,有的人家率先买了架子车(平板车)。这种新型的运输工具,在我们山里,过去很少见,除了修小铁路的人用过外,其他人没有用过。住在寨外的胡顺昌,比较早地买了一辆架子车,爱惜得了不得,谁要去借用一下,他都舍不得,说出一大堆的毛病,让人家失望而去。有时碍于邻居们的面子,不得不让人家用时,他就说,这东西娇嫩,你们不会拉,不好掌把儿,我去给你们拉去!只有亲自给人家拉东西时,他才放心,到了转弯的时候,他总是要绕很大的圈子,说是怕拐得猛了,会挤烂钢套里边的“钢子”(钢套就是轴承的俗称)。
正像乡里领导们的口头禅:“要想富,先修路。”路一修好,好几个村组干部率先富了起来。富起来的标志是,他们都买了“电驴子”,就是屁股后会冒烟的摩托车。若在以前,走路去高楼街用的时间和骑自行车差不多,没有三个钟头到不了。现在,走路仍然需要三个钟头,骑自行车只需要一个钟头,若骑着“电驴子”,二十几分钟就到了,这几个年轻一点的村组干部,有时候到了小晌午,互相约一下,“突突突”地就走了,下午回来,一个个醉醺醺的。没有多久,几辆摩托车摔得少皮没毛的。七组的组长脸摔烂了,胳膊摔折了,在乡卫生院里,缠着一头绷带,打着石膏,住了四十多天医院。
这几个干部经常到高楼街下馆子吃饭,和那里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打情骂俏的情况,引起了群众的怀疑。在刘继先的操纵下,狼叔的二儿子刘继省和几个好事的人,仔细地算了算,说什么也不相信群众集资的钱全部用到了路上。于是,就到村部,强烈要求村干部把集资款的用项公开一下。这可惹恼了刘庆典,他出来呵斥这几个人说:“咋,想咬蛋哩?有啥好算的,有本事你们告老子去!”这些话,真的把这几个人###了,他们几个一商量,动员全寨子群众去上访告状,扬言说,谁要是不去,查清了,退钱时,没有谁的!于是,一群人跑到高楼乡把几个村干部告上了。打这一天起,寨子里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再也没有了以往安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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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1)
粉碎“四人帮”以后,刘继先就没有好日子过。先是作为帮派分子,把革委会主任的头衔撸掉了,后是女人和他离了婚,带走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刘继先很怀念自己那些风光的日子,认定这都是刘庆典坑害了他,经常骂大街,把刘庆典的祖孙几代,当然也是他自己的祖宗几代,骂遍了。终于惹恼了刘庆典,组织人整理了他的劣迹,让公安局把他抓走,劳教了半年时间。
从劳教所出来以后,刘继先安生了好多年,一个人过着寡淡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自己解嘲说:“老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饥,出了门,不怕饿死小板凳。”再没有人能够约束他,他就经常混迹于各种赌博场合。没有了钱,就偷,有了钱,就去赌。有时输急了,欠人家的赌债还不起时,让人家打一顿了事。因为他的赌技高超,又有几个铁杆赌友,合伙宰了不少“冤大头”,倒也不至于穷困潦倒。个别时候,逮着一头“肥猪”,一夜之间突然暴富,立即花钱大吃大喝,找一些不正经的女人鬼混。
从那次接受劳教回来以后,他就和刘庆典结下了仇。他认为,这个堂叔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多少次想整刘庆典,只是没有机会。这次修路集资的一开始,他就留意,记了小账本,看到群众有这么大的意见,他以为机会来到了,就把狼叔的儿子刘继省叫去,算了一笔细账,越算越觉得,这里边的漏洞很大。于是,他俩串通了一部分人,把火烧了起来。
刘继先和刘继省组织了二百多个群众到了乡政府,要求领导解决马寨村的问题。并且扬言,乡里解决不好,到县里闹,县里解决不好,就上县以上告状。那时候,上级要求,稳定压倒一切,这么多人聚集乡里,可把领导们急坏了,一边打电话让刘庆典来乡里领人,一边给发了馒头,安抚群众。主抓稳定工作的副书记亲自出面,与激情汹涌的群众对话,代表书记表态说,一定要把马寨村的问题查清楚,给群众一个说法。
刘庆典接到电话以后,气得脸铁青,带了几个村干部,赶到了乡里。一看这阵势,没有敢上前去劝解。等人群散后,才到书记、乡长处请罪。书记非常恼火,逮着刘庆典狠狠地熊了一顿,书记说:“你还是一个###老同志,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竟然让村里出了这么大问题!谁家的孩子谁抱走,你村里出了问题,就得由你负责,一定要把事态给我平息下去!”乡长也说:“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点矛盾就会引起大上访,你这个村闹事儿了,说不定其他村也会跟着闹事儿,捂都捂不住。像这样闹下去,乡机关里还办不办公?经济还发不发展?我们已经跟县里签订了稳定工作的责任状,搞不好是下不了台的。书记和我商量了,哪个村出了问题,先拿你们是问。老刘,我相信你能够做好矛盾化解工作,再不能让这么多人来闹事儿了。”刘庆典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村里有几个横梁棍,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才聚众闹事儿。请领导放心,我们回去一定处理好这件事情。”
从书记处出来,刘庆典请乡纪检书记到高楼街最好的饭店“小洞天”撮了一顿。席间,刘庆典倒了满满的一大杯,差不多有半斤酒,自己先饮了下去,说是先喝为敬,然后向纪检书记敬酒。纪检书记一看这么多,说啥也不喝,刘庆典就让那个外地来的服务小姐搂起上衣,对纪检书记说:“你要是不喝,就得吃一口小姐的###!”纪检书记只得说:“我不吃,我喝!”龇牙咧嘴地喝了下去,包公脸霎时间变成了关公。喝到“二八板”上,大家都有点醉意,就开始又吃又喝,乱成一团。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喝喝闹闹,亲亲热热地把如何平息马寨村事态的方案敲定了。
紧接着,根据乡主要领导的安排,纪检书记带了乡财政所和农经站的四个人员,驻进了马寨村。这几个人作风严谨、廉洁,不到干部家里吃饭,也不到群众家里吃派饭,由村里供应米面油盐和酒肉,自己起锅灶做饭。把村组的账目全部调来,几把算盘“噼里啪啦”的,清理起了村里的财务。
参加清财的几个群众代表,是会同村干部商定后找的,都是些比较听话的老实人。刘继先、刘继省他们几个不依,说这几个“草包”顶个屌用,一定要亲自参加清财班子。几个老实的群众代表,听了这话就不老实了,与他们对骂起来。有的说:“就你们几个能,我们是组织上委派的,你当老子愿意干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越不让我们干,老子偏要干,看你们能够把老子们的###咬下来!”纪检书记连忙劝他们说:“不要吵了,再吵再闹也不解决问题,影响团结。继先和继省,不是不让你们参加清财,主要是因为你们几个人的情绪过激,立场不公正,才让你们暂时靠边站。清到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如果弄得不好,再提意见不迟。你们应该相信我们,一定会公平地解决你们村里的问题,要是搞不好,我这乡干部算他妈的白当了!”这伙人才半信半疑地等待结果。
结果出来以后,倒也没有多大问题,就是吃喝招待费偏高了一些。其中一个白条,是招待乡水利站工作人员的,喝的白酒和整件的啤酒不说,仅这五个人吃卤肉,就吃了四十二斤。一公布,全寨子炸了窝,纷纷要求退赔。纪检书记报请乡里主要领导们同意以后,高铲低平,让村组干部分别退还了一些不合理开支,平均每口人退了七块多钱,事态终于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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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2)
刘继先和刘继省们,当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说这个结果根本反映不了干部吃喝多占的问题,简直是糊弄群众。然而大多数群众感到小气好生,都是乡里乡亲的,再闹下去不好意思,跟着跑的人立刻见少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寨子里眼看趋于平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刘继先和刘继省分别被一些不知什么人,痛打了一顿。刘继省被打得相对轻一些,刘继先则被打得浑身是血,爬到家里时,天已经大亮了。
刘臭蛋平时很不待见这个赌博鬼哥哥,这时候,到底是弟兄们“打折胳膊袖里接”,见他不成器的哥哥被人打成这样,既心疼,又愤恨。一边请医生为他哥治伤,一边到乡派出所报案。乡派出所来了两个干警,详细询问了笔录。问到刘继先时,刘继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人打的,打他的人蒙着面,只是不停劲儿地猛揍,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这次组织告状,才得到的报应。因为告的人太多,几乎得罪了所有的村组干部,究竟是谁指使人,办的这种缺德事儿,一时难以瞄准到哪个人头上。
问到刘继省时,这家伙哭得说不出话来。刘继县说他二哥简直是草包一个,一家伙就让人给打怕了。问了半天,刘继省说出的挨打情节,与刘继先没有什么区别,也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下的毒手。派出所的干警说,按你们说的情节,这事儿不好办。
刘继县见难以给他哥刘继省出气,就到乡里打公共汽车,去另一个乡镇找在那里当派出所长的大哥刘继华。刘继华也被本乡的老百姓点干部的麦秸垛、毀干部家的青苗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