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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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吵,让温少侠说话!”何宗主冷喝一声,双刃长剑利落斩断敌首,而后与温墨情背靠背,目光警惕观察近在咫尺的敌兵,“温少侠,是继续杀还是突围撤退,你做个决定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何绍棠只听你指挥,为我大渊断肢洒血,生死不惧!”
那何宗主三十出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豪杰,温墨情最初号召时他便加入进来,一直冲杀在最前,与温墨情的关系较其他人更进一步。
“活着还能杀敌,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温墨情眉梢微沉,清冷嗓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味道,“准备突围吧。让大家小心,孤水的套路是出其不意,一击必杀,而后立刻遁走,只要提高警惕就能减少伤亡。”
何宗主应了一声,回头低声吩咐其他人,温墨情则不动声色,悄悄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
孤水是冲他来的,只要他在,身边的人就会遭到连累。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得了授意,包围这百余人队伍的霍斯都士兵只围不攻,坚硬盾牌竖起组成一道屏障,盾牌之间只留半人宽窄的缝隙,恰好容得下孤水穿梭其中。
温墨情找准看起来较为薄弱的一面,一声令下后百多侠士齐齐出手,专盯那一处攻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那处围拢的士兵击垮。
何宗主在前面双剑开路,后面跟着的人也纷纷使出看家本事不停击杀扑过来的敌兵,以缓慢速度在包围圈中挤出一方之地。温墨情算是众人中功夫最好的,手中握着已然残破的长剑走在最末端断后,毫不犹豫刺穿每个袭来的士兵心脏。
一声轻微啸响传入耳中,温墨情几乎是下意识向后退步,撞到身后的人才发觉,自己根本无路可退。
孤水的武器有三把,一把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一把是可伸缩自如的子母短剑,第三把则是极其小巧却淬有剧毒的梭型镖。几次交手下来,温墨情对这三把武器也算有些熟稔,听那声啸响便判断出袭来的是梭型镖,一旦被击中,伤口不大,致死仅需须臾。
身后是前进缓慢且已经负伤的战友,温墨情退不得更躲不得,否则那梭型镖就会直接刺入身后人体内,饱饮血肉人命。
迫不得已,温墨情只得横剑格挡,混乱中拼尽全力捕捉啸响,分辨梭型镖袭来方向。
尽管他很清楚,在他横剑格挡梭型镖的那一刹,孤水必然会从人群中突然钻出,剩下的两种武器随便哪种都可以轻而易举将破绽暴露的他击中。
思索只在电光火石间,温墨情还来不及回想与言离忧的约定,没时间去幻想重逢那日的盛世山河,手臂已经先于决断迅速抬起,横于胸口精准地挡住飞袭而来的剧毒暗器。
叮——
分不清是梭型镖的低唱,还是残缺长剑微微低吟。
风一样迅疾的黑色身影带着死亡气息掠过,剑光利落冷酷,没有半点迟疑朝温墨情心口刺去。
刹那间定是来不及完备防御的,温墨情急急压下剑柄试图抵挡孤水那凌厉一击,怎奈孤水速度极快,尽管没能将子母剑准确刺入他心脏,仍在被阻拦之前给温墨情留下一道长而深的伤口,由左胸到右肩,一片血色飞溅。
温墨情没有立刻感觉到疼痛,果断弃掉长剑腾出右手,就近一掌向孤水拍去,左手则死死攥住那把子母剑,以此控制孤水行动。
侧身堪堪避过,孤水意识到温墨情试图减缓他速度的举动,眸光一闪,手腕陡转,藏于子母剑内、仅有两寸长子剑迅速拔出,又朝着温墨情胸口刺去。
那一刻实在太过短暂,以至于温墨情身后的人在被重重撞击后才发觉情况不对,回身时就只看见飞洒的血光,以及孤水被击中向后倒退的踉跄身影。
“温少侠!”那人失声惊呼,以最快速度护在温墨情面前,手中铁扇一摇,寒光骤起,十支保命钢镖嗖嗖射向孤水。
或许是觉得再占不到便宜,又或者因为任务已经完成,如死神一般威胁众多江湖侠士数日的鬼魅杀手没有继续追击,选择了悄无声息隐没于人群。
惊险过后,剧痛袭来。
温墨情本想开口安慰惊魂失魄的众人,谁料才一动唇瓣,大口腥甜便涌了上来,就连自恃强健的身体也再不受控制,软软向后仰去。
第337章 天下抵定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残忍绝对,而战场是死亡之花怒放的沃土,但凡硝烟弥漫之地,总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在军中时间已经不短,亲自参加的厮杀也不止一次两次,却没有哪一次让言离忧如此惊慌害怕,那种令她浑身战栗难止的痛苦,远比那时看到遍地尸骨更加剧烈。
战火尚未熄灭,而宛峡战场大渊军队右翼部分,已然是一座活人死人分不清明的乱葬岗。
三千轻骑所剩无几,视线所及到处是穿着甲衣的霍斯都士兵,偶尔看到几处骚动混乱,也都很快被密密麻麻兵马镇压,全然不像云九重所料那般安全。
来晚了吗?
他是否还活着?
身上的力气被惨烈景象一丝丝抽去,言离忧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南凛不动声色从旁扶住,俊气剑眉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救人为主。”
扬手一挥,南凛冷静下令,摩拳擦掌的五千狐丘国精兵一声响亮高喝,劲头十足地冲向渐进尾声的战场。
“自己能走?”慢慢放开手,南凛将自己的佩剑塞给言离忧,“你们去找人,我带人把他们清回去。”
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不能放弃,哪怕结果已定,悲剧不可逆转,这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教给言离忧道理之一。深吸口气勉强止住悲怆神色,言离忧努力挺直身板,攥起拳,缓缓回身面向巾帼军女兵们。
“拜托大家了,哪怕只有一口气在,尽可能救回还活着的人吧!”
狼烟弥漫之处,有多少人再回不来?又有多少人垂死挣扎,拼尽仅剩的力量等待希望?言离忧不愿去想有关死亡的任何事情,强逼着自己冷静,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寻找久别的那道身影。
无论是生是死,一定要找到他。
为孤水作掩护而来的数千霍斯都士兵在经历一场厮杀后已筋疲力竭,眼看又有大批敌人从天而降,登时没了七分锐气;及至一身玄色重甲的南凛带领精兵闯入视线,仅余的三分勇气也开始流失。
战场上的南凛,一身磅礴气势惊天撼地,仿若战神。
“狐、狐丘是狐丘的赤魂军!”
霍斯都那边不知谁惊慌失措喊了一声,马上引发大片骚动,在骚动中有几声不和谐的惨叫接连响起,某处几道血光起落。
还有渊国人在顽抗?南凛颇有些意外,当下踢了脚马腹,背上重剑提于手中,在染血的地面上留下长长划痕。
剑眉飞扬,眸光奕奕。
“杀,无赦。”
而后便是尘土蔽日,血流成河,晴朗天空被惨叫惊破,一场血雨盖血飞扬。
那天,不是霍斯都盟国军与大渊的最后一战,却是这场侵略与守卫的战争中最惨烈一局。
黄昏时分,陷落噩梦之中的霍斯都盟国军终于迎来归战号角,可惜太多人都再听不到那代表着片刻安宁的美妙声音——此一战,只霍斯都帝国方面就损失良将十七人,士兵一万两千余人,而这一万多人中,有五千死于大军左翼。
即渊国军右翼,二百多江湖侠士壮烈殉国之地。
斜阳渐落扯出赤红晚霞铺满天际,一时间天地同色,满目赤红。
言离忧不知道自己在尸骨堆积的沙场上行走多久,数不清僵硬双手翻过多少具尸体、救了多少个濒死的人,南凛率兵在前面击杀敌人,她便领着巾帼军在后方救援。
那样的心情,说不清楚,只觉得痛到麻木,怕到心慌。
温墨情呢?
温墨情在哪里?
他说过,他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活着去见她,和她一起走过这乱世,一起活下去。
他许她的约定从没毁弃过,这次也一样吧?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不是总能化险为夷、力挽狂澜吗?
既是英雄,上天又怎么舍得他太早离开,怎么忍心让他在没看到大渊重新恢复和平盛世之前就永闭双眼?
太多太多的杂乱想法在言离忧脑海里乱转,胸口憋闷沉重,有种久违的低落感觉。
想哭。
可这时他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代替他,为她擦去泪水,给她温暖拥抱。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温墨情,她只爱这一个男人啊!
突然响起的低低呜咽声,在凝滞沉重的气氛中如此突兀,以至于每一个巾帼军女战士都直起身,呆呆地望向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着抱住身子女子,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悲伤心碎的表情。
那是她们仰望的光芒,是她们憧憬的传奇,是她们诚挚祝福的一对儿璧人。
若是陨落,怎能不痛?
“红莲将军还有我们在你还有我们”渐渐聚拢的女兵们围绕在言离忧身边,双手轻轻抚过言离忧单薄脊背,却没有人去为她擦干泪水,也没有任何劝慰。
能为她擦去泪水的人不是她们。
如果温墨情死了,劝慰也没有用。
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哭泣,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心里不舒服,难过,悲伤,痛苦。
远远传来的马蹄声震动大地,将敌人驱赶回营的狐丘精兵归来,带着一身血腥,满手刀光。
“你还是不肯放弃么?”
至言离忧面前时,南凛低头问道。
言离忧没有回答,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一双因痛苦自动攥紧的拳毫无血色,冰冷僵硬。
“楚辞说,如果这沙场之上有谁应该活到最后,那人一定是君子楼的破军少主。”翻身下马,南凛只手扶起言离忧,自说自话间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面容仍平静得如同无风湖面,“楚辞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被悲痛侵蚀的身子猛地一震,言离忧怔然抬头。
绯红领口,墨色长衫,是他最喜欢穿的那身窄袖劲服,腰间还挂着她亲手编的难看绳结;修长手指,如竹骨节,是他曾抚过她青丝脸颊的温暖手掌,无名指上仍有她任性强加的碧玉指环。
连他唇角浅笑,也千百年不变一般,与记忆里眷恋表情妥帖重合。
那的确是他,活着的温墨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哭起来很难看。”
他伸手,他淡笑,屈起手指吃力地卷走苍白面颊那一溜泪珠。
她也伸出手,轻轻抹去他脸上几道血痕。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竟然激动欣喜得差点忘了呼吸,到底是多漫长的分别、多深刻的思念才能铭刻而成?言离忧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否得体,是不是能让温墨情看着放心,但泪水,任凭她怎么嘲笑自己都无法止住。
千万重磨难,唯独这一刻她满心感恩。
“红莲将军和温少侠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吗?那就赶紧回城中吧,你看,温少侠还伤着呢!”
刚才还红着眼圈哭泣的巾帼军们破涕为笑,一个个揶揄地推搡言离忧,却也不忘提醒众人速速返回——眼尖的人发现,温墨情黑色衣衫胸口被割裂一长道,透出大片血迹,似乎还在流淌不停。
“好像伤的很重。”言离忧抹去眼泪,取代何宗主肩负着温墨情,低低松口气,“回去吧,得尽快包扎伤口上药才行。”
温墨情淡淡应了一声,之后再没说任何话,歪倒在言离忧肩头昏死过去。
若不是想要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