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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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查,不关我的事。”温墨情回答得坦然干脆,气得言离忧频频甩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终归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话可谈后言离忧渐渐感觉到一丝尴尬,抱着茶杯暖手,故作不经意道:“已经很晚了,今晚你要睡在宫里?”
“最近我不都是睡在宫里么?难道要睡在宫外路上?想赶我走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温墨情一双毒辣眼睛早看出言离忧的局促不安,把她逼到哑口无言时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满意,起身走到明间外。言离忧送他到门口,正犹豫要不要客客气气道个别,忽而落下的黑影将她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知是蓦然转身的温墨情扶住门框,低着头直直看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么,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
言离忧叹口气:“还要反反复复问上多少遍?如果没有决心,我怎么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之后的事虽然还有些分歧,但我绝不会反悔,也只有墨疏才会为我付出这么多牺牲,我怎能负他?”
“愿意为你付出的不止他一个,是你蒙住眼睛不肯去看而已——我是说钧白,他对你的心意不亚于二皇子,你不负二皇子便是负了他。”温墨情的语气有些古怪,言离忧还来不及细想,那道身影已然退去,依旧沉稳干练,挥手潇洒,“安心待在这里,表现好的话,过段时间给你奖励。”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谈什么奖励,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也不知道碧笙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吝啬鬼。言离忧带着满腹诋毁回到卧房,静静坐了少顷便涌上困意,可熄了烛灯脱下衣衫一沾枕头,那睡意又都四散无踪,只好睁着眼睛瞪向无边黑暗。
离开青莲宫后,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当夜深人静独卧床榻时,言离忧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地宫里的经历,那些惊心动魄,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就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她记得清楚,那时温墨情一点儿都不像她所认识的君子楼少主,他护着她闯过无数机关陷阱,卸去冷漠与她相依相偎,还在她唇上留下猝不及防的轻吻。
种种清晰记忆无比,他们却都默契地选择回避,对那些意料之内与意料之外的事绝口不提。
她是惊讶,困惑,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初吻并不属于温墨疏,那么温墨情呢?他为什么也闭口不谈?以他的性格,应该很乐于抓住初吻归属这个问题击她痛处,可他从不主动谈起那日地宫之下的遭遇,仿佛那场迫于无奈的危险奔逃从未发生过,他从没有待她温柔如水,从没有吐露自己的心事让她倾听,也从没有带着三分得意地说,其实他早就吻过她。
“有什么可得意的”黑暗中小声嘟囔一句,言离忧不确定自己的脸颊有没有发红,却真真切切感觉到发烫。
言离忧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心情——对于温墨情的行为,她只恼火自己那时反应太慢没能躲开,但没有半点怨恨温墨情的意思,就好像明知道是他用血染红了青莲宫,是他如恶鬼一般曾对她穷追不舍企图杀害,她仍人无法认定温墨情是敌人一样。
这个该不会是所谓的愚不可及?色令智昏?受虐成性?
想了半天没一个词语是好的,这让言离忧有些慌张——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更加在意才对,毕竟生平第一个吻被不相干的人夺走这种事很严重,严重到她该学着故事里柔弱悲伤的女人们那样涕泪交流、痛不欲生,可她偏偏没什么感觉,足以教她心烦的反而是自己与温墨情难以辨清的怪异关系。
他对她来说是什么人,她对他来说又是什么人?近乎高深哲学般的问题使得言离忧辗转无眠,漆黑夜里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因此屋外一声极小响动在万籁俱寂后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那好像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微小却清脆。
所有混乱思绪戛然而止,言离忧几乎是下意识从床榻弹起,嗵地跳到地上,于漆黑中迅速披上外衫,蹑手蹑脚贴到窗边侧耳细听。
刚才那声音她并不陌生,是薄而柔韧的铁器互相撞击发出的,剑,刀,又或者是匕首。言离忧不知道铅华宫除了绢妃和锦贵人外还住着谁,但她很清楚,刀剑交接的声音绝对不该在这里响起,因为几个时辰前锦贵人还说过,内宫中任何人往来行走是不允许携带锐器刀具的。
会是追杀她的刺客吗?能绕过皇宫守卫悄然闯入后宫,这人定然不简单。
言离忧屏住呼吸紧紧靠在墙面上,试图从一片寂静中寻找出蛛丝马迹,然而那一声微响后房外再无声音,言离忧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也不见风吹草动。就在言离忧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时,蓦地一道灵光自脑海闪过。
她很确信自己的听力,刚才的声响绝对是兵器相撞造成的,假设外面真的有人潜伏,那么那一声细响代表着什么?是未知的潜藏者带着两把武器不小心相撞发出的,还是说
在这孤寂冷清的铅华宫内,在黑暗中隐伏的影子,本就不止一个?
第140章 疑心丛生
前一晚被笑容满面的楚辞硬逼着熄灯入眠,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去铅华宫,始终放心不下的温墨疏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往内宫,与被无辜吵醒锦贵人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进西偏殿,却被言离忧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是住不习惯还是有心事?”眼看着言离忧眼圈发黑、面容憔悴,温墨疏心疼得不行,全然不顾旁侧还有铅华宫的小宫女在,拉住言离忧的手将她拽至身旁。
言离忧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昨晚昨晚外面有些响动,可能是老鼠之类吧,吵得我没睡踏实。”
内宫尽是嫔妃女眷,绝大部分胆小非常,最怕那些会鼓捣出动静的蛇鼠之类,因此内务府每月都会在各宫角落撒上有毒饵食,以保证偌大的内宫不会经常出现嫔妃宫女们惨烈尖叫,说夜里有老鼠吵闹实在有些牵强。温墨疏立刻联想到言离忧话外之意,当即微皱长眉,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小宫女支走。
“知道是什么人吗?”温墨疏神情焦急。
“不知道,只知道外面一定有人,但那人藏得极好,只发出一次细微声响后就再没有动静了。”见温墨疏忧心忡忡,言离忧怕他一着急再惹得病情加重,急忙又摇头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是我刚来过于敏感而已,也许只是宫里起夜的下人路过罢了。殿下不用太纠结这件事,宫里守卫森严,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即便有什么情况,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温墨疏将信将疑,怎么也放心不下,在铅华宫左右绕了一大圈又塞给宫女太监们不少银子打点后才不舍离开,急急忙忙赶去早朝。
作为一个女医官、作为自己生活,这是第一天,尽管昨晚的事令言离忧心头蒙上一层阴霾,对新生活的热情却是丝毫未减。寄宿偏殿自然要主动去拜访主人,稍晚些时候,言离忧先是去东偏殿问候锦贵人,喝了杯早茶后二人一起往主殿行去,共同给绢妃请安。
锦贵人昨天对言离忧提起过绢妃的身世,说来这绢妃也算是后宫比较特别的一位嫔妃,她并非当朝皇帝温敬元所封,而是先帝时就入宫的旧人。渊国嫔妃制度中有一项十分残忍无情的规定,凡是在籍有封号的后宫佳丽,倘若直至皇帝身死仍未得宠或者圆房破身,那么在皇帝死后,她不能像其他嫔妃一样选择离开皇宫或是成为太妃在宫中终老,而是要成为新帝的女人,不管历经多少朝多少代,只要渊国未灭,那么她就必须伺候皇帝直到失去处子之身,以示永远是渊国天子的女人。
绢妃就是保持着处子之身被留到现在的“继宫”,虽然被温敬元赐封为妃,可后宫从主子到奴才们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是守身如玉,干干净净。
在后宫孤寂这么多年,性格里难免会多些复杂的因素,是而锦贵人委婉地告诉言离忧绢妃“些许地方不同于常人”时,言离忧并不意外,不过见到绢妃本人后,言离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惊。
“入春以来总觉着有些倦乏无力,听锦姐姐说有人要调过来也没能亲自去迎,虽说短了礼数,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还望言大夫莫要见怪。”
正殿暖阁中病恹恹半卧的绢妃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言辞语调均带着浓郁的文雅清幽,瘦削娇躯藏在宽大衣裙内,略施脂粉的容颜露出其外却表情含蓄,平添三分弱不禁风与七分楚楚动人的秀美雅态。
这模样,倒是和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有几分相似。言离忧暗暗叹了一句,转眼看到卧榻小案上并排摆着一堆药瓶,不禁倒吸口气:“娘娘身子不好么?是药三分毒,同时吃这么多种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还是尽可能削减些为妙。”
“毒就毒吧,毒断了这条命、毒死了这颗心也就不用整日长吁短叹了,没的惹旁人不开心。”绢妃幽幽长叹,目光慢慢移到窗前古琴上,“活再久也是枯坐琴边哑声度日,做那求不得逍遥自在的笼中囚鸟,倒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娘娘又胡言乱语,你再这么闷闷不乐的,让皇上看见又要大发雷霆了。”锦贵人见绢妃红了眼圈,急忙递上帕子低声劝慰,眼底一抹深深无奈。
言离忧站在一旁不便吭声,心里却也如锦贵人一样,对绢妃的言语表现深感无话,二人坐了片刻从正殿暖阁退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齐齐苦笑。
“娘娘本是嵘州大户家的千金小姐,自由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只因气质脱俗被先帝看上便强行纳入后宫,进宫时还不到及笄之年。”绢妃一路走一路小声对言离忧说着,不时发出几声感慨低叹,“娘娘性子拗,小小年纪就发毒誓要守身如初,动不动以死相逼,是而先帝几次胡来都未能如愿。可叹她一番刚烈却出逃无路,只要不肯让皇上碰,这辈子终究要老死在宫里的。”
“刚烈是刚烈,就是没用对地方。”言离忧对锦贵人的评断模棱两可,回头看看安静正殿,眸中涌出几分认真,“她那心态显然不对,既然想要自由努力去追求不就好了?这样悲观厌世有什么用?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不尊重生命和浪费生命的人最让我讨厌。”
锦贵人呆了呆,忽地轻笑:“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这番话再贴切不过了。”
医官只是掩藏身份的名头罢了,敬畏生命与此并无干系,是那些难以置信的遭遇让她有所领悟,言离忧心知肚明却未反驳。
“唉,娘娘比我年纪还小,心思却是极深的,像她这般多愁善感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若非要见那人的心念支撑着,只怕皇上下旨封她为妃时,娘娘就已经找个法子害死自己了。”
锦贵人无意长叹引得言离忧好奇:“要见谁?绢妃娘娘有心上人?”
“我也不知道是谁——其实就连娘娘自己都不知道。”锦贵人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憧憬,“听娘娘说与那人是在外宫遇见的,也没什么交错,只是娘娘着了酷暑头昏险些摔倒时那人扶了一把,又对她笑了笑,于是娘娘便记在心上,乱说什么这辈子非那男人不嫁。想想实在荒唐,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有再见的可能,何况又是后宫嫔妃这种身份?或许这只是娘娘让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理由吧。”
言离忧一笑置之,心里却有些尴尬。
她对温墨疏,何尝不是沉溺于那份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