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迟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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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滴珍贵的泪呵,不是恐惧敬畏。
只是痛心和不甘,不甘自己无能为力保护她的婢女。
清冷倔强而又善良恬静。
这个女子,叫他心里悄然裂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长孙熙文长身玉立,幽暗的火光照不到阴影里的表情,神秘莫测。
吞下药丸片刻,催眠大法生效了。乔竹悦的表情呆滞起来,眼睛茫然涣散没有焦点。
陆爷伸手在她头顶轻拍一下,凭空一抓,掌心出现一小撮黑色粉末,纷纷扬扬漫一层黑雾,笼罩在她面前,诡异妖魅。
白林睁大双眼,眼前诡异的景象蔓延着幽邃的气息,似是一种古老神秘的法术。
陆爷完成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转身,道袍划出完美的弧度,向长孙熙文躬身作邀请的手势。
长孙熙文转脸过来,俊眸闪烁不明的光芒,连多年贴身随伺的白林也摸不透他深似海的心思。
皇帝声音柔得让人寒毛直竖。
“你叫什么名字?”
她着魔般音调平板,没有波澜,“我,我……”
“说,你叫什么名字?”
长孙熙文声音低沉,磁性,不可抗拒的魅惑。
“我叫莫迟歌。”
陆爷脸色一变,白林更是惊讶万分,皱起眉头。毒门的催眠大法从来没有失手过,难道真的抓错人了?他一路追踪,紧盯不舍,并无环节差漏呀。
长孙熙文眼皮都不曾动一下,依旧笑得邪魅。
冰玉雕琢的脸庞眉目一转,带出狂野不羁的气息,“莫迟歌,兵符在哪里?”
“兵符……找不着了……”
“为什么找不着?”
“不知道藏哪儿……翻遍所有地方,找来找去……”
“乔竹悦在哪里?”
“乔竹悦……”
长孙熙文温柔得让白林心头狂跳,“来,告诉我,乔竹悦去哪了。”
她目光空洞地嗫嚅了半天,最后茫然摇头。
白林握紧拳头,手心薄汗,未曾觉察自己自不知不觉中被她的一举一动牵住了。
这是哪门子的问答,一旦主人动怒杀她,他也只能听命。不能皱眉头。
被磨练得冷硬的心,第一次生出不应有的怜惜。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半龙堂堂主,亲手毁过数不清的女人的性命。
偏生长孙熙文不恼不怒,他的表情从来让人猜不透所想。
他再次俯身,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移动,“朕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跟长孙洛宇什么关系?”
“关系……”她无意识喃喃。
长孙熙文身子俯得更低,凑近她耳边,几乎贴上她苍白的面,炙热的呼吸喷在他血渍斑斑的脖子,动作暧昧之至。
白林见状,浑身一震,蓦地明白了些什么。
“嗯,乖,什么关系?”长孙熙文指尖轻轻划过她没有血色的唇。
“宇公子……救命恩人……朋友……喜……”
皇帝满意地站直,回头,奕奕眼神像夜里外出捕猎的豹子,唇角勾了勾。
“林,这丫头不吃硬的,来软的如何?”
白林笑得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皇上英明。”
长孙熙文眯起眼睛,静静看着白林。
白林几乎以为他要看穿自己的一切念头了。
冷汗层层密密,僵立不动。
“呵……”长孙熙文轻笑,回身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失去呼吸的举动。
他竟然弯腰亲自将懵然无知的乔竹悦打横抱起。
毫不费力。
没有理会周围掉到地上的下巴和惊骇的目光,从容潇洒走了出去。
所有人石化掉了。
他他……皇上居然抱走那个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七八糟,脏兮兮浑身是血的阶下囚?
白林垂下眼皮,敛去苦涩的目光。终于明白皇上今天举止为什么叫人捉摸不透了。他在看乔竹悦受刑的时候,皇上也在看啊。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自己是发誓永远追随的仆人。
算了吧,算了吧。
白林掌心被紧捏的指甲戳破,流出一片殷红的血,然后凝固了。
雨梦迟歌 正文 33暗潮汹涌
章节字数:4303 更新时间:08…03…12 16:45
一个月前在刑房失去知觉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身处皇宫的一座偏殿中,启云也被送来。接着我的又一段软禁生活开始了。皇帝没有再露面,亦没有人来对我行刑逼供。
“楼阴缺。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注①)
扔下手中小狼毫,我托腮凝望窗外满地金黄落叶,百无聊赖。
启云端着洗漱盆走进来,见我这么一副光景,微叹,“小姐,怎么又大清早就坐在窗边吹风,伤刚好,应该多睡一会儿。”
“哦,知道了。”我公式化应一声,悄悄伸手进衣袖里,抚摸圆润的佛珠。
昨晚半夜做梦惊醒,爬起床,一直坐到天亮。
这我不敢告诉启云,否则肯定被她叨上整天不爱惜身体的话。
启云走过来,看到桌上纸笺题了一首小令,“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小姐,昨儿又做梦睡得不好?”
我端坐着任启云打开我的发髻,看她熟练地打理小乔一头青丝,呆呆道:“云,我又梦到宇公子了。”
启云滞下动作,手中桃木梳子滑过三千乌丝,幽幽感概。
“眨眼间,我家小姐就长成少女了。”
“云,我真的担心他呀。”我转头仰视她。
“那天他为了救我被砍伤,流了好多血。他身体本来就弱,失血过多,吸大量烟雾入肺,会要他的命的。”
启云叹口气,把我的脑袋按在腰上,轻轻抚摸我的秀发。
“宇少爷贵为楚泽王世子,有的是名医灵药为他疗伤,不会有事的。”
我把脸深埋进去。
“我们被困在这里都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无法获知,万一……万一……”
启云丢下梳子,蹲下身与我平视,用她温暖的掌心包住我的双手,语气轻柔却很坚定,
“宇少爷要是不幸,早就沸沸扬扬传遍整个皇城了,每个宫女太监都会嚼上几句,还能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啊。”
“嗯。”
我懒懒应了一声,对着窗外一地黄叶子,又发起呆来。
启云拨了拨我鬓发。
“小姐为什么这么关心宇少爷?”
我看她一眼。
垂下眼帘。
觉得寂寥又惆怅。
“云,我喜欢他啊,你不知道么?”
启云一愣,未料到我这么直接坦白。正欲开口说什么,长孙熙文派来监视我的一群宫女走进来。
粉色轻纱宫装的女修仪田绮媚向我屈膝。
“姑娘,上药时间到了,请随奴婢到内间。”
我敛去所有表情,站起来回礼,淡淡道:“有劳田修仪了。”
启云也赶紧站起来,收起闲散气息,毕恭毕敬走到我面前为我整理衣衫。
“小姐,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药,别恼了。”启云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手上动作利索不滞。
我不着痕迹撇撇嘴,搭上启云的手恭顺淑雅地走向内间。
罗裳褪尽,冰肌裸呈,我别扭地躺在床上,让面无表情的田修仪给我抹药。
三品修仪女官田氏和十来名宫女奉旨来“伺候”我。并每天早晚将我剥光衣服,涂一层厚厚的薄荷味的油脂,曰皇上命令,赐莫迟歌凝肤香脂一月,由田修仪监督负责,务必使其女不留疤痕。
一天两次的上药弄得我苦不堪言,浑身油腻腻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不过似乎挺有效的,短短一个月,身上被皮鞭打裂的伤后愈合结痂,脱皮淡褪,基本上看不出痕迹。
无风无雨的一个月,每天止步小小的院子和偏殿,倒也清闲自在,只是心底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这个深不可测的长孙熙文,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他突然放弃寻找兵符了吗?不可能,难道他相信我只是楚王府的一名歌女?那他还将我软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还派了三品女官来“伺候”我,我既不是后妃也不是太后,无名无分,尴尬地被侍奉着,田修仪只唤我一声姑娘,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囚徒,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能有什么好事。
我一个“歌女”身份,按理应该向田修仪行礼的,偏生名义上她是被皇上指派来做我的下人,情况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惴惴不安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可一个月风平浪静,任尔东南西北风,怎么也吹不进这深宫里来。
其实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我现在这个境况是自然的。他不可能完全相信我是歌女这个弥天谎言,可找不到证据来戳穿,动刑又逼不出兵符的下落,在外追查不大乔竹悦的半点声息,肯定心里疑云密布,只得暂时将我关押丢在一边。
但是,他是这么按常规出牌的人吗?
正想得心烦意乱,一个公公带来圣上口谕。
“今朕于景阳宫设皇家宴,诸王公大臣其乐尔尔。着命歌女莫迟歌速整装前往,上殿献曲,不得有误。钦此!”
在皇家宴上献曲?
一个响雷劈得我晕头转向,跪在地上愣住了。
长孙熙文到底搞什么鬼?
脑子像揉进了一团糨糊,理不清千头万绪。
启云按下我的头磕在地上。
我机械地开口,“民女莫迟歌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我回过神来,一群宫女已经围着我团团转了。
给身体熏香,着一袭纯白色雅致兰花小朵的蝉翼薄纱裙,粉嫩桃色的丝绸抹胸束着胸脯,腰间系珍珠丝绦,极品翠玉环叮咚作响。
青丝一半挑起高高的髻,插一支白玉凤簪,其余用银带绾在耳边,温婉隽秀,鬓角别一朵娉婷清兰,红妆粉黛。
平平相貌竟也生出几分妩媚明丽。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装扮完毕,田修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与一群宫丽簇拥我上了软轿。
轿子中颠簸起伏,只闻整齐稳健的脚步声。心情终于平复些许,我立刻想起一个大问题,等会上台唱什么?
皇帝一定是故意整我,攻我个措手不及,好试探我是不是真正的歌女。
歌女应该会些什么歌?风尘味重一点的吧?现代歌曲都是情啊爱啊的,不过对思想保守的古人来说,会不会太露骨一点了?
邓丽君的《甜蜜蜜》,太甜腻了。《祝酒歌》,歌词忘记了大半。《夜上海》,风尘味足吧,可太放荡的说!梅姐的《一生爱你千百回》,太低音了……
杨千桦的《花好月圆夜》吧,正勉强凑合,不过第二句歌词太不雅了……
“景阳宫到——”
纤纤玉指撩开轿帘,田修仪秀美仪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莫姑娘,请!”
我伸出手扶着她下轿,款款摆步走到了后厅。
前堂丝竹声扬,鬓钗香影,云袖广舒,一场嫦娥升天、飞燕轻盈的舞蹈正在进行。八位俏丽宫娥各展妍态,或腰肢巧拧,旋转媚笑,或玉臂软舞,半遮芙蓉。
殿上一众王公大臣举杯言笑,欣赏着表演。
我躲在幕后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