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专卖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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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策远伤口处的鲜血汹涌地流淌出来。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那个人,也有心痛的时候
虽然,不是为了他
贺仪死了。
他死在了秦恒的怀里。
他受伤的那一刻,看到秦恒担忧的神情,终于笑着,主动了吻上了秦恒的唇。
陈策远,他终于见到了那个陈策远,果然是天之骄子,是他贺仪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她的敌人,他们两个,一定会很幸福。
只可惜,他不能陪她走下去了
“仪只能陪您到这里了我的陛下”他的嘴角鲜血流淌,却是轻轻笑着,缓缓地、永远地阖上了眼。
秦恒感受到贺仪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渐渐冷却,再也无法冷静,发了疯地嘶吼起来。
“贺仪!你醒过来!朕命令你醒过来!你不许死你不答应过我,要一起守护秦国的江山?”
“贺仪!贺仪就算你要死,也只能由朕亲手杀死!你给朕醒过来!”
“贺仪!你是朕一手提拔的丞相,是朕的左右手!你死了,朕要怎么办?!”
她疯狂地摇摆着贺仪的身体,可是贺仪的身体早已经僵硬。
就连鲜血,也早已干涸!
“父皇死了,哥哥死了,竟然连你都要死在战场上!你不过是个文人,来凑什么热闹!秦国的江山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就是朕死了,你也不能死!贺仪,你给我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啊”
“贺仪——!!!”
贺仪死了,秦恒才终于发现,自己心中最深刻的那个人,竟然不是陈策远,而是贺仪。
那个会在深夜静静地等候在御书房外的贺仪。
那个被她处罚被她虐待还是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的贺仪。
那个明明知道她心中所爱,她心中所想,还跟着那些老顽固给她施加压力让她选皇夫的贺仪。
那个会在极泰殿上,为她的一句话而力排众议的贺仪。
那个在她生气之时,会出现在她视线中,让她出气的贺仪。
那个在被她当做陈策远的替身都无怨无悔的贺仪。
那个总是静静地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的贺仪。
这个已经为她而死的贺仪!
可是就连贺仪,也已经离开了她。
血泊之中的秦恒,第一次感觉自己那样疲惫。
她好累。
她曾经发誓要守护住秦国的江山,可是就连自己身边的人,她也从来都守护不住
她不想再打了。她把宏岭让给了陈策远,幸亏陈策远也因为她的那一箭而受伤。
两边,算是暂时停止了战争。
回到军营里,秦恒抱着贺仪的尸体,心灰意冷。
她低低地笑着:“这世上,可曾有后悔药吗?我后悔了,还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吗?”
兼着军师的国师缓缓地走过她身边,轻轻地低叹了一句:“有的。这个世上,的确有后悔药可卖。只要陛下付得出那个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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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子夜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红溪的屋子里,已经淡淡地响起了琴声。这一次的琴声,比几日前的那些琴声,都要悲凉。
而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红溪的琴音顿了一顿。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很顽固。李璟之甚至在外面毫无顾忌地大喊了起来:“小红,你给我开门!小红开门!小红!”
红溪皱了皱眉,收起了自己的琴,默默地打开了插销。
“你这是做什么?”她冷声问。
李璟之嘻嘻一笑:“小红,你为何总是喜欢在大半夜弹琴?”
红溪面无表情:“我没有弹琴。”
“哦?”李璟之的桃花眼往红溪的衣服上瞥了瞥,“大半夜的,小红还穿着这身红衣,是还没就寝?还是打算出门?”
红溪淡淡道:“我的喜好,我的行动,与你无关。”说着就要关门。
秦恒VS红溪
李璟之赶紧一只脚踏进门槛,组织了红溪关门的动作,气呼呼道:“怎么与我无关?!你半夜弹琴,害我夜夜睡不着觉,日日顶着熊猫眼,日日错过小康的午餐,日日要吃他给我胡乱做的菜”
红溪淡淡地打断他:“你受不了,可以离开。”
李璟之的心情显然很不好,就在门口和她杠上了,似笑非笑地看着红溪:“怎么,你用这种方法逼我离开?做梦!我是不会放弃的!”
红溪微微皱眉:“我不明白,你一定要赖在不悔药铺的原因。”
李璟之道:“我也不明白,为何除了我就没有人听得到你弹琴的声音?”
更漏的声音越来越细微那已经是要到子时的预兆。
紧要关头,红溪对李璟之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足以倾倒众生。
李璟之一愣。
就在这时,红溪狠狠地跺了李璟之一脚!
“哎呦喂!”李璟之吃痛,在门槛里的那只脚高高抬起。
就在那一瞬,红溪的脚往前一踹,就将他半个人踹出了屋子!李璟之整个人一跌,狼狈地跌倒在门外。
“啪——”红溪的屋子,被重重地关上!
“咣当——”那是上了插销的声音。清脆而无情。
李璟之看着那扇门,觉得十分懊恼,暴跳如雷地将手里的扇子扔在了地上!
“狠心的女人”看着那把狼狈的摔破的扇子,李璟之的嘴角缓缓地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这样就想要我放弃?没门!
一眨眼,红溪的屋子内,已经没有了人影。
秦国的云都。女帝登基不过半年。
九月初十。这一日,秦恒会在极泰殿上,宣布陈家的罪行,然后把所有与陈家有牵扯的人压入天牢,听候审理。
九月初九。红溪出现在了秦恒的御书房内。
一出现,就被秦恒的剑抵住了胸口。
“你是什么人?我之前见过你!”秦恒的目光狠戾,她的剑,泛着冰冷的幽光。
红溪曾经一次次地出现在秦恒的生活中,就算秦恒是个迟钝的人,也该发现了。更何况,秦恒身为帝王,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警觉性。
红溪不惊不乱,只是微微一笑:“四年以后的你,在姜地的不悔药铺找到了我,求后悔药。”她眉心的朱砂明媚,十分妖异。
“后悔药?”秦恒嗤笑,“世上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红溪笑问:“那你可相信世上有妖?”
秦恒眯了眯眼,从容不迫地扫视了一眼御书房的大门:“原来朕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朕似乎不得不信。”
红溪淡淡地笑了笑:“看样子,陛下很相信自己皇宫的守卫。”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恒收回了剑,入剑鞘,眼睛却是一直戒备地望着红溪,“你找上朕,难道是因为四年后的朕,去找了你?”
“没错。”红溪的笑容十分妩媚,让秦恒皱了皱眉。她生性厌恶鬼神之说,作为一国之君,更是对妖孽之流讳莫如深。如今,却又一个妖孽,找上门来
“笑话,你以为朕,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很显然,四年后的你很相信此时此刻的你,所以,她给了我这个。”红溪漫不经心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秦恒的御案上。
信封上,赫然写着,秦恒亲启。那的的确确,是她自己的笔记。甚至,还盖着她秦恒贴身带着的私印的章。
秦恒笑了笑,神情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波澜不惊地笑了笑:“看样子,你是准备充分。”
红溪也轻轻笑着:“其实,我对你并无恶意。既然你找上了我,我总会完成这笔生意,回到你最后悔的这个时间点,将药交给你,让你——将来不后悔。”
秦恒的笑意渐渐地冷却,神情严肃地看着红溪,浑身上下泛着暴戾之气,握着剑的手青筋毕露,死死地盯着红溪:“你知道朕明日要做什么?”
红溪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秦恒忽然大笑起来,眼神里却是浓浓的讥讽:“你们这种人,就爱装神弄鬼!遇上答不出来的,就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你以为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吗?朕告诉你,朕、不相信!”说着,衣袖又甩开了桌案上的大片奏折。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她内心的颤抖。
红溪道:“如果你不相信,你不会这么在意那句谣言。”
秦恒的脸色变了,阴鸷地盯着红溪,咬牙切齿:“哪句谣言?你有胆说出来!”
“龙生龙,龙生凤,龙飞凤当家,凤飞鹤占巢。” 红溪平静的声音接近于冷漠,就像是千万年亘古不变的时间流逝的声音,沧桑而又绝情。
一身龙袍的秦恒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句当年的占卜预言!
龙是帝王的图腾,而在秦国,仙鹤是丞相的象征!
龙飞凤当家,自然是说,秦覆和秦勉双双殁了之后,秦恒登基为帝!凤飞鹤占巢,说的也就是她秦恒死后,是他陈家的人,做了秦国之主!一个“占”字,显得是多么野心勃勃!
原本,她秦恒可以不在意。这天下,原本就是陈家和秦家一起打拼出来的。秦家也只剩下她秦恒一人,做了女帝,也是天下人眼里的一桩笑话。就算是秦覆和秦勉都死了,陈策远有着经世之才,比她秦恒更适合做皇帝,陈峰说一句话,拥护自己的儿子陈策远称帝,她秦恒也心服口服。可是为何偏偏,害死她父皇和她哥哥的,竟然会是他们!
父皇和哥哥死在战场上,那是他们的责任。可是若是被自己的兄弟和信任之人出卖,那就是天大的冤屈!她秦恒,绝不会原谅!
秦恒灿烂地笑着将陈策远拉到自己身边:“策远哥哥,来来,快尝尝御膳房新做的茯苓糕。酥酥甜甜,入口即化,你试试?”
“陛下,您已经是国君,不能再这样称呼微臣。”陈策远微微笑着。
秦恒吐了吐舌头:“哪有什么关系?在策远哥哥面前,小晚永远是小晚,无论什么身份。”
陈策远还想说点什么,嘴巴已经被秦恒用茯苓糕堵上,秦恒眉眼弯弯:“放心吧,我也就偷偷地在你面前这样叫,好不好?”
陈策远咬着茯苓糕,笑意深深。
那般甜蜜温馨的场景,只有秦恒自己知道,她笑得有多么虚假。
她看着陈策远的笑容,就会想到那封密报,就会想到那句占卜预言,就会想到那冷冰冰的棺材里躺着的父皇和哥哥!
陈策远,陈策远,陈策远!她只有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那深仇大恨,她不能迷失在这样虚幻的柔情之中。陈策远的笑容,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而她秦恒,要想活下去,只能让自己的笑容,变成天底下最致命的毒药
秦恒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你究竟是什么人?”
红溪平静地回答:“我已经说过,我是个妖。如果非要算作什么人,那我只能说我是个生意人。”
秦恒低低地笑容:“你的意思是说,我明天不能动陈家,是不是?”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这个点,是我未来最后悔的一点。”
“你只是做了这个梦。”红溪淡淡道:“梦到你回到了这一点。”
“所以,是你自己推断这一点是我最后悔的一点?”
红溪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心中执念,幻化成魔。梦中所成,皆为执念所不得。”
“呵呵”秦恒摇摇头,轻轻一叹,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你错了。我秦恒不是圣人,也会后悔,会懊恼,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