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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迷行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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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脸色微变,道:“你……你要回家?”

吴悠道:“当然。你说过,只要我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去,对不对?”

“当然。不过能不能晚几个时辰?……今天早上我原本另有安排。”

她脑中闪出荷衣临走时吩咐她的一句话:“明早你替我想法子调开唐潜……”

“我现在就要走。”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害怕呆在这里,你们的人早晚会把我抓到水牢里去的。”

他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有我在你身边,你不必担心。”

她忽然挣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淡淡道:“你不送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说罢,她真的拉开门,真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好追了出去,拉着她,从一个僻静的小门走出堡外。

清晨的风很凉,她走得很慢,唐潜只好不紧不慢地陪着她。

“我不知道码头该往哪里走。”她东张西望。

“你跟着我就行。”他淡淡道。

她很紧张,却故意没话找话,生怕他半路会突然停下来。

走了几乎一柱香的功夫,她“啊呀”地叫了一声。

他一把拉住她:“你没事罢?”

“脚扭了一下。”她蹲下来,抚着自己的脚踝。

“你还能不能走?”他问道。

“没关系。”她浅浅地一笑:“你扶着我啊。”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的整个身子都好象是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身上有一种宜人的香气,香汗点点,娇喘微微。柔软的手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腰肢在他的身侧款款地摆动出一种韵律,不时地叫累,不时地停下来要休息一下。渐渐地,她几乎整个身子都吊在了他的手臂上。总之,他有些不知所措,又禁不住浮想连翩。

然后他们往左一拐,走进了一条林荫小道。

“唐潜,我们进了林子。”她提醒了他一声。

他掏出竹棒往路上一点,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原本是要经过这片林子。现在很早,路上只怕没有什么人……不……好象有一个人向我们跑过来。”

“我没看见啊!”她踮起脚往远处一看,过不了多久,就听见跑步声。

她忽然尖叫了一声,一下子缩到了他的背后,蒙住自己的眼睛,道:“那是个男的……他……他什么衣服也没穿!”

“没穿衣服的男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哼了一声。

“唐潜,你什么意思啊!”

话一说完,猛然想起自己初见他时所干下的勾当,又不免脸上一红,把脸埋在他的腰后耍起赖来:“我不跟你说了。”

说话间那男子已跑到了她们的面前。

“十叔早!”唐潜道。

“早!”

“吃早饭了么?”

“小潜,你借我二十两银子,好不好?”

“又赌输了?”

“手气不好,输得精光。”

“这是银票。”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

“你背后的那个女娃儿是谁?”

“咳咳……一个朋友。”

“抱歉,得罪了。借件衣服。”

他脱下了外套。

那男子将袍子往身上一拢,道:“有空带着你的小朋友到我家里来坐。”

“一定。”

那人立即跑得没影了。

吴悠胆战心惊地道:“这人也是你的亲戚?”

唐潜有些尴尬:“他人不坏,只是爱赌如命。”

她连连叹气。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唐门里没一个好东西,是不是?”他歪过头来对她道。

“不是。”

“那你怎么想?”

“你是唐门的好东西。”她挽着他的胳膊道。

“以免你又瞧见了什么,我还是带着你快些跑为好。”他抱起了她,腾空一翻,在树杪间穿行而过。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来到一条大街上,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停在一个气派的大院子门口。

吴悠抬头一看,见门上有三个大字:“松鹤堂。”

唐潜笑了笑,道:“抱歉,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她脸刷地一下白了,道:“这里是哪里?”

“这是一家医馆,云梦谷开的,掌堂的先生叫叶宪,想必你认得。”

她点点头。叶宪是慕容无风最早的一批学生之一,很早就被派往蜀中,总理云梦谷西北一带的所有医务。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总要回来几天,一是述职,二是看望一下老师和各位师兄弟。所以他与吴悠也很熟。

“你进去之后,他们一定有法子送你回谷。”

“你……你不陪我一起回去?”她颤声道。

“楚荷衣昨天见过你,是么?”他淡淡地道。

她心头一震,道:“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瞎子,并不是傻子。”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看得出来,他有些生气。

“即然你猜出了是她,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唐溶的住处?”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会对你说假话。”他声音开始变得很僵硬,他的表情更加可怕。

她心头猛然狂跳,好象意识到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尖声道:“你……你告诉我的消息是假的,是不是?那原本是一个圈套,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拔足狂奔,往林子里跑去!

他身形一闪,将她捉住,手指轻轻一捏,她便痛了起来。

“唐潜!你敢……你敢弄伤我!”她死命地踢着他的腿。

他的手指松开,退了一步,道:“你若不想死在水牢里,现在就该逃到松鹤堂里去。”

“松鹤堂?……我怎知道那不是一个圈套?也许里面的人早已被你杀光了。”她尖声大叫:“唐潜……你阴险!”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突然把她整个人一拉,往那红漆大门里一推,狠狠地将门一关,对她吼道:“我原本就是唐门的人,永远都是坏蛋。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现在就回去对付夫人,是么?”她捶着门大叫:“你要去杀了她,对不对?唐潜!你站住!你若敢碰楚荷衣一根指头,我永远也不理你!这一辈也不!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立即就死在你面前!”

“因为楚荷衣一死,他也会跟着死,你害怕了?”他隔着门缝,冷森森地道。

“他……他……”她吃惊地看着他。

头脑一片混乱,他怆然地转过身,喃喃地道:“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慕容无风,对不对?”

他将门从外面锁住了。

不一会儿,那个高大失落的背影消失在了林中。

旭日东升,感到温暖的阳光正照在他的肩头。

外面大约是光明一片罢?他忖道。

而他的内心却是一片黑暗。

林中空气清凉,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松木香味。

这是以前最喜欢的散步之处,离家门也不远。小道里原有很多的坑,为此,小时候他曾在摔过无数次跤。后来唐家派工匠将小道用鹅卵石细细地铺了一遍,说是为了行人行走方便,实际是为了照顾唐潜。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唐门实在是欠唐隐嵩夫妇太多。

他从小就很优秀,优秀得大家常常忘了他是个瞎子。

想到这里,他一阵苦笑。

微风徐徐,他的身后忽然转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很慢,却很重,仿佛故意要让他听见。

他站住,转过身。

“请留步。”一个毫无表情的声音淡淡道。

他眉头一皱,道:“小傅?”

“不错。”来人的声音里似乎永远带着一种遥远的口音。

唐潜并不奇怪在这里遇见他。

“是吴大夫要你来的?”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嘲弄的表情。

“你说的不错。”

“她要你来杀我?”

“她要我留住你。”

“哼。”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事实:我只有杀了你才能留住你。”

“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他负手而立:“我却知道你一直在找我,那一夜,你不是很服气。”

“没错。”

“你没有用全力,因为你不肯让别人说你在占一个瞎子的便宜。”

“开始的时候我是让了你几招。但后来的情形就不是那样了。”小傅道:“我的确输了。”

“我很喜欢你,你是个老实人。”他笑了笑。

“我是个骄傲的人,我的对手并不多。”小傅道。

“我深感荣幸。”他道。忽然觉得这个嗓音古怪的青年很有意思。他说话很认真,从不开玩笑,也不大晓得谦虚是怎么一回事。

“你准备在这里接应楚荷衣,还有那一同过来的三个人?”

“我若杀了你,就算是接应了他们。”他的回答很老实。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在这个地方比武,你愿意么?”

“当然愿意,这是我很熟悉的林子,算是占了地利。”

“很好,请。”小傅的眼睛眯了起来,开始观察他的手。

“等一等。”唐潜忽然道。

小傅一愣,看着他。

“比完武后,我们若都还活着,我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

“我从来不喝酒。”小傅冷冷地道。

“遗憾。”唐潜叹道。

“不过你请的酒我一定会喝。”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目光中却有了一丝笑意:“喝酒又死不了人。”

“那就一言为定。”

他正要拔刀,小傅忽然也道:“等一等。”

“什么事?”

“他们说,你很会下棋?”

“还凑和。”

“还凑和是什么意思?”

“就是目前为止没输过。”

“我们若都还活着,你可不可以替我去和一个人下盘棋?”

“可以。”唐潜想了想,又道:“既然这么说,我们好象都不能死?”

“虽不能死,你也不能走。”小傅淡淡地道。

刀鞘一飞,两个身影巨鸟般地掠起,松针密雨般洒落。

荷衣与顾十三从那片有瘴气的森林里冲出来的时候,太阳正耀眼地照着她们的头顶。刚从那发着阴腐恶气的树林里逃出来,他们最急于要做的事情就是张开大口,深深地呼吸几下。

荷衣弯着腰,胸中一阵烦恶,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顾十三看着她道。

“现在是白天,咱们人单势孤,得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打开皮囊,喝了一大口水。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顾十三看着前方,淡淡地道。

她站直身子,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

唐溶。

她的脚趾头动了起来。顾十三一把拉住了她:“别过去,那是圈套。”

“他手上有无风的书。”荷衣轻轻道。

他们慢慢地走近,唐溶身子一闪,往东边逸去。

“他好象要引我们往一处走。”顾十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管他呢!”荷衣疾步抢了过去,手中冰绡一扬,一卷,已将唐溶的手紧紧缠住!

她轻轻一拉,那本书便脱手飞了起来。

她一个空翻,手已抓到了书的一角,眼前一晃,却有另一个人抢过来,“哧”的一声,书在空中撕开了,她收回手一看,只抓到了三页,却都是半张纸,整本书又被人夺了回去。

定睛一看,抢走书的是一个羽衣高冠的道人。

道人将书往怀里一塞,继续向东逸去。

顾十三追上来道:“是那本书么?”

荷衣点点头。将那三片纸用油纸小心地包好,放到怀里。

顾十三道:“你回去,这件事由我一个人来办。”

荷衣道:“前面显然有圈套。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去独闯?”

顾十三笑了笑:“我做事一向喜欢一个人。”

荷衣也笑了笑,又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为一本书拼命?”

“有点儿。”

“他活不了很长,我不想看见他那么辛苦。”她的神色有些凄凉:“他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我明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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