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纤之父·高锟自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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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古老大家族瓦伦贝里(Wallenbergs)也在他们其中一家大宅,设宴款待爱立信奖的得主。为了让大家轻松一下,主办机构安排了德廷根(Drottingen)一日游,目的地是皇室的夏宫。天气虽然晴朗,毕竟已是秋天,空气中带着微寒,预告严冬的来临。
爱立信奖给我们颁发了两个奖章,一个是用黄金做的,我一直存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另一个是用镀金做的复制品,专供炫耀之用。1985年到德国工作时,我用红色锦盒盛着随身携带。有一天我打开锦盒给一位朋友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每星期来一次给我打扫房子的女工把奖章拿走了。她的工作做得有点拖泥带水,几星期前已把她解雇,现在发觉,已经太迟。那奖章不知流落何方,希望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吧。
在德国斯图加特,我得悉另一个获奖的消息。是纽约来的长途电话,马科尼奖(Marconi Prize)遴选委员会在敲定得奖者后急于把消息告知,不晓得从哪儿得悉我的行踪和住处电话,立即致电给我。因两地有五六个小时的时差,当时大概已是德国的午夜,我睡得正酣,惺忪中拿起听筒,含含糊糊地应着:“喂,是,噢,唔,谢谢。”随即又重回睡乡。
身旁的美芸给电话吵醒,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说:“他们好像是说什么马科尼奖。”说毕,又倒头便睡。美芸不放过我,不时把我弄醒,要问个明白。
我回到纽约与遴选委员会面时,当然完全清醒了。我向他们道歉,请他们体谅我的无礼。后来我得与马科尼的女儿布拉加夫人会面,谈到此事,大家都笑不可抑。往后几年,我与布拉加夫人交往也很密切。 txt小说上传分享
Chapter10 我的收获(5)
布拉加夫人是马科尼首任妻子所生的女儿,马科尼借着第二次婚姻,成为显赫的意大利家族的成员。布拉加夫人不想就此寂寂无闻,成立及亲自管理马科尼基金及颁发奖项。马科尼奖每两年颁发一次,1985年已是第十一届。
布拉加夫人的脉络贯通美国和意大利,颁奖礼轮次在两国举行。1985年的典礼在纽约联合国大楼举行,由第五任联合国秘书长佩雷斯·德奎利亚尔颁发。在获得奖金外,我须在两年后的颁奖礼上报告我如何运用这笔奖金,对推进科学知识有所贡献。
1984年秋天,我在耶鲁大学开了一个有关光学纤维的研究生课程,在1986年和1987年我都开了同样的课程,但随着教学相长,内容经过修订。我的讲义累积得不少,只要多花些工夫,便可写成一部书。当时有关这课题的学生用书不多,英国的电机工程学会曾与我商谈写一部教科书,我正好借此履行对马科尼奖的承诺。1988年,在电机工程学会的赞助下,英国Peter Peregrinus出版社出版了我的《光学纤维》,供有关学科的学生使用。美芸给我写了一篇很好的序言,还修订了我的英文,令这部书的可读性大为提高。
在1988年我和美芸出席在意大利博洛尼亚举行的颁奖礼时,我向大会报告了这两年来的工作,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布拉加夫人用尽了她在意大利的联系,让我们在意国的日子过得极惬意。
当时我已就任香港中文大学校长,在康涅狄格州的房子仍没有卖出去,总是以为留着也许有别的用处。明漳在布朗大学读硕士学位,独自住在外面。女儿明淇在杜克大学毕业后,加入AT&T,获公司选派到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读硕士课程。一家人可说各散东西,团聚几近渺茫。每念及此,难免有点伤感。
过了一个大雪严寒的冬天,我们还是在1988年把房子卖出了。因为立即就要到意大利出席马科尼奖的颁奖礼,我们随身带了不少额外的行李,准备再带回香港。另外的家具杂物,不是送给朋友就是不得已丢掉,或是运到纽约的新房子去。
布拉加夫人也请来了前几届的马科尼奖得主,加上替她办事的人,一团人很是热闹。我们获准参观梵蒂冈一些不对外开放的景点,那也是同样难得的机会。其中一个参观地点是在复修中的西斯汀教堂(Sistine Chapel),我们还进入地牢,看到复修期间发现的古罗马遗迹。经过翻修的壁画和天花壁画,重现慑人的艺术魅力,都是出自米开朗基罗和波提切尼等大师的不朽杰作。
布拉加夫人不乏地位显赫的朋友,我们由罗马飞往博洛尼亚,坐的是意大利总统的私人喷气式客机。在此之前,我只坐过一次私人飞机。那次ITT集合了高层人员和他们的家眷飞到西班牙风景怡人的兰萨罗特岛(Lanzarote)。较早前,我们也曾集体到过弗吉尼亚州的著名度假区格林布赖尔(Greenbrier)。在这些活动中,我慢慢学会了西方的社交和饮宴礼仪,对我日后面对皇室人员和世界领袖时不致出洋相大有帮助。
在博洛尼亚,市长亲自接待。他举行了一个晚宴,市内的知名人物都是座上客。博洛尼亚是个历史气息浓厚的城市,是世界最古老大学的所在地,博洛尼亚大学校园内,中古建筑随处可见。
我已记不起当日是哪一位名人主持颁奖礼,大概是位意大利科学家吧。
Chapter10 我的收获(6)
我们又前往参观马科尼的工作室。坐车子一会儿便到了。工作室现已成为博物馆,收藏了马科尼的记录和研究资料。室内有一座比真人要高的马科尼铜像,他就在这儿成功利用无线电波与身处另一个山头的助手通话。
我们先后到过颁奖礼举行场地两次,头一次是预演,第二次才是正式的典礼,大伙儿坐车前往会场。出席的都是当地名人和嘉宾。前得奖者中,有来自日本的直树博士。他与太太同行,美芸和直树夫人很快便结成朋友。
我向大会发表了演说,交代我著书的过程,也从外行人的角度解释了光纤运作的原理。我说的是英语,但相信来宾的英语程度不高,对我所讲不了了之的多。最后就是拍照时间,得奖者的个人独照、与布拉加夫人的合照、不同组合的团体照,忙得摄影师团团转。拍过了一个组合,又要到处凑合相关的人拍下一张,比捉迷藏还要累。
布拉加夫人自从在20世纪60年代创立马科尼奖以来,即奔走意大利和美国两地,寻求资助和支持。我成为得奖人后,也加入了遴选委员会,因而与布拉加夫人更为熟络。她意志坚强,富说服力,她提出的要求,往往令人难以拒绝。她以圆滑的手腕处理与奖项有关的事务,事实上,她只要挥一挥手,命令便会获得执行。
我和美芸到过布拉加夫人在新泽西州北部的家做客午膳。她在那里已住了数十年的时间,家里布置得十分舒适温馨。因为是旧式建筑,花园很大,一般人早已改建和分拆成面积较小的居所。我们边吃边谈,她暗示说同父异母的妹妹正觊觎基金的控制权,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妹妹得逞,所以与奖项有关的事情,她都不让妹妹插手。
布拉加夫人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去世,马科尼奖再不能像她在世时办得那样有声有色。各得奖人接手继续管理基金,但失去了布拉加夫人已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当然也记得直树博士,在前一年,即1987年我们在日本见过面。我获得日本的C&C奖,他便是遴选委员会成员之一。他是位出色的科学家,我对他的贡献至感钦佩。
日本人的礼仪十分繁琐,单是学会怎样弯腰鞠躬便令你晕头转向。直树博士教晓我不少这方面的礼仪。在东京逗留的一星期内,我们出席众多宴会,都是在格调极高的餐馆,与日本政界和工业界的要人在一起,对我这么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大开眼界,也有点吃不消。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大异其趣,但其实其源流却始于我们大唐中土。日本文字由片假名和平假名组成,前者近于汉字,后者近乎拼音文字。当时我们尝试学了一点拼音,以便在自行出外用膳时,读懂餐牌上那些西方的菜式。
那以后我们还见过几次面,此后数十年一直互寄圣诞贺卡。他的贺卡上往往有一张当年在世界各地度假时拍的照片。但在2000年我们没有收到他的贺卡,心感不妙,美芸给直树夫人写了一封信,回信中证实了那不幸的消息。
我要将回忆调校回2000年以前。在1996年,我获得了日本奖(Japan Prize),这是一个重要的奖项,奖金也十分丰厚。主办当局希望,这奖项有朝一日能达到与诺贝尔奖看齐的地位。诺贝尔奖并没工程奖之设,爱立信奖虽受注目于一时,但自1979年后,我便没有听过有关这奖项的消息。我希望日本奖在国际上能广受注目,不是出于个人的理由,而是因为工程学对推动社会发展卓有贡献,工程学家也因此值得社会大众的重视与尊重。可是,不论你获得的是什么奖项,仍总是不及挂上一个“诺贝尔奖得主”的名衔来得惹人瞩目。
Chapter10 我的收获(7)
获得日本奖时,我已快从中文大学校长的职位上退下来,经济上算得宽裕。我无须再为孩子们的教育经费操心,他们都已独立,自行赚取生活。我是日本奖的唯一得主,那一大笔奖金,我应怎样运用?
美芸对美国的税制有点反感。作为美国公民,我们在世界其他地方获得的收入,都要缴税,不论那收入的来源是什么,即使那是外国颁给我们的一个科学奖项。
美芸说:“我不想要皮草大衣、名贵首饰、豪华汽车或游艇,又或者是任何生活奢侈品,我们把钱捐给慈善机构,也不要让山姆叔叔把其中四成装进口袋。”
她向税务律师求取意见,律师说,与其花时间自行成立和管理一个慈善基金,倒不如捐给一家美国的大学。
这是个好建议,我们就将奖金捐给耶鲁大学。我虽然不是耶鲁的学生,但自我在耶鲁任教,到我在中大校长任内延引来自雅礼协会(Yale…in…China)的教员,我与耶鲁都可说深具渊源。我们设立的基金,旨在建立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桥梁,以加强西方对亚洲文化的了解。在高锟基金成立五年后,每年约可保送十名耶鲁大学的学生在暑假期间前往远东学习或从事研究。这些学生大都在读较高年级,或在攻读较高学位的初期。我们鼓励他们争取更多实地研究,从而令他们选定的计划有更远大的发展。虽然开展得比较缓慢,现在已在耶鲁学生中取得广泛的认同了。
我没能亲自领奖的其中一个奖项,是1995年世界工程组织联合会(WFEO)的金章奖。颁奖礼在布加勒斯特举行,我和美芸已经登了机,可是适逢台风袭港,台风中心就在启德机场附近,飞机延迟起飞,我们十分担心,索性取消这次行程。金章在几年后我参加一次工程学会议时,才落在我手里。
另一个奖章来自英国皇家工程学院,那是1996年的事。颁奖礼在白金汉宫的中国厅举行,学院赞助人菲腊亲王亲自主持了颁授仪式。亲王殿下向我垂询了有关科技的问题,并向美芸和我,以及皇家工程学院院长介绍了中国厅的由来。我发觉亲王的身材没有想像那么高,事实上,我和查理斯亲王在香港会面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来是皇家御用摄影师用了巧妙的拍摄角度,让皇室成员的形象显得特别高大英伟吧。
1999年某天在办公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