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记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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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为了让寨子里的孩子能够就近有学校读书，镇里在征求沾吉老兄的意见后，报告上级同意，让沾吉老兄延迟两年退休并继续用自家房屋办学。两年后，沾吉老兄正式退休了，可是者要寨子的学校还是依然没有修建起来。者要寨子的孩子应该在什么地方读书，成了一个令村干部们不得不思考的急切问题。
五
沾吉老兄退休以后，村里不可能再用他家的房屋办学。恰好这时，者要寨子在上级有关部门资助下刚修建起来的村委会办公楼峻工了。这是一栋只有两间房子、总建筑面积六十来平方米的水泥平房。于是，村委会决定先用这两间房屋作为者要小学的教室。但是，因为沾吉老兄已经退休了，尽管已经解决了教室问题，但因为迟迟没有老师来者要学校任教，者要学校又面临停办的危险。
为继续把者要学校办下去，经过村干部与镇里的有关干部商议，决定同意者要寨子自行聘请两位代课教师，由村里用学校收取的学杂费来支付支付老师的报酬。当时，寨子里初中毕业上过高中的年青人，大部分都外出打工去了，还有少部分留在寨子的，却又不愿意出来担任寨子里的代课教师。后来，村干部找到曾在者要学校当过多来民办教师的村民王沾虎和王贞武，请他们二人出来代课，解决者要学校因为没有教师而面临停办的危险。王沾虎时年56岁，是我的堂兄，在家族中排行老二，我们都称他为二哥。王贞武算我的表伯，时年已经62岁。见村干部上门邀请，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因为他们也是者要寨子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之一，对发展者要寨子的教育文化一直都比较关心和关注。如今到了晚年，村里还给他们提供为发展者要寨子教育文化贡献力量的机会，他们有理由推辞吗？当然，他们完全有理由拒绝村里的邀请，因为此时他们的家庭负担都还很重。两人都没有老伴，而孩子又都外出打工了，他们既要照顾着孙子，又要打理田地里的庄稼，喂养圈里的牲口，可谓一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但当村干部们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作为一个曾经在者要学校教过多年书的老教师，作为一个曾经为子女现在又为孙子读书问题操心的长辈，作为者要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化人，两位老人深深体会到学校的重要。曾经，他们为者要学校的繁荣昌盛努力过；曾经，他们为子女的读书问题焦心过；曾经，他们为恢复者要寨子的学校奔走和呼吁过。如今，他们有了再次为发展者要的教育文化作贡献的机会，有了为者要寨子的孩子免受长途奔波外出读书求学的劳苦作贡献的机会，有了让自己的晚年也能有所作为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尽管得到的报酬很低，但他们很乐意。就这样，在沾吉老兄退休之后，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成了支撑者要学校继续办下去的顶梁柱。
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出任者要学校的代课教师之后，利用村委会的两间房屋，开办了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第二年后，又跟学校旁边的一户村民租了一间民房，开办了三年级。尽管每个班只有20多个学生，但却让者要寨子的适学儿童实现100％报名注册入学；尽管教室很小，让学生们上课时感到拥挤不堪，但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却让贫困中的者要人看到了发展的希望；尽管上课的两位老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但者要学校每天上课下课敲响的钟声，却让落后的者要寨子迸发出了繁荣昌盛的新气象！
成为者要寨子学校的代课教师后，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付出了比寨子里其他人更为艰辛的劳动。每天天不亮，他们就得匆匆起床，为自己和孙子准备一天的饭菜。然后，把熟睡中的孙子叫醒起来，让他们跟自己把饭吃饱，再送他们上学。送走孙子，就连忙抱一捆草去丢给圈里嗷嗷直叫的牛，舀一桶饲养倒给圈里哼哼地呼的猪，然后才拎上装有课本和学生作业本的提篼匆匆赶到学校。当他们拾起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敲向那个已经不知使用了多少年、用拖拉机废旧轮子的钢盆做成的吊钟的时候，时间恰好指到学校上早读的时候。当学校里响起当当的钟声的时候，学校的上空，也响起了琅琅读书声……。放学以后，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安排孙子认真做好当天的作业，又拉着在圈里关了一整天的牛，到村后的山坡上游游脚。趁此机会，他们也看一看那些跟教学内容有关的课外书，以丰富自己的课堂讲授内容。当夜幕降临山村的时候，他们又匆匆牵牛回家，升火做晚饭烧猪食。吃过晚饭，忙完家务，坐在堂屋里看完重播的新闻，已经是深夜。等把瞌睡朦胧的孙子带上床进入梦乡，自己也疲倦得哈倦连连。但想到明天还有新课要上，还有学生的作业要讲解，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把学生作业批改完，把第二天要上的课备完。
遇到栽秧割谷的农忙季节，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就更辛苦了。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习，又不耽误田地里的庄稼，他们只好缩短中午的休息时间，将下午的一部分课程拿来中午上，然后在下午提前放学。下午放学后，他们就匆匆赶到田地里劳动。春耕的时候，别人家地里的苞谷田里的秧苗都已经全部种完，而他们家田地里的板土还没有翻梨结束。每天晚上，别人家都已经收工回家休息，而他们还在山地里点苞谷在水田里插秧苗。是啊，季节不等人。他们只用别人休息的时间把耽误了的庄稼尽快种上去。秋收时节，他们就得比平时起得更早，收拾好家务活后，就匆匆拿起镰刀赶到田里割谷子。等别人家吃了早餐来到田里时，他们已经割了差不多半块田的稻谷。站起身来伸伸腰抹抹额头的汗水，裹一根喇叭抽了，便匆匆走出稻田，快步向学校奔去。来到学校，离学校上课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便操起那根敲钟的铁捧，重重地敲在那个挂在学校门口的吊钟上。顿时，雾霭蒙蒙的山寨里，便响起了一声声悠扬的钟声。那些还在上学路上一边捉着蚂蚱一边慢悠悠地行走的孩子们，听到钟声后就连忙向学校飞奔而去。当上课的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学校里便传来朗朗读书声。下午放学后，两位老人又匆匆赶到田里，用“挞斗”把早上割的稻谷挞了，一担一担地担回家，直忙到夜深人静，才迈着沉重的步履回家升火做饭。此时，幼小的孙子已经趴在堂屋里的餐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写字的铅笔，一张疲惫不堪的小脸，正压在打开的书本和还没有写完的作业本上。望着这一切，身为爷爷的他们，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时间一晃便到了2004年底。经过村干部和两位代课老师的不断呼吁，者要寨子修建学样的问题终于引起了上级的重视。县有关部门决定出资4万元支助者要寨修建学校。村里就在村委会办公室的旁边，规划设计了一栋建筑面积为160平方米、共有两间教室和两间办公室的教学楼。但修建这样一栋教学楼，至少需要8万元左右。面对4万元的缺口资金，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跟村干部们反复商议后，决定一家一户动员群众尽最大力量捐资；如果资金还有缺口，就组织寨子里的党和村组干部义务投工投劳，最大限度地节省能节约的开支。经过反复动员，全寨群众共捐资2万余元。随后，村里又组织村组干部和党员，义务投工投劳挖基脚、砌地基、垒保坎和平场地，一些有机动车和马车的群众，还义务为修建学校运送砌地基、垒保坎所需要的石头和砂子。学校的地基和堡坎砌好后，修建学校主体工程的专业施工队伍随即进场。为确保修建学校的建筑材料不丢失，在修建学校期间的夜里，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还轮流到建设工地值班，义务看守修建学校的建筑材料。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到2005年2月，新教学楼就全部竣工可以投入使用了。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带领所有学生搬进了新教室。同时，继续使用村委会办公室的一间屋子作为三年级的教室。从此，者要寨子有了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学校。
随着国家免收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的书学费的惠民政策的实施，作为学校代课教师的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面临着一个不知应该何去何从的艰难抉择。过去，没有免收学生学杂费的时候，他们每月领到的报酬有200元；而实行免收学生学杂费以后，村里就再也没有钱给他们发放任何补助了。经村干部请示上级批准，同意从国家拔给农村学校的“两免一补”资金中，用一部分继续支付他们每人每月200元报酬。而此时国家有关部门又明确规定，农村代课教师和所有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一样，最低月工资不低于600元！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每月领到的报酬，只达到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的三分之一，差额的部分，该由谁来支付呢？他们何时能够补到差额的那部分工资？在当今物价普遍偏高的社会里，每月200元的报酬能够买些什么东西呢？
面对这些问题，沾虎二哥和贞武表伯没有去想得太多，只是一心一意地备好每一节课、尽心尽责地上好每一节课、认认真真地批改好每一个学生的作业。放学回家了，便抓紧时间去忙自家田地里已经被耽误了的农活，利用假期时间去做些木工之类的活路，挣点微薄的血汗钱来补贴家里的开支。他们的想法只有一个，既然上级暂时还派不出正式的老师来取代他们的工作，他们就继续工作下去，不为那每月300元的报酬，只为寨子里的孩子们能够就近入学读书，只为寨子里的钟声能够不停地被敲响下去！
是的，如果两位老人为的只是每月能够领取那200元的报酬，他们能够从2003年起一直坚持到今天还继续留在者要学校当代课老师吗？他们凭的是对农村教育工作的热爱，凭的是对家乡教育发展的奉献，凭的是希望家乡今后能够繁荣昌盛的期盼，凭的是希望家乡能够走出更多的文化人的愿望。正是因为如此，即使每个月仅有200元的报酬，他们依然无怨无悔地站在讲台上为者要学校奉献自己晚年的余热。正是因为有这两位老人的苦苦支撑，者要寨子的钟声，才会每一天都被敲响，让者要寨子里的人们，永远能够看到文化不断地发展和繁荣的希望。只要者要学校的钟声能够一直不断地被敲响下去，者要寨子就会有更多的文化人走出来。
每次回故乡者要寨子的时候，我都要到者要学校前的空地上站立片刻。因为我每次回者要寨子时，要么是在周末，要么是在节假日，根本无法看到者要学校的钟声被敲响时的那种令人振奋不已的情景，根本无法看到孩子们听到钟声后奔进教室琅琅书声就响彻学校上空时的那种令振奋不已的情景。但我能感觉到，当者要学校的钟声被敲响的时候，那钟声一定很悦耳，一定很悠扬，一定会传遍者要寨子的每一个旮旮角角，让寨子里的家家户户都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我还想象得到，听到学校的钟声后，寨子里的孩子们，一定会慌忙地背起书包，匆匆地向学校飞奔而去，然后快步踏进教室，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课……。
面对这所历经了很多波折后才建立起来的学校，我便会产生很多难言的感慨。其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