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记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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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说得出来。只是据说,在建造这座石拱桥时,仅辣椒面就吃去了三百多斤!
如今,“福寿桥”尽管已经历经一百三十多年的风雨浸蚀,但依然屹立在寨前的河上。可惜的是,在1982年的一次特大洪涝中,王贡爷亲笔书写桥名的那块石板被洪水冲走了。在那次特大洪灾中,除了“福寿桥”仅被冲走一块石头外,者要寨子其他大小桥梁全被冲毁。如今,只要踏上“福寿桥”,你便会感受到这座石拱桥的苍老。桥上和桥两端路上的石板,已经被往来的行人踏踩得光滑锃亮。桥上的石缝里,已经长出了一些巴茅草和一些说不上名的藤蔓,几乎将桥拱都全部遮盖了。若不是看到桥下的流水,定然不会觉得河上有一座石拱桥。当然,踏上这座石拱桥的时候,如果你已经了解到跟这座石拱桥有关的故事,除了感叹这座石拱桥的古老,你更会为一个百年前的孝子所感动。
四
跨过“福寿桥”,顺着石板路往前走不远,就会看到一座水磨坊。这座水磨坊位于者要寨子通往安龙县城的石板路旁的下方。
石磨坊共有两栋相互接连在一起且房间相通的房屋,呈坐北向南朝向。西头那栋房子西面的屋山上,矗立着一个用木板和木条制成的、差不多有整个屋山墙面那样宽大、有房屋那样高的大轱辘。一根粗大的横轴从大轱辘中心连到屋里,屋里有一间屋子的地下全是空的,装满了大小不一、齿齿相扣的齿轮。屋外的大轱辘被从悬崖上冲下来的水流冲击后转动起来,穿过木轱辘轮心的横轴就带动屋里的齿轮转动,水磨坊里的水碾、水磨、水碓等设备就可以工作了。
走进西边那栋房子,首先看到的是那副巨大的水碾。一个直径有五尺左右的石轮子,在连杆轴的牵引下,不停地在那个几乎占去大半间房子的圆形石碾槽里来回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石槽子里放了大半槽子的稻谷。石轮子碾过去后,蹲在石槽边上的人,就连忙用勺子把槽子里的稻谷不停地翻和,并随着石轮子的转动而移动脚步。据说,水碾的石槽子每次可以碾四五斗稻谷,碾一槽稻谷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农忙季节,寨子里的人家几乎没有时间用石碓舂稻米,都担来水磨坊里用水碾碾。那时,水碾几乎一天到晚都在不停地碾米,水磨坊里成天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在水碾右面的那间屋子里,有一个水碓。与寨子里的石碓相比,水碓照样有石碓窝、铁碓咀、木碓杆,只是撑碓杆的碓滚石变成了木制的支架。碓杆尾用铆钉跟一个可以上下摆动的轴柄相连。启动机关时,那根摆轴就上下摆动,从而带动碓杆上撬下落,铁碓咀就一举一落砸进石碓窝里,从而达舂东西的目的。因为石碓窝一次最多可以舂一斗谷子左右,即使只有两三升谷子的时候也可以舂,所以,水磨坊里的水碓一般都只用来舂糯谷,逢年过节时也用来舂糍粑、饵块粑等。一般来说,使用水碓的时候并不多。但如果用水碾碾稻谷的人太多,主人也会用水碓来为那些忙用粮食的人来舂,从而减少等待的时间。
在水碾左边那间屋子里,安装得有两台水磨。每台水磨都是由两副石磨和一副摇筛组装而成的统一体,有一人多高。水磨的顶端安装有一个可以盛装斗把粮食的圆柱型漏斗。在离地尺把高的地方,安装得有两个出料槽,左槽是出面粉的,右槽是出糠糟的。将粮食倒进顶端的漏斗里,启动机关,水磨就咣啷咣啷地转动起来,下面的出料槽就一个出面粉一个出糠糟。水磨主要是用来磨小麦和苞谷的。特别是在收割小麦的那段时间,很多人家都要做新挂面吃,两台水磨就得连天连夜不停地转动起来。
从水磨坊往东走,就进入了东头那栋房子的房间。在最左边那间屋子里,安装得有一台擀面机。带动这台擀面机的木轱辘安在屋外的窗台下,木轱辘的直径大约有七尺左右。冲击木轱辘转动的水流是从屋里的暗道流出来的。除做面条时使用外,那台擀面机平时里几乎都是用布盖起来的。不做面条的时候,窗外那个木轱辘也总是静止不动。
我家里既有石碓也有石磨,平时生活所用的稻米,都是在自家石碓里舂的,所用的苞谷面,也都是用自家石磨磨的。只是到了打田栽秧筹钱购买化肥或即将开学为我们筹集书学费时,家里需要及时卖掉数量不少的大米,父亲和母亲才会把稻谷担到水磨坊里用水碾碾。一方面,对水碾碾米可以把用石碓舂米所需要的时间节约起来;另一方面,用水碾碾出来的米粒要比用石碓舂出来的完整饱满、洁白光亮,挑到集市上既好卖又能够卖上好价钱。由于每到这个季节,担稻谷到水磨坊里碾的人特别多,碾米需要按先来后到的次序进行,所以有时把稻谷担到碾房里以后,需要等三四天才轮到碾自家的稻米。加上水磨坊里连天连夜在碾米,负责管理水磨坊的人常常会因为疲劳不堪而顾不上去翻和碾槽里的稻谷。如果碾槽里的稻谷翻和得不均匀,碾出来的米里就会掺杂有很多未脱壳的稻谷,担这样的米到集市上就会不好卖,就会受到买米人的挑踢。
正因为如此,父亲和母亲把稻谷担到水磨坊里以后,总要让我去水磨坊里负责翻和碾槽里的稻谷,保证让碾出来的米里没有或尽量少有未碾脱壳的谷子。我也很乐意去干这件事,我觉得跟在那个石轮子后面不停地翻和着碾槽里的稻谷不停地挪动脚步,很有乐趣;况且,比起在家里汗流浃背地舂石碓和推石磨来说,蹲在碾槽边翻和槽子的稻谷这项活儿简直太轻松了。如果感觉到已经蹲累了,就站起来在碾房里到处走走看看,看那些大小不一、齿齿相扣的齿轮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看那些长短不一、朝向各异的转轴连着这个齿轮带着那个齿轮不停地转动,看着碾槽里那个被连杆转轴带动着不停地转动的石轮子,看着屋外那个巨大的木轱辘在水流的冲下不停地不慌不忙地转动。对眼前的一切,我总是充满好奇,总是觉得看不够,总是边看边赞叹建造这个水磨坊的人很聪明。把稻谷碾好以后,主人便会帮我用风车把米扇干净,然后装进袋子里。
记得小时候,几乎每个夏天将小麦收进屋以后,我就要背上斗把小麦到水磨坊里做挂面。将小麦倒进水磨里磨成第一道面粉后,把面粉和麦麸拌和均匀,再倒进水磨里磨成第二道面粉。如此反复四至五遍,直到麦麸很少很少的时候才停止再磨。一般来说,如果所做的挂面主要拿去作礼物送人,那就要从磨第二道面粉时起,不再把麦麸和面粉拌和,只是用面粉一磨再磨,这样做出的挂面既洁白又精细;如果所做的挂面只是自家食用,不管磨几道,都要用面粉与麦麸拌和了再磨,这样做出来的挂面尽管颜色有些黑,在质感上也有此致粗糙,但吃起来味道却并不差,而且做出来的挂面在数量也比较多。只要磨面的人不多,你就是把面粉反复磨一百遍直到没有一点麦麸时才停止,水磨坊的主人也不会反对。但大家都只磨四五道就不再磨了。
磨好面粉,主人便拿出一个木制的大盆,兑好碱水,就把面粉倒进盆里搅和。直到将面粉搅和均匀成为一砣粘稠的面团,就把面团抱到擀面机上,让擀面机上那一排排不停地转动着的擀面轴,把面团压成一匹长长的面布。面布在转动轴的带动下,慢慢进入切面刀口。切面刀口有“细刀”、“中刀”和“宽刀”几种。所用的刀口类型不同,切成的面就有“细刀面”、“中刀面”和“宽刀面”之分。
切面开始了,主人就站在切面刀口旁,等面布被切成一丝丝面条时,立即用一根长三尺左右的细竹杆接住,待面条下到米把长时就马上截断,然后再接一轮,直到竹杆上挂满面条以后再拿另一根细竹杆来接面条。见主人手中的竹杆挂满了面条,旁边的人就连忙接过去抬到另一间空房子里的支架上晾晒。晴天的时候,水磨坊周围的空地上,撑满了晾晒面条的竹杆支架。阳光下,那一挂挂面条在竹杆上闪耀着淡淡的光泽,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那些到县城赶场归来的人们,望着水磨坊四周那些清香四溢的面条,便会变得饥饿不已,口水直流。
可惜的是,如今这座水水磨坊已经被拆除了。曾经到水磨坊里碾米、磨面和做面长的情景,只能在记忆中慢慢回想。
五
沿着石板路,从者要寨子出发去安龙县城,跨过“福寿桥”,经过“水磨坊”,石板路转过一个山腰,就进入了一个长约四五里路程的山谷。谷底是寨前田坝里那条河流的上游。石板路顺着山势,一路蜿蜒着伸向山谷的深处。河流就流淌在石板路路旁,哗啦啦地响。路旁不时不时便会出现一壁壁高两三丈、四五丈、七八丈或十多丈的悬崖,崖上生长着一些不知长了多少年但也仅有脚趾拇般大小状如虬龙的树木,枝干干枯,长着青苔,树叶却格外茂盛。一些倒悬在崖上的蓑草或茅草,犹如老人飘逸的胡须。悬崖之下的石板路,就更加显得苍凉和幽静。
但这一切在北通安龙县城、南达南盘江畔坡脚渡口的石板路上,都显得过于平常。从者要寨子南下到南盘江畔的坡脚渡口,一路上不知要经过多少个悬崖之下,要走过无数个悬崖之上,要穿过若干个幽深山谷之中。一路上,深山密林之中不知要有多少奇观异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要有多少飞禽走兽令人惊叹不已。从者要寨北上安龙县城,在经过水磨坊进入山谷之后,有两口令人看后难以忘却的奇特水井。那两口水井都位于山谷深处的石板路旁。因为这两口水井,一口形似男人*的阳器,被当地人称为“老者者水井”,另一口酷似女人的*,被当地人称为“老妈妈水井”。关于这两口水井,我曾在十多年前撰写过一篇题为《者要寨子“雌雄井”》的短文。文章内容如下:
在安龙县木咱镇布依族聚居的者要寨子,有两口奇特的“雌雄井”。雌雄井位于者要寨子北面的山谷里,通往安龙县城的小路要从井旁经过。
在山谷深处,有一壁两丈多高的悬崖,崖上有一个脸盆般大小的石洞。洞口有块向外凸现的岩石,岩石成柱状,有水桶般粗细,长两尺有余,稍稍有点向上翘,形如男人*的阳器。令人惊奇的是,一股清流从崖上的石洞里流出来,被洞口的岩石接住后,从岩石的顶端呈弧线状喷射到崖下。因此,当地人都把这口奇特的井称为“老者者水井”。
顺着悬崖边潺潺而流的小溪曲折而上三百余米,山间蓦然腾出一块平地。平地上,有块三丈见方的石板。石板中央,奇迹般地出现一道宽约六七寸、长约两尺许的天然石穴。一股清流,潺潺地从石穴中流出。山洪暴发时,从石穴里流出来的竟然会一连几天都是浑黄的浊水。令人惊奇的是,在枯水季节,一块锥状石头的尖端,便会从石穴中央若隐若现地露出水面。因为这口井酷似女人的*,所以当地人都称这口井为“老妈妈水井”。
这篇小短文被黔西南报作为珍闻于1997年3月4日刊载后,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很多喜欢寻幽觅奇的人,都纷纷到者要寨子一睹“雌雄井”的神韵。遗憾的是,因为水源枯竭,如今“雌雄井”已经断流了,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