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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斜阳若影 第三部 医踪毒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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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司徒凝香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一声轻微的爆响自远方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声音震动轰鸣,轰击在寂静的夜中,如同雷鸣,甚至甚於雷鸣。
众人惊疑不定,寻声看去。只见西北一方,墨蓝的天两柱火焰冲天而起,炸起的尘埃木块如同烟花般在远方纷纷坠落,夹带着炫亮的轨迹。
天际被染得昏红透白。
那声音与呈现在眼前的场面,如此诡异,是众人从来没有得见。
是雷神降世,还是地狱业火?
无法抗拒的惊恐在人们心中染上一层阴霾,那一片红云在林子远方猎猎燃烧,惊飞一林禽鸟。
扑通一声响,有人跌跪於地。
似乎被惊醒了震惊无比的神志,不论是否笃信九阳圣教的南楚人们,纷纷屈身下跪,跪拜显现了神迹的神灵,跪拜恐怖无法抗拒的灾难。
司徒凝香与聂悯面面相觑,尽是无法致信和惊疑不定。
梅若影蹲在地上,呆然望着天边的红光逐渐暗淡。林中潮湿,烧不到这边,心中的不安却如皓秋之火,瞬间燎烧了万里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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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拔营起行,行不过八九里地,终於看见昨日爆炸发生地。只见满目得焦黑与残渣,甚至还有被烧得如木炭般的全尸,被碎屑插透胸膛、砸碎颅脑的死人。
今日阳光灿烂,甚至是毫不吝惜地释放出了夏日的炎热。烘烤得潮湿的林地中湿气蒸腾。
一株附近的树木虽未被波及,但横出的树枝上挂着不知是谁的一截断肠。因被炸断飞起的时候,肠中的内容物尚饱满丰盈,挂落於树後,肠中的流质和肠壁的鲜血在树底淌了淋漓一地,吸引了许多个头巨大的苍蝇,在上面蝇蝇飞舞。
平日行军里常能听到的说笑声、打闹声全都没有,众人心中恐惧,都默默低了头走过。
梅若影撩起车帘向外看去,一眨不眨。
他昨夜已经不顾被发现的危险,跟随在闻声追去查看的南楚士兵後面悄悄潜来。
但是在场只有满地的狼藉,除了两个人在满面喜色地察看死尸,再不见一个完好的人。就算有活着的,也是断断续续哭嚎了两声就咽了气。
只能希望,满地粉碎绞缠的肉丝血沫中,没有他所认识的人。
活着的两人,竟然是司徒荣及和孙俊杰──也难怪孙玉乾难得大摇大摆带着从人来军医房挑衅。但是,若是这两人出手,加上如许火药的威力,颜承旧能否逃脱。。。。。。
整整一夜,就在焦急等待中度过。
跟在颜承旧身边长大的雪风也一直没有找到他。数次放出这头灵禽,每次的最後,它仍是携带着原封不动的书信回来。
忧急无论如何不能排解,有一种无法压抑的冲动,想就这麽离开军营,四处寻找。
但是往何方寻找?
颜承旧,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踪迹。。。。。。
梅若影紧紧握着车帘,一眨不眨地看着车外。
一夜没有合眼,一夜的忙乱奔波,此时困倦袭来,脑中却在突突地跳,气息混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茫然不知自己在思索什麽,脑中虽在计算着早日完成任务离开此处去寻颜承旧,却紊乱得根本记不起究竟思考出了什麽结果。
林海如坐在他对面,将青年似乎有些许茫然的神色收在眼里。车子颠簸,箱箱坛坛相互堆叠不稳,发出摇摇欲坠的磨擦声。
猛然间咯!一大声响,车轮似乎绊到一块大石。车子轰隆一下剧震。
这样的事情一路上遇到多了。林海如内功卓绝,身形随车势起伏,稳如泰山,随手护住几乎翻倒的医药箱子。却发现对面的青年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松避过震荡的风波,咚的一声,重重磕碰在车壁上。
惊讶下刚想起身去扶,却见那青年突然捂着口鼻,剧烈地呛咳起来。
〃你。。。。。。〃
梅若影举手挡着,不让林海如起身接近。
胸口以下,经脉间的气息沸腾不止。冰寒刺骨的毒素正渐渐沁出奇经八脉的禁锢。身体被突来的寒流侵蚀得,几乎麻木殆尽。
缓了一会儿,他才道:〃没事。〃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遮着口鼻的手掌,默默将溢出的毒血收入掌心。
不再理会林海如,坐回原位。
林海如犹豫不定地看着对面的青年,想要伸手相助,对方却一直在闭目调息。
。。。。。。雷双──也是名叫梅若影的这个青年,似乎十分憔悴,脸色却没有多大变化。
林海如早就看惯了病人,望闻问切的功力甚好,可是青年脸上始终纹丝不变的色泽让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昨夜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震空爆响。等回来时,医帐里外,不论是士兵、侍应、医童还是医正们,都已经忙乱惶恐一片,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兵荒马乱〃。但人群往来奔跑中,却独独少了这个青年。
他昨夜去了哪里?
遇到了什麽事?
今日难得的反常,又是否与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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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如与梅若影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地相对而坐,并不知相距三五里地的前方队伍中,有一辆两马拉的密封厢式大车,其中正隐隐传来一个年轻人惨痛无比的哼声和哭泣。
声音窒闷,大概那人被封了嘴。车中不时传出重物碰撞车壁的钝响,还有似乎短鞭划破虚空的锐鸣,然後是顿时锐急的惨哼,以及来自不同男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这些声息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多时,然而周围的护卫却目不斜视地直行着,充耳不闻,竟像早已见怪不怪一般。
日头西斜,下午已届,车厢中年轻人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男人们越笑也越是欢畅。终於,一声挣扎的惨嘶传出,拖长而尖利,渐渐变得气虚,最终消灭在若不可闻的抽搐中。。。。。。
片晌过後,车门被推开了一缝。
一个军士见状,赶忙催马上前──只见门缝内露出一个男人的半脸。
男人招了招手,军士赶紧在马上躬身低声问道:〃家主有何吩咐!〃
只见这个男子面目阴厉,原来是隐藏於这一小队中的司徒家主荣及。
他威势大极,并不说话,单手推出一个人,军士不敢有半点疏忽,仗着马术极好,便是马不停蹄地跟着车辆,也稳稳当当地将被推出的那人托了过来。
军士一直低眉顺目不敢多看,拿到手中,便感觉到果然是一具浑身赤裸的年轻身体,身上被血液粘液涂染,已然气绝。
司徒荣及道:〃扔。〃
见军士不敢耽搁,一声领命便拍马离去,才关了车门回至孙玉乾身旁。
〃怎样?〃孙玉乾问道。
〃总算你挑人的眼光强!〃司徒荣及回坐到孙玉乾身边,换下冷厉的表情,颇为餍足地答道。
〃军医房的年轻人多,又干净,虐起来又生涩有趣。下次再给你挑两个好的如何?不过也多亏了王老打和陈伍两人帮我掳人。〃
司徒荣及听出他想引荐提拔那两个家奴,道:〃知道了,有我的庇护,谁能找他们麻烦──不过话说回来,昨夜烧了几个难搞的贼子,真是让我大畅心怀!〃
〃我倒是觉得那火药炸起来可真够唬人的,要是在战场上使来,东齐小儿必然会吓得屁滚尿流。〃孙玉乾懒懒地靠上司徒荣及,又抬头媚笑道,〃今日阳光好,地面也差不多干了,咱们停了那麽久的活动,今晚。。。。。。〃
司徒荣及了然地一笑,低头咬上孙玉乾丰盈白皙的面颊。
定下了夜晚的盛宴,此时一车淫糜,真个快活似神仙!
44 惨死
一路上,不论是否了解爆炸幕後的真相。人们各怀心事,互相乱窜,到各个的牛车上打探消息,并没有发现有一个年轻的医童已经不在队中。
所以当军医们看见了覃快尚未完全僵硬的尸体时,规模不大的牛车队伍停了下来,在持续着步行的大军中犹如一团河涛中无法移动的石块,显得沈闷异常。
南楚军队庞大,队伍拉得宽阔,所以才能发现这具藏匿於杂草乱枝中的尸体。一传世十传百,就有人请了军医房的大夫去看看究竟,没想到,竟然会是军医房里的年轻人。
而且,死壮颇为凄惨,全身赤裸,满身的血口已经黏腻地沾满泥土,却仍见有液体自无法愈合的伤口处缓缓溢出,不知生前遭受了多大的侮辱折磨。
心有萋萋焉或是愤慨欲死的众人,都无一例外将验尸的任务指给了刻下最为合适的人选──仵作世家出身的医童雷双。
他翻开尸体的眼睑,瞳孔仍然透明湿润,检查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组织,仍然柔软温暖,检查他的皮肤,只有轻微细小的尸斑,
众人看着雷双神情专注地熟练地检验,最後站起身来,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半个时辰内。〃
〃死亡原因呢?〃有人禁不住怒火,愤愤地问道。
〃。。。。。。〃梅若影抬眼看了看发问的人,道,〃知道了又如何,他也不能复生,你也不会知道凶手是谁。〃
说罢,再低头看了一眼,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转身随着持续行进的士兵们,头也不回地走了,也没再回林海如的车上。
〃你!〃那人还想追问,回头一看地上的尸体,心中凄然,只能同着众人一起将覃快埋了,简单地树了一块墓碑。
梅若影随着大军缓缓地步行着。
周围尽是不认识的士兵。他们相互间有说有笑,相互间打打闹闹,然而对他毫无影响。
他只是一个人走着,自昨夜一直混沌的大脑仍旧停留在刚才的画面上。
覃快。。。。。。
覃快这个名字,昨天还能代表着一个会说会笑的人,今天以後,就只能在墓碑上死板地铭刻着了。
一直以来,他所检查的尸体都是自己所不认识的人,因着在以往的生活中并无交集,不知道他们的日常,检验起来都十分麻利,虽然保持着对死者的尊敬,毕竟没有任何附加的情感。然而今日,在他手下过去的是他认识的人。
这个年轻人曾经与他住过同一张帐篷,会因他讲解尸体解剖的场面干呕不止;会因他一句话就信了他患上痔疮,还好心地抢了他的辣椒面;会直言快语,从不使心计害人;会毫无危机感地大肆宣泄自己对九阳教的不满,害得旁人为这莽撞担足了心。。。。。。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麽凄惨的死去了。昨日还乐呵呵地争吵着不想烤药材,非要去为大家取晚饭,今日已经成了一具不言不动的尸体。
他与尸体打交道这麽多年,从来不曾想过,经过自己手下的,也有自己所熟识的人。
那些被捆绑鞭打的印记,那些因挣扎而起的淤青,那赤裸的年轻的躯体。。。。。。年轻的尸体上,沾满了黏液。。。。。。那气味他所配置的药物,孙玉乾跟他索要的数种物品的其中之一。
梅若影步伐平稳地向前走着,满目的荒芜,刚刚平息不久的血脉却突然又翻腾起来。
这个时代人口不多,城市也少。出门也常是三五天不见一个人影的山林,每日里若是错过了宿头,便只有露宿。
这个时代娱乐不多,设备更是没有,想找乐,方法着实有限。若是没钱没闲,只能将就着过,凑合着偶尔看看跳大神,做做捏面人儿泥人儿;若是有钱有闲,多半会变着方儿地拿活生生的人来取乐,丝毫不在意那些被践踏被摧残的人也是一条有血有肉、会思考会痛苦的生命,活生生的生命。
今天经他手的是所认识的覃快,若是明天,经他手的是颜承旧。。。。。。思绪在这一刻打住,不可以再想下去,这麽荒谬的事情怎麽可能会发生?
然而过於亢奋的神经怎麽也不能平止喧嚣,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刚才那具仍旧温暖柔软的尸体,回放着回放着早间垂挂在树上的断肠血块还有昨夜冲天的火焰。
他惨然地停止了行进,若是换成。。。。。。猛然间,一股逆流的血冲至喉间,再难撑持突然乏力的身子,一下子跪倒在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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