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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第77部分

小说: 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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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微颠,婉儿出神看着范闲,半晌没有说话。

  范闲笑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在想,今天京都里一定都在议论你。”林婉儿一笑说道:“都在骂你是个蠢货。”

  范闲笑的更开心了,忽然间又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看着妻子的双眼,认真说道:“我能瞒天下人,我不瞒你。”

  林婉儿微微一笑,正视相公的双眼。

  范闲平静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个。一,我从来都是把自己看成范闲,我是奶奶从小养大的,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别的姓氏,归宗祭祖,我一直愿意,所以我去做。”

  林婉儿温柔地靠在他的臂膀上,觉得他的体息很温和纯净。

  “第二,不论是在江南亮明支持老三,还是在京都里大杀四方,以至于今天认祖归宗,我都是在明志。”范闲低头,看了婉儿圆润的脸蛋儿一眼,温和说道:“澹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要想致远,就必须明志。”

  “明什么志?明志给谁看?”

  范闲沉默了,想到了皇宫里与皇帝的那番对话,澹泊公啊澹泊公……

  “我不想当皇帝。”他平静说道:“当然是给陛下看。”

  林婉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范闲知道姑娘家早就已经看到了将来,自己有可能面临,甚至是范府有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船倾人亡,这个道理我是懂的。”范闲微微偏头,“似乎所有的形势都逼着自己应该去争一争,可是皇上却警告了我,我只好不争了。”

  他笑着说道:“顺流而下,终究还是舒服些,这天底下我没有几个怕的人物,可是对你舅舅,我那个便宜老子,还是有些害怕。”

  林婉儿笑了起来,但笑意里依然有些忧虑:“可是将来呢?”

  “将来?”范闲说道:“陛下至少还能活二十几年。我用一个不可知的将来的危险,换取了二十几年的太青,或者说二十几年陛下的信任,这个买卖,是很划算的。”

  “而且我不能暧昧,必须斩钉截铁地表现自己的态度与心志,哪怕是站在老三的身后,也不足以说服很多人。”

  范闲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说道:“男女之间可以搞搞暧昧,君臣之间这么搞,那就容易死人,我相信陛下一定喜欢我的决断。”

  他还有句话没有对妻子说,所谓暧昧,必然是双方面的,所谓决断也是互起作用的,今天认祖归宗,是他向皇帝表示赤诚,也自然看清楚了……皇帝不想让他接这个天下。

  这个事实,让范闲有些放松,而放松之后,却多了一丝深深的隐忧,忧不在当下,而在当年,正如陈萍萍在那个夜里确认的那样,范闲也终于确认了,天子有疾,有心疾。

  马车停在了靖王府的门口,早有各色下人在府外侯着,将范府来的贵客们接入王府之中。

  范闲领着婉儿跟在父亲和柳氏身后,迈步而入。

  一眼望去,府中圆景依旧,只是湖那边的白纱却没有悬起来,想来也是,今时是冬日怎会挂纱遮光,只是侧头看着身旁温婉无比的婉儿,范闲依然想起了初恋时的辰光。

  一个有些苍老恚怒喜悦诸般复杂的声音响起,把范闲从难得的短暂美好时光中拉了出来。

  “你个小***,还知道来看老子!”

  靖王爷怒气冲冲瞪着范闲,但那双瞪的极大的眼睛里,不知为何,却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与怀念。第六十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只有湖对面的亭上还残留了一些雪块,温温薄薄地分成了无数白片,就像给深色的亭子打上了很多补丁。京都雪在腊月二十九便停了,三天内,靖王府内的仆役们早就将湖这面草地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天寒地冻,草地上自然没有什么新鲜嫩活的草尖,有的只是死后僵直着身躯的白草,偏生却没有什么人打理,看上去显得有些荒败。

  范闲安安静静地跟在靖王爷的身后,往圆子的深处行去,眼光却在靖王爷微佝着的后背上看了两眼。

  入王府之后,范尚书出面,挡住了靖王爷的污言攻势,热闹了一番,但连柔嘉和弘成都还没看见,靖王爷便忽然提出让范闲跟自己去走走,虽然范闲不清楚王爷这个提议有什么意图,但看父亲大人暗暗点了头,便也随他去了。

  一路行来,圆中并无太多景致,就连靖王爷日夜侍服的那几畦菜地,也是几滩乱泥而已。偏生靖王行在前方不说话,范闲也只好沉默跟着,一边打量王爷的背影,思绪却早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位王爷不寻常,史书上也是见过这等自敛乃至自污的荒唐王爷,可是像这位靖王做的如此干脆,实实在在对于权力没有一丝渴望的权贵,实在少见。

  尤其是这一副苍老的模样,不知道当年是经历了怎样的精神打击。

  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菜地边停住了脚步,靖王爷嘶着声音说道:“第一回见你,就是在这菜圆子里。”

  范闲想到那个诗会,想到万里悲秋常作客。想到自己当时满脑子意淫菜地里有位语笑嫣然的白衣女子,却看到了一位农夫……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应道:“王爷总是喜欢戏耍晚辈。”

  “这京里的人,不止我一个人种菜。”靖王爷说道。

  范闲一怔。心想这不是一句废话,京都虽然富庶,但依然有许多穷苦百姓,这些百姓们在院角墙下整治些菜地,补充一下日常地饮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是靖王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后文,于是他安静听着。

  “秦家那个老家伙也喜欢种菜,只不过他只种白菜和吉卜”靖王爷唇角带着一丝讥诮说道:“当兵的家伙。只知道填饱肚子,根本不知道种菜也是门艺术。”

  范闲心头一惊,细细品咂王爷地这两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靖王爷走入烂泥一片的菜地里,双手叉着腰,看着四周荒败景致,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查清楚,山谷里的狙杀是谁做的吗?”

  范闲紧紧地闭着嘴。如今的他,当然知道山谷里的狙杀是军方那位老杀神秦老爷子一手安排,问题是。这是如今庆国最大的秘密,除了陈萍萍与自己之外,想来没有几个人知道,而靖王爷先谈秦老爷子种菜,此时又说到山谷狙杀的事情,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可是……靖王爷常年不问政事,与朝中文武官员们都没有什么太深切的往来,他……凭什么敢说山谷狙杀的事情是老秦家做地?

  只是靖王没有说明,范闲也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不是正确。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把秦家的事情告诉对方,因为那涉及一个最深地死间,只得苦笑说道:“朝廷一直在查,院里也在查,只知道一定和军方有关,只是那人证已经死了,根本没有线索。”

  靖王爷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无动于衷,以为这小子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恼火地哼了一声:“蠢货!”

  范闲苦笑,心想这种事儿,可不得装装蠢?

  “守城弩是叶家的。”靖王爷盯着范闲的眼睛,“但你不要忘了秦家。”

  王爷这话就说地太直接了,范闲想装也无法再装,心中在狐疑之外也是格外感动,这老家伙,对自己也太好了些吧,皱眉问道:“我和秦家没仇。”

  王爷哼了两声,没有继续说什么,抬步出了泥菜地,再往圆子里深处走去。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隐约猜到了一点,王爷之所以敢推断出秦家会出手,肯定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推断出来,只是秦家和当年太平别院血案地关联……这可是父亲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陈萍萍,也是在那之后,又查了十几年才查到的问题。

  王爷为什么知道?

  想到此节,范闲心中热血一涌,再也顾不得那多,直接赶上前去,抓住了靖王爷的袖子。

  靖王爷一怔,缓缓回头。

  范闲望着他,极为诚恳说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下没有谁知道秦家参与当中?为什么京都流血夜的时候,这件事情没有被掀出来。”

  ……

  ……

  “你问的太多了。”靖王爷叹息说道:“虽然我只是个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但你记住,我毕竟也是皇族的人……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身后那两个老家伙都不知道的事情,道理很简单,因为当年我年纪还小,还跟在母后身边。”

  王爷地眉角抖了两下,露出很促狭的笑容:“年纪小,总是喜欢到处躲迷藏,所以有时候很容易听到什么内容,至于偷听到了什么内容,这么多年里,也没有别的人知道。”

  范闲苦笑,欲言又止,王爷肯点出秦家,已经算是对自己异常爱护,可是那件事情如果涉及到太后,那可是王爷的亲生母亲,怎么还能说下去?

  “云睿那时候年纪小,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靖王爷沉默一阵后忽然说道:,这一点,我还是想和你讲清楚,你自幼便跟着范建和监察院,学会了很多,但有很多事情,也变得可笑起来。”

  此时老少二人站在寒冷的田垄上,不远处便是靖王府的墙,墙外便是京都一成不变凄冷的天空,而范闲听着身旁王爷的说话,心头却是温暖无比。

  “什么事情?”

  “不论是陈萍萍那条老狗,还是你父亲,都是玩弄阴谋的高手,所以他们总喜欢把事情搞的很复杂,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谁都不信,而且最不信任的就是彼此。”靖王爷冷笑说道:“这是最愚蠢的事情,陈萍萍以前甚至还怀疑过云睿,也不想想,那时节,云睿才多大年纪。”

  范闲苦笑,父亲与陈萍萍之间的相互猜忌与防范,自从母亲死后便一直存在,越来越深,直至自己入京后才好了起来。

  “我把老秦家的事情咽了这么久,今天讲给你听,不是要你去报仇。”靖王爷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得罪军方已经够多了,而我们庆国本来就是以军立国的所在,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军中真正的敌人是谁,我担心你会随便死去。”

  随便死去四个字,靖王爷说的很沉重,他已经不想再有谁这样随随便便死去。

  范闲一揖及地,然后直起身子,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王爷,您为何对我这般好?”

  ……

  ……

  靖王爷听着这话,忽然怔了,怔了许久之后,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凄厉,直笑的他肚子都痛了起来。蹲在了田垄之上,捂着小腹,半晌都抬不起头来。

  范闲心头微乱,有些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身边的这位王爷,看着王爷头上与他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花白头发在寒风里飘拂着,看着他眼角因为笑容而挤出来地泪水,

  许久之后,靖王爷直起了身子,皱眉想了半天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走下了田垄。

  范闲依旧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陛下和我都是由姆妈抱大的。”靖王爷平静说道,脸上早已回复了往常的沧桑与宁静。“那时候地诚王府并不怎么起眼,在京都里也没有什么地位,所以皇兄与我还可以四处玩耍。你父亲当时也天天跟着我们,再加了宫……公中请来的伴读陈萍萍,我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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