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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第75部分

小说: 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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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身边沉沉睡着的思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在自己的马车上,想来庆国没有哪个衙门敢不长眼来搜索思辙这个钦犯。

  想到今天自己终于可以入祠堂,他的笑容一直浮现在脸上,无法褪去。他也不清楚父亲入宫是怎样和皇帝谈判的,但到最后,很明显那位皇帝老子无奈点了头,太后也保持了沉默。

  说来也是,既然你皇室不能给自己一个名份,难道还想让自己一辈子都没个靠得住的姓氏?

  范闲冷笑着,其实他能猜到父亲与皇帝谈判的结局——皇帝封自己澹泊公,在他看来已经给足了交待,而且眼下的局势,皇帝也确实需要范闲明确一下身份,免得把自己几个儿子争家产的买卖搞的更加复杂——监察院的削权是远远不够的,范闲要想一直在权臣的路上走下去,首要的便是把自己从皇子们的队伍里抢先把自己摘出去。

  车队不知道行了多久,又在城门处等了一会儿,等城门甫开,便在兵士们熟视无睹的目光里驶了出去。

  沿着官道一路向西,终于进入了范闲曾经来过的那个田庄,范氏的祖业。

  三十几辆马车依列停在了宗族祠堂的外面场坝上,早有田庄里的人们前来接应着,年年如此,都已经做成了熟练工种,提供给女眷们暂坐的竹棚早已搭了起来,柳氏婉儿思思,还有其他几房里的长辈妇人都被接到了院子里歇息。

  如今的范族族长,户部尚书范建站在宗族祠堂的台阶下,身上穿着三色交杂的正服,平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然而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温暖和快意地感觉。

  自己替陛下养了个儿子,终于养成了自己的儿子,这算不算是人生当中最成功的一日?

  范族各房里的头面人物都已经下了马车,依着辈份序次站在祠堂之外,他们拿眼偷望着首位的族长,各自心里有着复杂的情绪,想三十年前,范族就已经是京中大族之一,而范建这一房只是偏房弱门,如果不是出了那一位老祖宗,抱大了如今的皇帝与靖王,范建今时今日又如何能成为族长?

  只是范建成为族长之后,对族中的人员约束极严,本身的官也越做越大,族中无人敢不服,更何况如今范府里又多了位叫范闲的人。

  各自分放了祭祖所需的常服,宁香点了起来,祭物已经准备好了,常侍祠堂宗庙里的那位僧侣恭敬地铺开一排毡毯,缓缓将祠堂的大门拉开。

  吱的一声,黑木所做的大门拉开,内里一阵寒风涌出,似乎是范氏的祖先们正冷漠地注视着后代。

  范族上百男丁低首,排列。

  此时众人身后的一辆马车打开了车门,穿着一身布衣的范闲沉稳地走了车来,顺着石阶下父亲的手势,缓缓在两队男丁中间,往前行去。

  祠堂前的气氛本来是一片肃穆,那些范族的男丁们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唯恐惊动了祖先们的先灵,然而,当他们看到了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个男子时,依然忍不住瞪大了惊恐意外的双眼,张大了嘴,发出了无数声惊叹。

  而排在最后方,那些约摸十几岁的少年郎们,看见范闲后,更是吓的不轻,这是当年在抱月楼外被范闲砸断了腿,在范府中被柳氏打烂了屁股的可怜小霸王们。

  范闲也来祭祖!这些范族的小霸王们吓得双腿直抖。

  ……

  ……

  范闲平稳地往前走着,渐渐要接近祠堂的石阶,然后看见石阶下,父亲似乎正在与几位老者低声争执着什么,那几位老者,范闲平素里也是见过的,知道是范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有一位自己似乎要叫伯爷……

  那位范族里辈份最高的伯爷满脸忧色,对范建轻声说道:“亦德……此举不妥。”

  范建微笑着,说道:“二伯,有什么不妥?”

  那位伯爷眼中满是惊恐,压低声音说道:“这孩子……这孩子……”他忽然住嘴不提,难道要他当着族长的面说,你儿子又不是你亲生的?可他依然惊恐,身前身后的那些范族长辈们也惊恐不定,他们都没有想到今年祭祖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完全是因为府上悄悄把范闲带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虽不敢当着范尚书的面明言,可是都隐约表示了自己的担心,只是声音不敢太大,怕惊动了祠堂里的祖先们。

  众人心头不服,心想又不是我范家的子孙,凭什么来祭祖?而他们更害怕的是,这范闲是龙子龙孙,今儿归了范家,太后和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然而范闲没有给这些长辈们开辩论会的机会,已经走到了父亲的身前,先是给诸位长辈极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便站到了父亲的身边。

  范建微笑着,指了指队列中的某一个位置,说道:“你的位置在那里。”

  见族长不听,没有人再敢表示反对,因为范族里的这些长辈们,其实更害怕范闲身上所带着的那种味道。

  ……

  ……

  “祖有功,宗有德。”

  “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

  祠堂内外白烟缭绕,器物上陈,男丁们依次叩拜,在一声起伏一声落的吟唱里,范氏宗族的祭祖平稳的进行着,只是人们总是忍不住会偷偷看范闲几眼。

  范闲已经在祠堂里跪过,拜过,磕过,此时又站到了一旁,看着漫天的纸花,远处山头上的积雪,有些发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终于可以记录在范氏的族谱上,一时间内心深多了一抹光亮的颜色。

  范思辙在马车上对着祠堂所在的方向磕头,他不方便下车。

  范闲站在马车旁,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自己重生一世,在北齐西山的山洞里,在垂死肖恩的面前,认可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归属。而今日在范氏的祠堂前,终于再次确认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归属,自己的生命,终于打上了挥之不去的烙印,与这个世界紧密地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晨光早至,田庄里的白雾与祠堂里的烟雾混作一块,再也分不开了。

  ——————

  当范闲站在范族祠堂外的马车旁喟叹时,几乎在同一瞬间,跨越半个庆国的疆土,江南苏州城外那座天下最大的庄园之一里,那个修葺的比范族祠堂还要高大威严的祠堂外,夏栖飞跪在祖宗的牌位前无声哭泣。

  不,应该说是如今明家的七少爷,明青城,在祖宗们的牌位前颤抖着,让泪水冲洗着自己的脸。

  明家当代家主明青达,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左下方哭泣的明青城,自己自幼离家出走的七弟。

  明兰石站在四叔的下列,看着这位从来没有机会进入祠堂祭祖的“七叔”,脸上保持着平静,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挫败感。

  四叔早在半年前就被苏州府放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与夏栖飞绑在了一起,处处与明家做对,毫无疑问,那次未隧的暗杀事件,让这位明四爷对于明家家主已经死了心。

  如今明家的情况很困难,用来流通的银两太少,只好向外伸手,虽说如今招商钱庄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可是如果行东路和海上的生意没有太大的好转,再继续借银子,这……就会有太大问题,而且家族内部,如今又多了另一个势力,姨***儿子们自然站在了明四爷的身边。

  想到此节,明兰石便很痛恨远在京都的那位钦差大人,如今的局势,都是那人一手造就,包括夏栖飞今日入祠堂祭祖,认祖归宗,也是当年达成协议里的一环。

  明兰石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答应范闲这个要求。

  ……

  ……

  夏栖飞抹去脸上的泪痕,跪在地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父亲,母亲……那个老妖婆已经死了,儿子终于回来了。”

  他自幼被明家赶出家门,无数次死里逃生,哪怕后来成为江南水寨的统领,也只是想着有一日能够凭借血火武力复仇,但他自己却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重返明家!

  如今的他,已经不止是江南水寨的统领,更是不为人知的监察院四处驻江南路监司,他已经是夏明记的大东家,负责内库货物行北齐路的行销,而此时……他又获得了明家七少爷的身份,将来明家庞大的家产总有他的一份。

  甚至……有可能全部是他的。

  当然,夏栖飞心里明白,就算日后明家成了自己的,可自己的,也就是小范大人的。自己眼下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小范大人双手赠予,夏栖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一个知道分寸,并没有太大野心的人。

  只要能复仇,能回到明家,那一切都好。

  早已没有当年狠劲儿的明四爷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安慰说道:“七弟,只要回来了就好。”

  “谢谢四哥。”夏栖飞站起身来,对着明家家主怔了怔,旋即笑了笑,说道:“大哥,那我先出去了。”

  明青达微微一笑,走近了几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七弟,时日还长,今天就不留你用饭了。”

  这是范闲离开江南前,强力逼明青达所应承下来的事情,今日他既然已经做到了,对明老七自然没有太多好脸色。

  夏栖飞冷笑一声,知道明青达话语里隐着的意思。江南,明家,现如今已经分成了两片,而至于将来谁执牛首,终究还是要看京都里,宫里斗争的输赢。

  明青达这一年里一直隐忍,用尽一切手段,拖延着范闲铁血手段,为的就是争取时间,等待着京都里的反扑,而他相信,已经不用再忍太久。

  可夏栖飞的想法与明青恰好相反,他也在等,他等着小范大人全盘胜利的那一天,他从来不相信,小范大人会失败。

  ……

  ……

  走出明氏祠堂的大门,夏栖飞看了一眼圆子里面色各异的族中子弟们,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想来这些族中子弟,没有几个人真把自己当七爷看吧。

  明四爷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虽说我们这边已经有三个人了,可他毕竟是家主,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他的。”

  “生意上我们不要管。”夏栖飞的眼角残留着泪痕,他平静说道:“圆子里的护卫能掺多少人就掺多少人,我会派人盯着,如果大势定后,他还想苟延残喘,就不要怪我们下重手。”

  明四爷吃了一惊,皱眉说道:“可不要胡来,全江南都盯着明圆,就算是小范大人也不敢做这等事情。”

  夏栖飞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向明圆外走去。

  圆外马车旁,断了一臂的苏妩媚正等着他,她看着夏栖飞脸上残留的痕迹,知道他今日定然受了极大的情感激荡,强压激动说道:“恭喜大当家。”

  “嗯?”夏栖飞笑了笑。

  “恭喜表哥。”苏妩媚温和笑道:“恭喜明七爷。”

  ——————

  大年初一,京都王府,二皇子正在一面喝茶,一面与叶灵儿下着围棋,忽听得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虽说他如今在京都里的势力都被范闲拔的一干二净,但正如在抱月楼里说过的那样,他根本不着什么急,因为这些都只是枝节问题,范闲一日动不了自己这个皇根儿,日后总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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