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青春--王飏短篇小说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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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忽然想起《Eyes on me》里那样飘渺的音调和王菲婉转的清丽。我不再看Vick,窗外“环宇饭店”巨大的霓虹灯亮了。环宇,杜宇,挺像。再抬头,窗外的天空黑乎乎的,没有星光和月光。旁边的Vick在做一本练习题,好像很难的样子,他在咬笔杆,然后不停的在纸上演算。
“人啊,为什么总要自找难题呢。”
“什么?”Vick抬一下头又去演算了。
“没什么。”
人就是这样,用尽心思挖一个陷阱,再想方设法的把它填平,再等有人把它挖开、填平……我在位子上等着,下课,放学,回家,也许会等到月光出来吧。
明媚的阳光淡淡的洒在我的脸上,8:30。我知道自己又将迟到,干脆的决定:不去上学。于是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闻着那浓浓的香气,好像薰香,让人轻松与舒适,但这是用来闻的。打开CD架,随手摸出了一盘,那是Kelly的,一个美得有距离感的女子。“香薰前,沐浴后,叫身心都化净土。”
“Hi,Vick,好啊。”
“怎么了,上午又没来。”Vick脸上全是关切。
“没什么,睡过头了。”
“哦,这样啊。”
“Vick,化学卷子,老师让你发下去。”一个小女生。
“今天考试了吗?”我问她。
“问了也没用,你整天不来,考不考都一样。”小女生白了我一眼,Vick什么都没有说。
她接着对Vick说:“你好棒哦!满分耶!”
“没什么,谢谢。”Vick一笑。
我的心里一紧,也许,我也应该努力了,要变得像Vick一样优秀。于是我开始坐下,安静的听着,听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Vick见我努力的样子,很高兴:“Vivian,只要你用功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会的问我,我帮你。”于是我真的拿起久违的课本开始了我的天昏地暗。我借了笔记去复印,还不断的向老师和Vick发问,Vick总是耐心的给我讲,可我总是茫然的,我知道我差得太多了。
“Vick,这道题怎么做啊?”我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又一次发问了。
“这么简单你也不会啊?”我只觉得自己的自尊一下子被打破了。
今天,暂思来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介绍他给Vick认识,“Vick,这是暂思……”Vick抢着说:“我是Vick,Vivian是我的女朋友。”那一刻,我仿佛又站在了Vick的影子里,感觉却不一样的。送走暂思,我没说什么,Vick也是。
“Vick,下周我不想来上课了。”
“怎么了,你才刚努力了一个月啊。”
“对,但我发现我的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而且,我发现自己总活在你的影子里面,开始我认为自己既幸福又满足,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迷失了一个叫自己的我,我也许没有光芒,但也不想像月亮那样发光。”我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心里轻松了很多,我没有看Vick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坚定的心决然敌不过他温情的目光。Vick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的。现在我只想冲出教室,冲出这个变质的罐头,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冲出来了。忽然想起杜宇,虽说一个月没有和他联系,可现在能听我胜利欢呼的人,也许只有他了。
于是一听可乐,一个熟悉的地址和路径,我又进了与杜宇相逢的chatroom。我看到了杜宇,我的名字仍叫作凌雪儿。
“你好吗:)”凌雪儿对杜宇说。
“我是杜宇,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今年18岁,北京,男,认识你很高兴。”
我无言以对。
网吧里,传出王菲清丽的声音,是《彼岸花》。
哲学家与殉道者的对话
我对于这世界的善良阴险美丽丑恶一无所知,它们如鲜花如牛粪就那样漫天飞扬。那晚的小木屋里那个老妇人的那只绿眼睛的黑猫打翻了惟一的那盏灯,燃烧的毛皮让夜神采奕奕,我手中那碗肉汤飘着浓烈的香味。
朋友,我没有去过巴黎。那个浪漫的女郎穿着黑色的低胸装,雪白血红雪白血红雪白血红,尖嘴的鸽子让柔弱的兔子死去。我没有去过巴黎。下水道的盖子被雨冲走,男人都向下跳,下面有一个庞大的女人,她的兔子像是山,冲刷冲刷冲刷,每一名殉道者都是心甘情愿。我没有去过巴黎,我没有死在法兰西。
向前走,城堡在夜里闪着光。
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需要一瓶干红。当门推开的时候,猎人提着一只狐狸走了进来。“我也许还比不上狐狸。”女人说。“我们让彼此满足。”猎人看着狐狸说。“可我也许还比不上狐狸。”女人说。“可我们让彼此满足。”猎人放下狐狸说。女人不说话了。猎人抱住狐狸,狐狸看着女人,一口咬住了猎人的下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猎人痛苦的扭动身体。女人快乐的扭动身体。狐狸紧紧的咬着。女人说:“我就是狐狸。”然后她很奇怪的看了猎人一眼,走过去,拉开狐狸,一口撕裂了猎人的下体。“啊啊啊啊啊!”
“你永远都只是法兰西的一个农民。”
从他受难的那一刻算起,已经过去了七千二百六十三天,小丑们仍在对他顶礼膜拜,脸上釉着纷杂的色彩。他们跳着、叫着,用斧子砍着那棵有思想的树。他们都被下水道的城堡里的狐狸没收了猎枪,于是选定了他做他们的神,由他带领。但是他早已沉睡,他们便自己拟定旨意,借他名义重新宣布,然后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法兰西!法兰西!法兰西!”
在巴黎的街头,数以万计的小丑举着斧子,在雨中聚集着,这个诡异的圆周以那个没有盖子的下水道口为中心,“法兰西法兰西法兰西……”,他们的斧子高过头顶,声音震耳欲聋。隔远看去像是一群无头的不知名的可笑的某种动物在性交。在失去猎枪后,他们不再是骄傲的猎人,都成了滑稽的小丑,当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的心却越发的慌张,狐狸就在某个地方数那些猎枪,他们却只能在这里喊“法兰西”。难道那个叫作滑铁卢的地方真的具有某种魔力,当他们在那里快活了一次后,就都变作了农民?
喊叫。下水道。一道光击中他的胸膛,他那宽厚的胸膛立即着了火,啊啊啊啊,被顶礼膜拜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那个自青春时代自幼小自未知即存在的我惟一的偶像领袖神灵,请拯救法兰西。
从排污口狭窄的排污口斑驳肮脏的排污口爬出来,像母牛一样喘着粗气。身下的血透着不吉祥的色泽,气味像是死了死亡死死死,撒旦的晚餐。最后的晚餐。到处都变成了金黄色,那种牌子的奶酪适于捏造躯体。舔食。她的身体像是来自意大利的通心粉,不是干酪,不是干酪那熟悉的味道。于是说她不能代表法兰西。湿润了那一切后仍然什么也没能挽回。“你的成分你的组成你的一切?告诉我快说快点快点给我说。”白皙的脖颈是哪种牌子的酸酪制成还不得而知。在排污口一起流出来后,她已经遭受了最痛(最痛?)的折磨,那人红着大脸喷着酒气进入她的身体。啊啊啊啊猎枪啊啊啊。那透明里有透着不吉祥光泽的血和死亡的味道,没有怜悯,什么也抓不住,她一下子被冲到法兰西的对岸,稻草稻草,停不下来。“你杀了我吧。”她哭着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那人仍在排污口的旁边继续着他的工作。这是工作,要面子的工作。她想。死亡像刚出来的法国干酪一样真实。不反抗不挣扎纹丝不动,一切由排污口边疏通她身体的管道工指挥,是的,长官,是的,是。为了法兰西,为了我们的法兰西,谁也不必饶恕谁,每个公民都有说是或不是的权利,每个公民都有命令与被命令的权利。比如说你是一个排污口前负责疏通的管道工,在第二(也可以是第三、第四……)个年头,你就能用小一号的棍棒去疏通小一号的管道了。这是神灵赋予的权利,像金子一样闪着光。
——“第六百七十八号指令,通往神秘城堡的道路不应被堵死,当那……”
——“在黑夜里我们习惯向下跳。”
——“当那狐狸下体流着透着不吉祥色泽的血,空气里弥散着死亡的味道时,我们是否忘……”
——“其实谁都没有后退,没有一个猎人曾表现出懦弱,停顿是因为污水太……”
——“是否忘了自我的尊严?塑料袋,避孕套,卫生巾,假毛发,假性器……”
——“那个管道工!”
——“……我们应该维护自己,那个未开化的时代的法兰西的蛮荒的骄傲的勇士们,那群引导一切的闪光的巴黎的神,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谁来拯救我们的法兰西?”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吧……”
——“所有人对于这世界的善良阴险美丽丑恶都一无所知,它们如鲜花如牛粪就那样漫天飞扬。在法兰西上空。在巴黎上空。”
巴兹利:“伙计,我经常梦见一条排污口旁的河流,里面浮着许多肮脏、污浊的东西,像是曾经显赫而后衰微的那些长官的头颅一样被随意的丢弃。这是怎么回事呢?”
穆扎拉克:“这朵小花是黄色的,有四个瓣,那朵白花却有七个瓣,为什么?”
巴兹利:“哦,那是正常的注定的不能改变的规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穆扎拉克:“当然……”
(他极快的看了巴兹利一眼,巴兹利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收回目光。)
穆扎拉克:“当然,那也是规律。”
(巴兹利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正常的注定的不能改变的
正常的注定的不能改变的
正常的注定的不能改变的
规律。规律。规律……啊啊啊……
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喝下一瓶19世纪末的法国干红,她的身体依然不像出色的法国干酪,她的下体成了另一个排污口,猎人们的头颅在里面争着出来。
“嗨,玛丽莲。”
每一名殉道者都微笑,不停的涌进下水道里的城堡。他们明明占领了整个法兰西,却依然说,你好,我没有去过巴黎。
·后记
说实话,这不是一篇成功的文章。但我并不认为它属于真正的意识流。这篇文章是在我读完(准确的说还没有彻底读完,至少没彻底读懂)午夜出版社的标志性人物克洛德·西蒙的巨作《植物园》后不自觉的写出的东西。午夜还有譬如玛丽·恩迪耶、萨缪尔·贝克特、阿兰·罗伯…格里耶、杜拉斯等非常规作家。他们的小说不是所谓的意识流,而是“新小说”(午夜作家群自称)。
1957年,罗伯…格里耶出版了其第三部小说《嫉妒》,当时的法兰西学院院士埃米尔·昂里奥以极其疑惑不解、反感而又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其进行了冒险批评。他说:“在这本书里,我看不到任何能激发想象力、打动感官或心灵的、或者陶冶情操的东西,任何能稍微增进对人的了解,任何启发或引起一种新的和有益的思想方式的东西……我甚至相信,像这样的书最终将由于读者的讨厌而使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