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军魂-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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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不是像你们说的是一帮为了革命只会玩命的人,我们也有追求,也有爱情,甚至有时也想让青春的火焰燃烧得更富有浪漫情调。可是,在那样一种环境里,形成的气氛让你无法泯灭那种男人,尤其是军人身份的男人,那种勇往直前的气魄与胆识。兵对兵,将对将,哪个甘愿当二流的兵哩。”
“李梧洲,你还是喝点儿水吧。那拉堤的空气真好,你这屋里的温度真好。”李梧洲没有喝水,继续讲:“我就在医院认真表现,还从医生护士那儿借来了大堆多种多样的书。这么一来,精神状态不一样了,心也安定了,神也静了。说实话,医生也说我是住院士兵中的好兵。后来,由于伤的位置特别不好,我没能最终从残废名单中被划掉,医生说可惜,我也感到可惜。出院后,我提出回部队,哪怕让我回八连烧锅炉也行。但腿伤不允许我这样做,领导也不允许我这样做。当团里把这些意思告诉我时,我抱着被子痛哭了一场。我的痛苦绝不是失望、绝望。我痛哭,我是觉得从此我将同军装告别,向战友告别,同玉希莫勒盖告别了。再后来,窦副股长送我回湖北安排工作,县里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只有初中文化,还是四肢不全的人,你们看着办吧。县里干部把眼睁得老大,像是听错了似的,窦副股长也说我太实在。最后,协调我去砖瓦厂。窦副股长不干了,他说,李梧洲,那工作岗位不是你干的,你的名字曾在一定时期内同英雄的名字在一块儿见过报,上过广播,是为部队争了光,也为家乡争了光的人,怎么也不能干你干不了的事。到头来,你难受,单位难受,大家不也就难受吗?县里答应再协调单位。我对窦副股长说,你们跟县里说,给我安排个看门儿的工作吧,当兵就是看国家大门儿的,伤了残了,看不了国家这扇大门儿,就给单位把门儿看好吧。窦副股长说,工作单位的选定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你还是三思。我说,我只有这个身体,这个能力,把门儿看好,就是最好的选择。后来,我们等待协调。年前有一天,我接到望清的信,他说冰达坂的雪很大,一连塌方把老排长李泽宝塌在洞里几小时,等救出来后,躺在床上几天不能动弹,浑身变成了豹子花,我就给窦副股长提出,想回新疆一趟,怕他不同意,我说等再回家安置,我不要领导派人联系。窦副股长想了半天同意了。”
“哦,等哪天玉希莫勒盖不下雪,你就上一趟吧。近几日天天有雪,上去真不是时候,你的腿恐怕也受不了。”“我真想明天就上。”“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还是等我的电话再上山吧。”“那好吧。”
那拉堤的正月还是银装素裹。同李梧洲同屋的一个探亲返队的兵看完在机关工作的老乡回来,那兵把门一推,寒气立马冲了进来。“我去登记一个房间吧。”“有些事,咱们明天再说。”“招待所也只有几间房,中午就满了,干脆咱俩睡一个床吧,这铺还算宽。”“只有这样了。”于是,谭兵给李梧洲端了一脸盆热水,去招待所借被子了。
“哎,你是哪个连队的?还有干部给你打洗脚水。”“那是我们副班长。”“哪儿有副班长穿四个兜的呢?”那位老兵带着满脸的疑问,钻进被窝睡觉了。谭兵的头一落枕头,就呼呼地睡着了。李梧洲把电灯熄了。他们的对面房间似乎有人在打扑克,灯光映得李梧洲的房也是亮的,李梧洲没有睡着。大个子谭兵先是侧着,等嘴巴“吧嗒”两声,翻过身,平睡起来,把两条又粗又壮的长满粗重汗毛的腿露在被子外,香甜地着粗气。“一定是又上夜班了。刚才坐那么大一阵子,也没问谭兵怎么下山的。”李梧洲有点儿怪自己太自私了。
谭兵把床占去了四分之三。李梧洲悄悄地坐起来,借着招待所对面一间没有熄灯的房映过来的灯光,他又麻利地穿好衣服下了地,跛着腿把被子抱了一床放在桌子上。李梧洲把屋里两把木靠背椅悄悄地搬到床边。自己坐一把,另一把搁住自己负伤的腿,又把被子盖在腿上。谭兵还是匀称地着粗气,李梧洲抬起头,走近距离观察谭兵。别看这家伙不苟言笑,一副凶狠的长相,真正睡着了,十分友好的样子。这时,谭兵用右手把上身的被子也掀开了,嘴里依旧“吧嗒”两声。李梧洲想谭兵一定是渴了,是想喝水了,他刚才用手把被子掀到一边儿去了,一定是感觉到了热,又渴又热,谭兵可能睡得不沉,于是他轻轻地喊:“谭,”谭字刚出口,李梧洲又后悔了。“怎么能喊醒谭兵呢?谭兵要是醒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睡的,有一个美美的觉对于钻隧道、住冰达坂的谭兵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对面打扑克的人散了。灯熄以后,李梧洲的房间也暗了下来。谭兵的呼吸声像他的身板儿一样宽广。李梧洲把被子给谭兵搭在胸前,也就几秒钟吧,谭兵用手又把被子掀到一边儿去了。李梧洲突然感到炉火太旺,室内温度太高,让困得厉害的谭兵没法深入睡眠。他又去看那位翻来覆去的老兵,老兵与谭兵一样,把被子都捅到床下去了。李梧洲又从床下捞起被子,盖在老兵身上。李梧洲把衣服扣扣好,又把皮帽子戴得低低的,他跛着腿走到廊道里。他们住的房间里的炉盘烧得红艳艳的,连放在炉盘边的铁桶里的水也“叽叽”地翻腾。李梧洲把水提下来,又把炉盘中间那个只有一个细孔的炉盘勾下来。炉子的火苗从炉盘里窜出来,炙的脸发烫。李梧洲又在装煤的炸药箱里撮煤。哪里有面煤?没有,烧疯子的炉子如何能压得住?借着楼道尽头的角落里堆着面煤。他从地上抓起一个铁皮撮箕,往煤堆里跛着。楼道尽头的窗玻璃有两块儿没了,没窗玻璃的风像灌一般往楼道里钻。他把面煤装满了一撮箕,用手一提,还蛮沉的。有这一两撮箕,大概能压住炉子里的火了。李梧洲这么想着,往自己房间里的炉盘往返。没了铁桶水压着的炉膛火焰几乎冒出了炉盘。焦炭沟的煤吧?其实,玉希莫勒盖北坡的山头上,到了化雪的日子,有一片山峰斜斜的有二十多米,都是煤,肖平连长有一回领着望清、谭兵、张作富去拉回了一车块煤放在炉内烧,旺旺的。后来团里通知不让挖了,要是让挖,打隧道的几个连队根本就用不着从山下往山上拉煤。李梧洲把炉盘都勾了下来。
炉膛里的煤个个是红火球。他又把炉盖盖上,弯着腰用炉钩从炉沟里梳着炉齿,没有燃后的炭火像流星般顺着堆起的炉灰滚下来。李梧洲再次挑开炉盖,炉里的煤不像刚才那么多了,有几根炉齿搁着露了出来。该放一大块儿煤先把火压住,又铲起几块儿拳头大的煤块儿往炉子里放。炉子里的冷煤爆裂的响声。大股的煤烟往上冒了起来。李梧洲赶紧把大部分炉盘放在炉子上,只留下最后一圈儿及中间的炉盖。炉里的烟形成一个倒喇叭形立陶宛着炉盖下行。几乎同时,李梧洲左手勾起一串炉盘,右手把面煤往炉膛里倾泻,刚才还是旺旺的的炉火顷刻没了。李梧洲喘了一口气,把炉盖揭开,用直钩往下杵着,边杵边抖动手腕。接着,又轻轻地把直钩从炉中间抽出来。在他抽出的炉钩中间,冒出了一股细细的煤烟。于是,李梧洲满意地把炉盖盖压上,又从地上提起那桶水,放在炉盘边儿上,尔后轻轻地推门进来。
谭兵不知什么时候又侧身睡了起来,还是那么粗重的呼气声。李梧洲重又坐在椅子上,把那只伤腿搁在另一只椅子上,用被子裹住腿。谭兵和探亲的老兵下半夜能够睡个安神觉了。他这么想着,也甜甜地打起了迷糊。屋外的炉子呼呼地响了,李梧洲醒了过来,他不知是几点了,再看谭兵上身的被子好好的,没被掀开,只有那双像玩机枪一样玩风枪的大手放在被子外。李梧洲觉得有些冷。毕竟坐在椅子上,入夜几分寒啦,不在床上,一定是冷啊。他就下床,把凳子搬到墙边。用手摸着墙,烫烫的。李梧洲没有觉了。他想上山了,不想等天气晴了再上山。屋外的炉子上的水烧得“叽叽”响的时候,谭兵醒了。“李梧洲,你在哪里呀?”“哎,我这是做的什么事啊。”
团机关起床的号声一响,谭兵就去窦副股长的寝室了。窦副股长对谭兵是眼熟姓不熟。谭兵介绍是李梧洲的副班长。窦副股长扎着腰带准备出操。谭兵说:“我们余喜财连长想问问李梧洲安置的情况。”“总之还行吧。但李梧洲这批兵量大,新兵训练后直接上天山,伤残甚至牺牲的不会少。他又是第一个回家安置的残废军人,我是想通过把他安置好,为以后的事打点儿基础。”“像李梧洲这种情况,可不可以进机关呢?比如政府部门机构。”“怎么问可不可以呢?毕竟现在没有真正打仗,因公伤残的是少数,一个县有那么多行政单位,安排他是轻而易举的事。”像我说的,安排违不违反政策。”“对于伤残军人国家政策安置只有下限没有上限。”“那好吧,谢谢首长。”“小伙子,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呀?”“八连一排排长谭兵。”
刚出完操,谭兵就找到从山上下来的池辉,想给北京家里挂个电话。池辉正在用刀刮着胡须:“马股长,你通知总机,就说我要北京长途,电话号码你记住,电话通了,接我这儿。”“首长,你事情多,电话通了,就接到总机隔壁那个分机吧,我这就到警通连。”谭兵对池辉讲了想法,他的声音重重的,音域宽广得像歌剧演员。谭兵刚跑到警通连,电话就通了。“妈,你手里有笔吗?我有件急事儿,你告诉爹妈办了。”“兵,你喘什么气呀,病了吗?”“没病,壮得像伊犁河套的马,病得了吗?”“没病就好啊!”“拿到笔了,那好吧。我跟你和爸说过的,当副班长时一同砌墙那个没被砸死的李梧洲,是个瘸腿残废,回湖北安排,让他进一个好单位吧。”“兵,你爸向来不管这些事。”“你告诉爸,我这辈子只求他一次。”“兵,你爸是你爸,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你把李梧洲的情况说详细点儿。”“妈,你说办不办吧。”“你妈是你妈。你这脾气是哪儿学的?”“妈,我一会儿还要上山,上山之后,打电话就不方便了,我说的事儿也就求你了。你就办吧,要是不办,权且把我今天的话当西北风吧。妈,你还有事儿吗?”“没有事,等周六你爸回来,我跟他说吧。”“谢谢妈妈,等我回北京时给你带新疆的无花果,一个一个像鸡蛋大。”“只要你在天山好,不带无花果我也高兴啦!”
第十八章:天山军魂永不朽
四月五日,左三星被任命为师副参谋长,师干部科王科长电话通知168团政委仲小平,要求十日内报到。左三星一大早就跟政委仲小平讲,他想到团烈士陵园。政委说:“你把黄干事带上吧。”“没必要了,还是我和小余一起回去吧。”临上车前,左三星特地换上了一套新军装,小余见到左三星,眯眯笑,显出那对深深的酒窝:“首长今天特精神。”“你小余怎么学得油头滑脑了?”“到了师里一定要再次建议拨出专款整修烈士陵园。”
左三星把军帽拿在手上。眼前的陵园,杂草被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