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异闻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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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金刚最后一眼,断了念想,再来追随于你。”
荆雨原奇怪地说:“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宁珠哧哧地笑着,用袖子掩着脸,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奇'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起床的老仆发现少主人坐在一株木棉树下怔怔发呆,认为很奇怪。荆雨原怀念夜里发生的韵事,但小院里一切草木景物都在秋风里形容衰飒,和昨天投宿时没有分别,仿佛所发生过的一切已经风流云散。他禁不住悲从中来,在墙壁上题字说:“旧院隔秋应怜我,当知落木如新妆。”
'书'离开废寺走了大约半天,忽然田野里有马车经过,停在身边,一个女子掀开珠帘问话说:“这位相公难道就是名动河南的荆公子吗,请上车一叙。”
'网'荆雨原很兴奋地爬上马车,对宁珠说:“我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双手紧紧握住宁珠的手腕不放开。宁珠用力挣脱,微笑着说:“让旁人看到了,恐怕有污读书人的名节。”
借着回乡探亲的名义,宁珠与荆雨原结伴而行,两个人谈笑风生,有很多思想和观点都非常契合。荆雨原感叹说:“如果早几年遇上你就是人生最美满的事情了。”声音里透出一股怏怏的寂寞。宁珠却安慰他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我知道你已经娶过妻,对于名分我并不放在心上,这次见到桃金刚,如果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已经不再放在他身上,也许我们将来可以有往来。”
荆雨原数次听到她提及桃金刚这个名字,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疑窦,说:“桃金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让你痴心到了即使分离也念念不忘的地步呢?”
宁珠从随身的匣子里取出一卷画轴,摊开说:“这就是他。”
画中是一个形貌威猛的少年,眉目粗豪勇悍,画像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纸上一跃而出,将人活活撕裂。荆雨原吐吐舌头说:“这么一个粗人,恐怕不见得和你相配。”言下之意对自己的儒雅风姿非常自赞。宁珠微微一笑,并不反驳他。
马车还没有到家,已经有仆人快马前来报信说:“恭喜相公,夫人已经临盆了。”
回到家中,果然见到全家上上下下一片喜庆,原来荆雨原的妻子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婴。荆雨原为她取名叫“绛绡”。
绛绡到了六岁,清秀婉丽的容貌让人一看见就非常喜欢。只是性子非常倔强暴躁,从小就喜欢哭闹,怎么哄都没有用。别人都只得安慰说:“也许长大成年,多读些书,明白了事理就好了。”
绛绡虽然顽劣不驯,却非常依恋宁珠,每当大发脾气,或不吃饭,或摔碗碟,只要宁珠抱着她,稍微轻声说几句话,她就会安静下来,恢复一个小女孩子应有的神情。荆夫人也很喜欢宁珠,建议丈夫把她纳为妾室。荆雨原认为这样委屈了宁珠,派人去探听,果然遭到了拒绝。
荆雨原的妻子身子很不好,自从生下绛绡以后,更是长年处于病痛折磨之中,要依靠很多药草维持生命。她对宁珠也很偏爱放心,曾经私下里问宁珠说:“将来我一旦离开了人世,你能够接受相公续弦这回事吗?”宁珠笑着说:“不可以。”于是找到荆雨原,提议说:“在俗世人的眼里,恐怕不能允许我们这样没有名分的继续往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结拜成兄妹。”荆雨原叹息着说:“你知道我所渴求的不仅仅是这个。”宁珠只是笑着不说话。于是两人就烧香,洒酒,拜敬了天地祖,成了兄妹。宁珠也名正言顺地搬入了荆家,开始替荆雨原的妻子掌管家中财务用度,安排仆役劳作,把一切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过了三年,忽然有客人从南方来访,荆雨原惊讶地发现居然是过去在野寺里曾经抚琴的一个妙丽女子,名字叫做丽娘。询问起当年那些曾一夜欢聚的少女们,丽娘唏嘘地说:“都零落得如同尘土一般了!”
荆雨原细看她的容貌,竟然还和当年初见时一样鲜妍明媚。就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依稀和当年没有两样,显得十分娇憨天真。
宁珠看到旧时同伴也很高兴,于是在后院的花亭里设了席宴招待,到了半夜,月上中天,丽娘微醺地伏在石桌上睡着了。荆雨原担心更深露重,准备吩咐仆妇把她送到客房里去,宁珠阻止他说:“不可以。”过了一会儿,丽娘的身体竟然渐渐萎谢,变成了一段牡丹枯枝。荆雨原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宁珠却淡淡地告诉他说:“这样的死亡是早就已经注定了。兄长不知道我们并不是人类吗?”荆雨原这才知道丽娘的来访只是为了和宁珠见上最后一面而已。
他很好奇,纠缠不休地询问,宁珠告诉他说:“你所曾见过的野寺聚会的一众女子,其实就是一些花妖木精,因为佛道有一个龙华盛会,每隔很多年才举办一次,在那里出现踪影的,都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具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法力,思想也很深阔高远,互相之间谈经论道,道法与佛理都不同寻常,我们这些草木感染了这种天地之间的道理才得以修炼成人形,但草木的生命容易凋谢,所以也不长久,更没有办法用真实的肉体来达到与你鱼水交欢的程度。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来历,也是很好的事情,以后分别的时候就不至于过于悲伤了。”
荆雨原流下泪来,紧紧握住宁珠的手不松开,说:“要怎么样才可以与你厮守呢?我真希望能够也变成一棵树,或许与你同种同族,你就不会这样拒绝我了!”
绛绡到了十岁,喜欢舞刀弄枪,没有半点书香人家的闺秀风范。母亲过世后,宁珠更加宠溺她,为她延请了许多当地有名的武师教授武术,绛绡在这方面的天资非常高,往往花费很短的时间就能领悟掌握别人长年不能达到的境界。别人开玩笑地问她原因,她很正经地回答说:“是为了将来可以保护宁珠。”
她的武艺日渐纯熟,到了十六岁,居然在江湖上已经颇负盛名,自创了一种叫做“乱迷眼”的枪法,以桃木为杆,精铁为刃,枪法展开,517z红缨乱闪,如同桃花盛开,纷繁艳丽,本应该走的是精柔路数,她却因为性情刚猛狂烈,枪法便在阴柔中夹着刚强,与人对敌时往往难留余地,出手便伤人。常年戴着一张面具,头发和胡须都好像挺立的戟,看上去就像怒目金刚一样,非常狞恶可怕。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背后把她叫做“金刚客”。
荆雨原因为读书人不涉江湖事,又并没有过于为绛绡操心,所以根本无从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潜心修道,时常到深山大川去求访传说中的高僧,祈望能够解开一些心中的疑惑。渐渐在这样的过程中,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像少年时候那样意气风发地与人高谈阔论,长街买醉,就连和宁珠也减少了很多交谈。整天在家里打坐冥想,过着苦行僧似的日子。家里人都认为他读了太多的书籍,人变得迂腐自束了。
忽然有一天,荆雨原从家中消失了踪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别人都认为这是很奇异的事情,只有宁珠仿佛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表情坦然而宁静。她将荆家诸多田产房宅财物等一一安置妥当,别人也就知道她有了去意,果然没过多久,宁珠也离开了荆府,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人传说宁珠是为了寻找荆雨原的下落,也有人在京城曾见过一架华美马车里晃过的俏脸,仿佛是宁珠的模样,诸如此类的讹言不胜枚举。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荆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也是修道中人,当年曾与荆雨原有过一面之交的雪道人,某次在勾栏里喝醉了酒,无意中说起曾在江浙一带的山中遇见过荆雨原,须发呈现霜白色,苍老得很厉害,四处求问关于龙华会的消息。雪道人在道术的成就上非常不凡,曾被江湖上认为是与方丈仙山的继承人卓无尘并秀的人物,只是到了修道中期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胸怀中的灵性渐渐磨灭,到死也终于没有获得大成就,让人很是惋惜。
他指点荆雨原到杭州郊外的某座尼庵中寻找一位叫做流霞的尼姑,也许可以获得些微的帮助。荆雨原感激地急忙告辞而去。
过了几年,佛道之间恢弘盛大的龙华会恰好在普陀山举行,雪道人在来往如云的友朋之中果然见到了荆雨原,正在向“落英水府”的主人织叶先生请教关于草木永生之道,织叶先生很奇怪地说:“像你这样具有肉身的生命,和草木成精幻人有根本的不同,学习这样的术法又有什么意义呢?”荆雨原并没有解释,只是苦苦地哀求,终于没有获许学习织叶先生独特的以水养生之术。最后只好怏怏地离开了。
雪道人因为荆雨原的出现,隐隐窃喜,认为这是昔日的红颜知己流霞与自己言归于好的先兆,于是逗留在龙华盛会中,四处探寻关于流霞的消息。这天夜里忽然在寺外的一棵桃树下见到荆雨原,坐在那里发呆,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他走近了,看到那棵桃树已然枯死,树下又有一丛枯死的绛珠草,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笑着拍拍荆雨原的后心说:“到了放手的时候了!一个人的感情有所寄托,并不是坏事情,但何必为了不可能的结果,轻易浪掷宝贵的生命呢。上天为什么赋予人以丰富的情感?无论是爱还是憎,又或者是相守和离别,都是为了不让生命出现空白啊。宁珠本来就是一株绛草化成的精怪,恐怕内心的喜怒哀乐只能够与桃金刚契合,这就是所谓的同类之聚。只有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沿着世间法度所安排的顺序,才能够逐步修习更深的道术,也才能够更接近你理想中希望达到的目的啊。”试试在百度搜索“”
荆雨原辩解说:“如果为了此而踏向彼,那么到达了彼,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雪道人笑着说:“等你到达了彼的境界,我再告诉你此的意义何在吧。”他认为荆雨原过于痴妄,就拂袖走了。荆雨原坐在桃树下想了很久,忽然微笑着闭上眼睛,说:“那么就放弃追求彼的境界吧。”就这样死去了。
离空洞的金大佛路过,见到这一幕,叹息着说:“这个人如果不是过于痴迂,或者我会引渡他到本门来。”另一个朋友则看到枯死的桃树很惊讶,说:“桃金刚曾在修得人形后投胎转世,希望得以固本培元,成为真正的肉身之人,再来修炼长生之道,为什么却回复原形枯死在寺外呢?”
金大佛回答说:“或许是他欠下了荆家十六年的生养之恩,也或许是绛珠草精的纠缠误了他的修行。命运的因果承袭关系很玄妙,我也不能尽在掌握啊。”
江湖异闻录之狐道人
巴蜀的山里有狐狸成了气候,修炼出人的形状,一个叫狐道人,一个叫狐姑,另外一个自称狐长老。狐道人的皮毛呈现紫色,另外两个则是银白色。
这三只狐精的交情很深,互相勉励,相约到青城山去学习正统道术,希望能够脱胎换骨,炼成不死丹药,云飞羽化。他们借助无意中获得的半册《天幻大卷》,辛苦采炼,修持了几十年,没有取得效果。过了一段时间狐长老就寂寂地死去了。
又过了半年,狐姑也因为道基未成,气数已尽,奄奄一息。临终的时候握着狐道人的手,哀伤地说:“像我们这样的异类,要想修得与天同寿,真是何其之难呀!这般日日夜夜在风寒露重的恶劣环境下,放弃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