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第27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一直没走。”谢灵运一笑;指了指后面几近于园口的一块假山大石;笑道:“只是藏在暗处偷偷看着;没想到你力气挺大;入木三分可否?”
王神爱唰的面红耳赤;微微圆瞪杏目;刚才自己的言行举止;着急、生气、哀怨;都被他看到了
她想以坚强示人;到头来又被他看破;这种感觉比起让海棠幻化成她的样貌去与他之事;更加羞人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娇憨样子;谢灵运不禁满心怜意;就问道:“太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你”王神爱闻言双眸又是一红;泪珠就霎霎的落下;凄声道:“有劳你挂心了;太子很好;还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无知无觉;永远是个两岁小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灵运想收回这句话;收不回只好又问:“海棠呢;这次有来金陵吗?”
王神爱的清泪落得更快;仙容生寒:“海棠不是我的侍婢;她来金陵就不知哪去了你就不能问我一句吗;不能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谢灵运失笑;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和她相处之时;总会有这种感觉;就问道:“神爱;阔别大半载;你可还好?”
“不好。”王神爱虽说不好;却也满意了;眸光流露着羡慕:“听闻你去了岭南;去了很多地方”
知道她想听听他的故事;谢灵运正想给她慢慢讲述;但看着她的咽泪微笑;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相比上次;她的身形更为纤弱;依然三句话里两句是自怜自伤;大概每天都活得煎熬。
给她讲了又如何;她还不是会想“真好;可惜我不能去;我永远不可能去”;他认真的道:“既然你这么痛苦;这个太子妃就不当了京城也不回了;又能怎么的?”
王神爱双眸一亮;那一刹那明亮得噬人;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摇摇头
“哎”谢灵运没好气的一声;道:“你也是修士;很清楚各种神仙本领的;为什么甘心被这些世俗规矩所困?”
王神爱听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向谢忠打听过;你是去了蓬莱;助蓬莱拒击东海龙宫;然后北府兵也去了;是吗?”
谢灵运点点头;王神爱问道:“如果北府兵没有出现;会是什么结果?”他一怔;她继续道:“我不当这个太子妃;会有十个百个谢忠拦着我;整个北府拦着我;整个朝廷拦着我;你能敌过他们吗?”谢灵运深吸一口气;“暂时还不能。”
“规矩是世俗的还是上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制定了它;谁维护着它。”
王神爱此时恬静如水;有着过了少女懵懂的成熟;望着那欲静而风不止的柳絮;喃喃说着话儿。
“而制定和维护‘王神爱是太子妃;这一条规矩的;是掌控着天下修门的朝廷;是王、谢、庾、桓、殷、郗、袁、萧、何这些掌控朝廷的家族门阀;它们即是中土;它们的力量;你我都无法对抗。”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去仙界吗?多少年才出一个许祖?五百年?一千年?修行劳碌一生;也不过是在人间蹉跎而已。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想做神仙的;他们是因为舍不得权势才想长生;而不是因为长生了想要权势。”
“我当太子妃;是各方需要我当;就像下棋;一步棋是我嫁给你;另一步棋是我嫁给太子;两步棋;哪一步落下;都不能改变了。虽然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只要上了棋盘;就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否则满盘皆输。”
谢灵运听得大皱眉头;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当世间显法横行;功法不再神秘;连蓬莱秘境都不如尘世的修门昌盛;皇权早已变得特殊;如薄冰般脆弱;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持权威和势力;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又成乱世。
天下看似升平;贤臣名将确也辈出;其实权力的争斗变更一直都在进行。
以前民间有着“王马共天下”之言;就是指王家和皇家共治天下;王家还排在皇家之前;威势可见一斑;后来王家稍为衰弱;桓家和郗家起了觊觎皇位之心;不过随着谢家的强势崛起;桓郗谋反失败而退居后列;独拥着北府兵的谢氏;一跃成为现今中土最强大的家族。
为了保持高门大户的高贵;这些名门子弟几乎不娶外人的;都是互相通婚;几乎可以说年纪差不多、姓氏不同、血缘不是直系;不讲什么辈分了;扯着就能拜堂成亲。
就如他和王神爱;算起来他比王翼之好不了哪去;因为他的母亲是王孟姜的女儿;而王孟姜和王献之是姐弟;他的母亲和王神爱是堂姐妹;所以这个只大自己一岁的碧玉少女;按辈分是他的表小姨;他是人家表外甥
这个血缘关系不深;就算在梦境世界;法律上也叫出了三代可以结婚;虽然会被理儒骂成何体统;但他们几乎就成双成对了。
在这样的通婚策略下;各个家族越来越强盛;互相的连系也越来越紧密;就算桓家有人造反;也不会被灭族;杀掉主谋等人就行;照样有族人做大官;难保不会过些年又“东山再起”。
这个天下;就这样被家族门阀紧紧的握在手中。
试问这整个朝廷;天下间又有哪个修门可以匹敌?更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可以左右;也不是一个神仙两个神仙的力量可以左右。
更朝换代从来就是天意、民心、气运等各方面的制衡;这些人道、天道的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但只要想想教派的兴衰、神仙香火的兴衰;难道没有朝廷的影响么?
密宗被丧家犬般被驱逐出了中原;也不见大日如来佛从金刚界下来阻止;如果不是各地兴起关帝庙;关帝的神力恐怕也不会那么大。
世俗有世俗的力量;天道有天道的运行;各方势力;又有着数不清理不尽的衡制和利益纠缠。
一个人归隐山林专心修炼之事;独善其身;易;开宗立派;教化万民;治国平天下;难。
君不见偶有神仙下凡来打救凡人;也只能打救一个两个;地藏菩萨发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为什么不马上把地狱清空?没那能力;没有哪个神佛有。
身为王氏之女;身处朝廷争斗的旋涡中央;王神爱身不由己;哪怕是死亡
“想通了吗?”王神爱黯淡一笑;脸容露出掩藏多时的疲累;一下憔悴如雨后黄花;道:“我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其实这是报应;你知道我娘是谁吗?这是个报应。”
谢灵运一时沉默;这件事是另一个皇权下的悲剧。
自从上回真正认识了王神爱;他特意了解过她的身世;她娘自然是新安公主了。
一开始;新安公主是嫁给了桓家的一个家伙;也是嫁得不情不愿;因为她暗恋着王献之;后来那家伙想要夺权而刺杀族长叔叔;失败而被流放;新安公主与之离异。
这下好了;可以再嫁新安公主忘不了王献之;那是个完美的男人;最得王羲之的喜爱和真传;年轻俊朗、正直潇洒、多才高志;新安公主这回决定撕破脸皮也要如愿;纠缠;不断的纠缠;纠缠父王、纠缠谢安;我要嫁给子敬有老婆?休掉就是。
王献之其时是成亲了的;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姐郗道茂;她正是郗家直系之女;两人婚前婚后都十分恩爱;只可惜生了个女儿叫“玉润”;却很早夭折了。
休妻当驸马?王献之不肯啊;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离什么婚;岂有此理
他知道此事不成行的关键不在谢安等人;而就在新安公主;为了让她打消主意;他用艾草火烧自己的双脚;直烧得惨不忍睹、经脉尽断;落下了终生不可治疗的残疾;成了个瘸子;说“我现在腿坏了;这回你不嫁给我了吧”
然而新安公主也是个痴儿;对他用情极深的;说“嫁;只要你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一定要嫁给你。”
个中的种种外人不可知;最后王献之夫妻两人扛不过了;郗道茂席卷走人;悲愤的表示自己终生不会再嫁;要给王献之守节。其时父亲已死、丈夫被抢、女儿夭折;郗道茂寄住在伯父篱下;过不了多久;就郁郁而终。
而王献之和新安公主还是成了亲;新安公主终于嫁给了梦寐以求的偶像;虽然他腿坏了;却也对他千般万般好;王献之大概也不忍再伤一女子;据说婚后生活还算和谐。
不过直到献之四十多岁时;新安公主才生了首胎;即王神爱。
因为自己的苦苦单恋;新安公主不惜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这是个事实;到了王神爱;却非得嫁回去皇宫;更是嫁给了一个痴呆;终日郁郁悲伤;又确似个报应。
而在这件事里;郗道茂最惨;王献之惨归惨;但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王家之势大;何惧皇家?
王神爱出生不久后;王献之就纳了一个叫“桃叶”的小妾;妓女出身;他还为之写了一堆《桃叶歌》;真不知是不是故意报复新安公主了。
可以纳小妾;不可以⊥郗道茂离而不走吗?让出正妻之位;做一个媵妾;虽然名份没了;还可以恩爱到白头。
也许是因为新安公主妒恨郗道茂;所以不准;但其实还是因为几个家族间的利益。
王郗的离异;同样代表着琅琊王氏和高平郗氏的分手;也意味着桓氏、郗氏的暂时没落;篡位失败;而又是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的胜利王谢之家继续权倾天下;如果谢灵运和王神爱顺利成亲;那无疑更加牢不可破。
所以当初谢安是乐意顺水推舟的;王献之这婚离得可谓众望所归;郗道茂消失也是众望所归;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但若然他当初坚持到底;难说不会有别的结果。
“你和他的女儿不会夭折;但必嫁得不如意;痛苦一生。;”王神爱呢喃;双眸神光涣散;“据说这是郗道茂对我娘下的诅咒;所以我才会叫神爱
“我不信。”谢灵运想都不用想;郗道茂知书达理;又爱极了王献之;怎么会诅咒他的女儿?
他说道:“江湖谣言而已;什么不能叫神爱;想你不夭折也神爱;想你一生快乐也神爱;别胡思乱想我觉得此事上;全是你父亲的责任;当初要么坚持不离婚;要么公主也娶、表姐也要;总有办法是不是。”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苦衷呢?腿都烧坏”王神爱轻叹;还是非常敬崇自己父亲的。
“再大的苦衷又如何?苦得过郗道茂?她孤苦零丁的就让她走了?”谢灵运不以为然;“反正我做不出这种事情。”
“你做了别的事情。”王神爱嘟囔。谢灵运啊的一声嚎叫:“我错了;我害了你”
王神爱噗通一笑;嘴角微弯;心中滋味很苦涩;又有一丝甘甜;凝眸痴痴;清音轻柔:“不;上次你说得是;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事只是阴差阳错。我们现在能说些话儿;这样看看你;我也很高兴了”
“神爱”谢灵运喃喃;看着这样的她;那被微风吹拂而起的青丝撩动着他的心;一颗道心都柔化成了一池清水;涟漪为她而生
他越发不能理解王献之为什么只敢烧腿拒婚;又越发能理解王献之为什么敢烧腿拒婚。
“那个诅咒;我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谢灵运突然一脸严肃认真;伸手去抚了抚她额边的乱发;道:“你知道我的抱一誓愿是什么吗?永拔三界苦。如果我连你的苦都拔不掉;我还拔屁的三界苦走;我们出去玩玩——”
“啊?”王神爱讶然的睁眸;粟荑已被他的宽掌拖住;一片温暖得灼热的气息透入肌肤
“去东市凑热闹呗;我说了还要看看我对手的情况”谢灵运握着她的左手;就往园外大步走去。
“但是我”王神爱自然心动了;心鹿狂跳得不能自己;但是碍于她的身份;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传开了;她和他都会有大麻烦。
“戴上”谢灵运从钵盂镯取出一顶织有下垂白纱的曲柄笠;不由分说的按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