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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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到这里却听见内室有人大吼道:“周妈!周妈!我叫你拿的西瓜呢?你死了呀?”
那婆子作了个苦脸一摊手道:“侄少爷你听见了吧?老爷子这几天火可大着呢!”
申屠雷看着照夕摇头苦笑了笑道:“家叔就是这个脾气倒叫大哥见笑了……大哥稍立片刻待我入内通禀一声再请进去吧!”他说着把手中西瓜放在一边遂向前走了几步揭开了竹帘叫了声:“大叔!”遂自探身而入照夕在门外负手站着似听到内中一老人口音怒道:“小雷!你去给我瞧瞧去看看我要的西瓜来了没有?我等了半天了。”又闻申屠雷低声解说了半天老人似还不依与申屠雷争辩着过了一会儿才不闻有声音了遂见竹帘揭处申屠雷含笑点头道:“大哥请进家叔有请。”
照夕忙摘下帽子恭敬地走入才一进室鼻中嗅到一股异味目光同时接触到一个朱漆的大马桶心中也就了然了。
却见房中摆着一个书案案上堆着不少的书另有书架一个也是放满了书。正对窗列着一个大铜床床上拥被坐着一个白皙枯瘦的老人倒是一脸书生气息上身脱得精光露出瘦如鸡肋也似的一身骨头。
想是因照夕来得太快不及穿衣正自随手抓着一个黑纱团花马褂往上身穿着。
照夕忙弯腰叫了声:“申屠老叔!”
老人连连点头笑着打着一口冀北乡音道:“请坐!请坐!唉!不成个样子……”
照夕告了谢随申屠雷二人一并落坐老人两只瘦手交叉在胸前放着一面道:
“你就是管照夕么我是听小雷说过你了令尊之严兄我也见过……”
照夕忙欠身道:“如此说来大叔更不是外人了小侄返京后本应早来府上请安只是……却不料病倒了多日……”
老人惊怔道:“现在好了没有?”
照夕忙道:“已经痊愈了大叔贵恙是……”
老人赫赫一笑两只瘦手在肚子上拍了拍摇着头道:“一点小病说不上什么!嗯!”
他说着猛然对着申屠雷道:“小雷!去叫周妈端西瓜来客人来了怎么一点招待都没有?真是……”
申屠雷微微一笑遂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照夕忙道:“雷弟不要客气!”
老人摆了一下手皱眉道:“一点西瓜算得了什么?不要客气!”
他一面说着却伸手把一个茶几往自己面前拉了一下。这时申屠雷已自外面把那盘西瓜端了进来老人紧张地指着那个拉近的茶几道:“放在这!放在这里!”
管照夕看在眼中心中暗笑知道是老人自己馋却假装推在自己身上当时也就不说破。申屠雷把西瓜放在几上却含笑对照夕道:“大哥请随便用家叔因肚子不好医生嘱咐禁食西瓜不能吃的!”
床上的老人本是一副兴致勃勃的神色听了申屠雷话后立刻露出一副极为失望的神色目光注视着西瓜咽了一口唾沫却又对照夕勉强地笑了笑道:“其实我看大夫的话也不见得全对是吧?”
照夕不由忍着笑道:“不过按常理论之还是不食为妥……”
老人苦笑着点了点头顺手由枕边抽出一本李梦阳诗集打开来看看面上神情失望已极。
申屠雷对着照夕挤了一下鼻子二人都忍着想笑照夕心中暗暗想道:
“人老了有很多地方确是和孩子很类似的这位申屠老先生不正是如此么?”
老人西瓜没有到口似乎一切兴趣都失去了照夕谈了片刻遂起身告辞。老人又嘱咐他回家问候他父亲好照夕就同申屠雷一并走出行了四五步忽然想起帽子还忘在房内不由对申屠雷道:“我帽子竟还忘在房内你代我去拿一下吧!”
申屠雷忙转身往回走当他手方揭开门帘时却意外的现那位老叔父正以一副狼吞虎咽的姿势在啃食着手中的一块西瓜。申屠雷的突然介入倒令老人一时为之木然他红着脸把西瓜猛然掩向背后讷讷道:“什……么事?”
申屠雷真是气笑不得当时走到床前伸出手叹了一声道:“拿出来吧!我都看见了!”
老人怔了一会儿才把西瓜拿出来往申屠雷手上重重一放一面嘻嘻笑道:“只吃了一点点……唉!你这孩子……”
申屠雷见一块西瓜已去了一大半只得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老人家这么不听话?怎么行呢?”
说着拿起了照夕的帽子把那剩下的半盘子西瓜也一并端了出去。
心中想着却是好笑照夕见他笑着走出来不由问道:“什么事呀?”
申屠雷摇了摇头走出了十几步才悄悄对照夕道:“老爷子在偷吃西瓜被我看见了……”
照夕也不由笑了二人走向前厅照夕遂问申屠雷道:“考试日子可近了你功课都准备得如何了?”
申屠雷笑道:“我与大哥所想完全相同读书乃在自乐志又不在功名又谈得上什么准备?”
照夕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既入考场总要榜上有名才是否则岂不失笑于人?”
申屠雷笑了笑道:“我可没想到这许多……只是……”
他皱了一下眉道:“那位丁尚兄弟来京已有一月如何一直没有见到他?大哥可知他下落么?”
照夕听到他提到了丁裳不由心中一动本想把雪勤所说之事道出可是转念一想如果道出申屠雷少不得又要问上一大堆。自己对于这件事实在是不愿再多说了想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一直没有见到过他不知他还在北京不?”
申屠雷淡淡一笑道:“我看这位丁兄弟想是因为岁数还小仍脱不了孩子气他一个人行走江湖我还真有些替他担心呢!”
照夕忍不住笑了笑他心中暗想申屠雷倒是特别挂念着丁裳一旦他知道那丁尚是个姑娘化身恐怕就不好意思了我不如将错就错也不去说破他看他们往后如何展就是了。
这么想着也不去说破当时随着申屠雷进到他书房之内二人谈论了一些经文诗句按前几年的试题作了一篇文章互相着观摩、批评都觉对方文阐情文并茂各有独见之处。
盖当时八股取士下笔为文着重音韵对称字字均须推敲今日观之似太古板弊在限定文思可是并无深实国学根底于诗词深有研究决不易为之一篇好的八股文章即令读之犹令人赞赏有加感人至深。
二人在书房之内诗文相会不觉日落西山照夕在他书斋内共用了晚饭又在院中凉亭闲话了一番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告辞回家。
他这里单人独骑踏着如银的月色不一刻已抵家门把马交到了马房方自往自己书房行去却见迎面思云兴冲冲地跑来笑道:“少爷才回来呀!人家等你半天了!”
照夕不由一怔道:“哪个人家?”
思云脸红了一下又笑道:“是少爷的朋友嘛!”
照夕忙问道:“在哪里?”
思云回手一指道:“在少爷书房里呢!是个小相公……”
照夕不由心中甚异遂怪道:“你为什么不请他到客厅里去坐呢?让人家在书房里多没礼貌?”
思云晃了一下手道:“哎呀!你听我说呀!我怎么没请?可是这位相公像个姑娘一样的动不动就脸红他说不去客厅要到书房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照夕心中一动暗忖道:“这是谁呢?莫非是丁裳来了么?”
想着不由足下加快直向自己书房行去。才走了几步却见念雪正笑眯眯地端着一个盖碗茶杯也正往书房而去不由唤住她道:“你是给我那朋友送茶吗?”
念雪睁着大眼睛笑道:“可不是问他什么都不要是我自作主张沏杯茶给他送去……”
照夕心中已猜知了八九遂含笑道:“我这朋友有多大了?什么样子?”
思云却在一旁道:“大概十八九岁……瘦瘦高高的两个眼睛挺大挺亮不大爱说话。”
照夕心中暗道果然是她想不到今天正说她她却来了当时微微一笑从念雪手中所茶杯接过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他还是次出门很怕羞来我自己把茶送去吧你们下去好了。”
思云、念雪各自点头笑着回身自去照夕接过了茶杯想了想见书房内似微微燃着灯光暗想道:“她一个在里面弄什么鬼?我不如轻轻进去看看吓她一下好玩!”
想着遂放轻了脚步轻轻走向了书房见房门轻轻掩着遂自侧身而入并没有出一点声音。待入内之后果见书桌上趴着一个少年儒生细一打量却正是分别月余未见的丁裳!
只见她身着官纱人字纹长衫外罩天青小团花马褂间上戴着一顶中镶孩儿红宝石结子的黑缎便帽。那条改梳成的男人辫却是又粗又长又黑又亮居然在辫梢还加系了一个翡翠的小虎衬上她那月亮也似的圆脸微垂着长眉松针似的长长捷毛确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佳公子!
想是因久候照夕不归此刻竟自伏在案上睡着了案上列着一盏高脚灯台分点着三支长蜡已燃了一半蜡泪在烛盏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桌上还散着一本书想她是先看书后来看疲了不觉地睡着了。
照夕轻轻走到她身后把茶杯放下低头又看了看她却见她左手半握着一个纸团似松又握案上青砚内墨迹未干像是她也曾写过字来。
照夕不由好奇轻轻把那纸团从她手心里拿了过来。丁裳微微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又睡着了照夕含着笑后退了一步慢慢把那纸团打开就着灯光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道:
“夕哥:久候不归也不知你上哪去了?我都想睡了……我因此间事了不日就要回山复命走前特来一见不想……”
写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字迹也潦草得很句称呼原是“照夕兄”三字却被涂去改为“夕哥”其它字句也是大黑圈小黑圈涂得一塌糊涂想是自觉不雅所以写了一半就揉了。
照夕看到这里心中十分感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暗声:“原来她是向我告别来了。”
想着伸手想把她拍醒不想手已伸出却又缩了回来暗想:“她睡得如此熟我又何必叫醒她不如任她睡醒了再说吧!”
想着非但不叫她却另取了自己一件披风轻轻与她盖上自己却在一边怔怔地对着灯坐着脑子里这一时不由想得很多。想到丁裳她一个小小女孩居然也敢远走风尘;而且一路之上对自己诸般照顾你要说她是对自己有情吧她可是处处透着天真颇有点侠女那种行侠仗义的味儿;你要说她对自己没情吧?可是一举一动都对自己关切十分。而且由豫省起至回家为止这么长的路途她可是始终也没有离开过自己一路上赠金疗伤要不是她自己这条命是否能保持到今日真是很难说她又为什么对我如此呢?
这么想着愈觉得她给自己的太多了;而自己对她却似乎太冷漠了。
照夕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愧疚不由长叹了一声目光重新又转到了丁裳身上。
只见她两道秀眉微微弯向两边那双闭着的大眸子就像是微合着的两朵百合花高尖的鼻梁象征着这女孩是如何的任性那弧形略弯的嘴角却又说明了她只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就以这沿途各项经历来说赠金、买马、夜访、出入贼穴……各项事实看来这些又岂能是她一个天真的少女所能独为胜任的。然而事实证明确都是她一手而为的照夕这么想着心中不觉对她有了一番新的估价!
他又想到丁裳来京已有月余平日却不见她来访直到好要走了才来看自己这么看起来她确又是一个庄重明理的女孩子。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