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天阙-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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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之深,鸣镝一出手立时声震群山,联军纵使人再多上十倍,要挡住那声音传出都是极不可能的事。更麻烦的是现在已经入夜,山里头的夜晚可不像热闹的城市中那般人声鼎沸,鸣镝声一出面南大桥那边绝不可能漏听,众人可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啊!
“那…那又怎么样?”
虽知已落在下风,但郑平亚可没有那么容易屈服,好不容易将这二十年来日夜切齿痛恨的死敌天门逼入死地,眼看很快就能尽灭天门上下,报那血海深仇,郑平亚那有这么容易放弃?“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旋转乾坤了吗?想的可美了!那鸣镝你想放就放,我们这里高手云集,就算阻不住你放箭,也要在鸣镝送出窗外前拦住它!绝不让声音传出去!”
虽知郑平亚只是在逞强,但联军众人辛辛苦苦才能攻到此处,要就此放弃诛灭天门的良机,十个人中倒有七八个心存不忿,便是心里知道能成功挡住阴京常手中鸣镝,不让那异声传到面南大桥那边,阻住阴京常的断桥行动,那机会简直是少之又少,恐怕比和杨乾单打独斗获胜的可能性还要小得多,但无论如何,总也比仗都不打,便灰头土脸的撤出此处要好上百倍!一时间联军一方不由得人声踊跃,差点连尚光弘或少林派几位空字辈高僧都阻不住那股奋力一搏的声势。
似是早知联军中会有这种反应,阴京常嘴角的浅笑仍荡漾不退,只是眼光在众人面上一阵逡巡。突然之间,他转回头去,对着杨巨初抛下了一句话,“副座,先调半两金子给京常好吗?”
“为了什么事?虽说情况不同平时,不必像平常一样步步按程序来,你可也得说个详细,否则这钱可不能那么容易给你。”
见阴京常竟在众人不知不觉之中,已结果了白宁枫性命,原本被白宁枫叛变的消息气的脸红耳赤的杨巨初表面上总算松弛了少许,没那般怒火填膺了,可他仍旧扳着脸,一双眼儿冷冷地瞪着阴京常,似在重新打量这个人似的,一幅没那么容易拨款的模样。
“只是先还个旧债而已。”
装了个无辜的眼神,耸了耸肩,阴京常微微笑出了声来,头也不回,伸手竟指到了赵平予这边,“如果京常没有看错,那边那位仁兄,欸,就是你,你前些日子曾到天门里头来,为本门筑厅门前那“芸萝花”坛,顺道帮他们打探了点情报,是不是?”
本来见阴京常的手指竟指到自身头上来,赵平予这一吓可真是连胆都缩起了三分,连忙缩到了尚光弘身后,一时间他还真以为阴京常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发觉到他就是以前曾被他教导过百日的邵予呢!若当场给阴京常指认出来,那种尴尬难受不必说了,一边是世交,一边是师尊,自己登时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窘境是其一;郑平亚原就和自己不太对盘,若给他知道自己曾是阴京常的徒弟,那还不趁机先把自己当天门门徒宰了再说!这回恐怕连尚光弘都护不住自己呢?
见阴京常一指到他,这平日沉着冷静的赵平予竟像是连胆子都吓破了,连话都来不及听对方说,已躲到了尚光弘身后,那胆怯模样全没一点武林人的风范,弄的尚光弘一脸苦笑,也不知该怎么回护於他,郑平亚则是又好气又好笑,还不觉有点儿幸灾乐祸,这回总有你好受了!他像是没留意到他似的走到了尚光弘身后,一脚就把畏缩在那儿的赵平予给踢了出来,虽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儿,但脸上那幸灾乐祸的得意样儿,可没有那么容易就隐藏起来呢!
给郑平亚一脚踹了出来,赵平予登时一阵尴尬,偏现在又不是向郑平亚发作的好时候,该怎样面对场中的阴京常才是真正的难题哩!不过一听到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赵平予悬到了喉咙口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绷紧的全身慢慢回复了平常的轻松,看来阴京常并没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想拿他在天门卧底探查情报一事出来做做文章,好打击一下联军的士气而已。
武林中人向来最重行事光明磊落,两军对阵情报蒐集虽是在所难免,但偷入敌阵盗取情报之事仍属阴谋一类,并不为人所重;便是赵平予忍辱负重,冒着生命危险偷入天门,若非得项明玉之助,怕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也因为他的潜入,才使得郑平亚等人有机会擒下白宁枫,由其遮掩天门耳目,联军才能够远途奔袭天门,弄到大军压境时,天门甚至毫无所觉,但在联军一方的立场上,仍是若能尽量不将此事张扬,就宁可把他的功劳先隐压下来,以免落人口实,却没想到来到此处,赵平予还是给阴京常认了出来,想将此事埋藏起来恐怕都没办法了。
以阴京常方才的作风,虽知接下来一顿冷嘲热讽难免,阴京常说出来的话绝不会好听,不过比起被他认出真实身份来,可要好上太多了,放松心情的赵平予虽仍不敢直接面对阴京常的眼神逼视,却还是鼓勇走到了阴京常身前,事已至此想躲也躲不开了,不论他想怎么嘲讽都随他吧!
见赵平予原先虽是瑟缩不敢上前,进入场中之后却似换了一个人般,抬头挺胸地走向阴京常,步伐之间一点儿迟疑也没有,联军当中原本尖刻如鞭的批骂之声,登时一点一点地化消了开来,就连郑平亚也不得不承认,赵平予原先虽对阴京常表现出来的惊人武功胆战心惊,但一进场中,便豁了出去似的再也没有半分胆怯之态,确实有他的一套,也难怪师父尚光弘会这般看重这邪魔外道的后人,有其子必有其父,想来那“铁掌归元”邵华中应该也是个豪气四射的人物吧!
见赵平予走到身前,本来微笑打量着这年轻人的阴京常突地眉头微微一轩,似是发现了什么异事,表面上却是全无披露,除了正在近前的赵平予外,那一闪而逝的变化,恐怕还没有第二人发现哩!不过那微不可见的变化,却差点把赵平予的勇气又吓跑了,他只觉脚上似突地炼上了百斤重担,一时间竟再无力走向前去,幸好此处已是近距离,就算他站着不动,也不会有人发现赵平予是因为脚软而不敢动作,最多以为他戒心深重,是以不愿再向前去而已吧!
将杨巨初丢过来的半两金子交给赵平予,顺带连簿册和润了的笔也递了过来,阴京常的笑意丝毫未减,只是耸了耸肩,一幅莫可奈何的样儿。
“因为你中途离开,所以工资减半发给,麻烦在这儿画个记吧!这只是繁文缛节,虽说只是小事,可这关乎经费发给,还是得按规矩来,这方面本门向来抓得很严,若文书资料没有填具正确,到后头帐目不清,处理起来才真叫做烦人呢!”
事先完全没有想到,阴京常之所以点他出来,一没有指出他的真实身份,二没有指摘他卧底刺探,竟当真只是把当日建坛的工资折算给他而已,这一下只把赵平予弄得目瞪口呆,脑中登时一片空白,竟顺从无比地将阴京常手中之物全接了过来,依他指示填好了资料后才递回去,等到簿册和笔送回到阴京常手上之后,赵平予才警醒过来,这到底算是什么?他竟在众人面前从阴京常手上取过钜款,还乖乖地依指示填资料,回头如果不解释清楚,通敌的罪名恐怕还真得担下!
“就…就只是这样而已?”
心知或许堕入了阴京常佈下的陷阱,但赵平予心中虽慌,却也不认为尚光弘等人会这么容易就上他的当,郑平亚虽说和自己仍是不对盘,大概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因此和他翻脸吧?不过赵平予也有自知之明,他虽是沉稳冷静,但要猜测到阴京常心里头转的念头,恐怕比登天还难,嘴上虽难免要问上两句,实则他心中已知,阴京常心中真正打着的主意,怎么可能因为他这一问而告诉他?
“没错,就只是这样而已,”
阴京常笑了笑,像是正欣赏着赵平予发呆的神情,“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你我各有各的工作,算不得什么。你偷入本门探查情报,冒的险确也不小,探得到自算你的本事,探不到也只是本门厉害,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不过那时我们的声音并不大,我倒没有想到你那时竟能隔着墙偷听到我们里头的谈话,果是名师高徒,内力不同凡响。”
第七章 奕众如棋
“啊,对了。”
见赵平予陡地色变,像是发现了身后联军一方的目光如针砭般刺来,那表情的变化不只是阴京常,连天门一方的人都差点要笑出来了,但阴京常接下来的举动,却把天门中人原本正要跃出的笑声又压了回去,登时变成了目瞪口呆的蠢样,联军一方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们既这般想要我手上的鸣镝,想得眼都直头都头了,就麻烦这位小兄弟帮我个忙,带过去送给他们吧!各位远道而来,京常身为地头蛇,总要先送上个见面礼嘛!”
见赵平予真的把那枝长箭给带了回来,尚光弘伸手接过箭,那揉和着吃惊、怀疑、不安和恐惧的神情,别说以往了,就算日后恐怕也极难从他脸上看到,那模样实是令人莞尔,只是联军的其他人表情也没比尚光弘好看多少,那阴京常只要一用上便可下令予阴风六识,让他们把归路断绝,令联军全盘尽没的鸣镝,原先众人虽是极想把它抢到手中,好阻止阴京常发令,但如今那东西真到了自己人手中,却无人敢有一点欢欣鼓舞的神态,联军一方的静默反更加凝滞了。
“这…这到底是…”
明知阴京常这般轻易地便将鸣镝交给己方,其中必有恶毒诡计,偏众人皆是老江湖了,一眼便看出这鸣镝除了箭镞上头那个小孔外,与平常箭矢全无二致,也没下毒也没暗刺,教众人中虽有前辈高人,却不知其中关键,一时间这鸣镝彷彿变成了烫手山竽,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偏又不敢乖乖地送回给他,尚光弘还忍得住,骆飞鹰的疑问已忍不住出了口。
“你…你…”
见心中千思百念把将之抢过来的鸣镝,虽是轻而易举地到了自己人手中,但众人非但未因此鼓舞,气氛反而更形低落,偏阴京常面上笑意更浓,一时间郑平亚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想了好久他才再喊出声来,“你是有很多枝鸣镝是不是?告诉你,就算你手上有千枝百枝鸣镝,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你成功把命令发出去的,你想这样逼退我们,直是作梦!”
见不只是联军一方气氛低迷,连自己人都似见到怪物般地看着自己,除了杨乾、季韶等寥寥数人外,甚至连杨巨初都一幅气的想吼出来的样子,阴京常心知作弄的人也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平顺如家常闲话的声音,与郑平亚的声嘶力竭相较之下,对比尤其强烈,“你们放心好了,这鸣镝只有一枝,就正在你们手上,不过别顾着折,小心把你们的命都给折掉了…”
“京常…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见阴京常仍是悬乎地卖着关子,杨乾虽知这徒儿心中必有计较,但眼见连自己这边的人都不由怀疑心起,尤其性急的杨巨初几乎是再忍不下去,今儿个一下是大敌压境、一下是徒儿投敌、一下是由阴京常清理门户,事事纷至沓来下,便再有耐性的心也磨得火了,更何况杨巨初向来忍不住话的性子?若他不赶快把话题接下去,好让阴京常说出其中关键,还真不晓得杨巨初能不能忍得住?“本门日后行止…要让他们先做下决定吗?”
“启禀门主,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