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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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飞廉——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叫飞廉,这次,这个主给我做。”
“好。你决定就行。飞廉挺不错的。”
“飞廉(蜚廉),龙雀也,神禽,能致风气者,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古楚地以为风伯也。”
《离骚》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以善走事纣,恶来以多力见知。周王代纣兼杀恶来。飞廉先为纣使北方,还无所报,乃坛于霍太山,而致命焉。得石棺,铭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汝石棺以葬。死遂以葬於霍太山。”
亦有菊科草本“飞廉”,常生于荒地、山野、道旁、河边、林下。陶弘景注《神农本草经》:“飞廉,处处有,极似苦芺,惟叶下附茎,轻有皮起似箭羽,叶又多刻缺,花紫色。”《唐本草》:“飞廉有两种,一是陶证,生平泽中者;其生山岗上者,叶颇相似,而无疏缺,且多毛,茎亦无羽,根直下,更无旁枝,生则肉白皮黑,中有黑脉,日干则黑如玄参,用茎、叶及根,疗疳蚀杀虫,与平泽者俱有验。今俗以马蓟、以苦芺为漏卢,并非是也。”《本经》中又名“飞轻”,《千金翼方》中则名“飞廉蒿”。 性味:苦,平。
——这是我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印象深刻的话。
中午做饭,我去给老太太打下手,她推开我,不让我插手:‘你回去坐着,这里用不着。”连碗都不让我碰。吃饭时我忍不住说:“您跟爸爸先回去吧,我和秦远可以,你门不用那么辛苦的。”
老太太脸沉了下来:“我们在这儿要你们服侍我们怎么了?”饭碗端到你们手上的,还没结婚就嫌我们碍手碍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你误解落泽了,她没这个意思……”
“你个没用的样子,孩子都有了,还怕她跑了不成?哪里像个男人……”
秦远不再吭声。
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跑不了了,老太太深谙并相信这个道理,可是她怎么不知道有人做了母亲一样可以走掉……
“还要讲,”只听老爷子使劲把拐杖砸了砸地面:“你能歇着啊?说那么多干嘛?”
老太太一惊不敢再讲,但还要嘴硬:“我做长辈的,说说他们两句也不成?”赌气地坐在桌边不吱声。
“行了,吃饭吧。你妈跟你说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老太太气鼓鼓地吃了两碗饭。
老爷子两天后借口家里有事就回去了,老太太还是不放心他们家的香火留了下来。
飞廉的到来使我和秦远的计划不得不提早。我们定在腊月结婚。
阿土却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他要和尚铭去北方一个城市,那儿是尚铭的家乡。这怎么可能?阿土将要离开,多么荒谬的事,我不能相信,我还没准备好接受。
我记得我一定对她说了:“你撒谎。”因为我分明记得,她的回答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接受还是不接受,你都得承认,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你不要这样,这样每个人的负担都太重。”
“怎么可能。”
“你太自私。”她说:“落泽,你得承认,你真的太过自私。”
我想到我的确是自私的,我竟可以为了留下她不惜毁了她的幸福,那种举动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横空劈断了我全部的幸福感,讥笑那份因为太多粉饰而显得厚重,蒙蔽我真正需要的浅薄的喜悦。
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年底。”
“年底?”想到年底,只会想到红色的喜庆,可它此刻于我却意味着断开抑或割裂。仿佛古老的红色盖头下,谁都不知道可能是一张虚弱而苍白的脸。我强烈的自尊或许早已发展——应该说是退化为自负与虚荣。它们让我疯狂地迷恋自己,我又怎能容许自己在最关注的方面残疾。而阿土的离开竟是我发声器官从此失声,我的理智与情感作着前所未有的争论,无论任意一方胜出,于我都不是很好的结局。可是它们相互冲撞、抵制使我处于停滞的状态,我不能向前或是向后一步,无法使自己的思维处于运动的状态。如同犯罪时的一个哈欠,正好处于想打而又打不出的状态,堵在心里只能焦虑。
我对阿土的依赖是小时候写字垫在笔下面的尺子,明知道是坏习惯,却无能为力,因为知道的时候太迟,撤掉了尺子,字就软得扶不正,使我憎恨自己。
秦远看出我的惶惑就追问,而我无法向他倾诉,反而要去安慰他因我焦虑而生的焦虑。
我拨陆离的电话却总是关机。最焦急时候的电话总是打不通的。这种情况有时是人为的隔膜,而有时则是上天安排的机缘巧合,是它训练人们服从安排的操练。习惯了冷漠人情的现代人对于前者或者产生悲凉而后者则使人无望。想起生母说的话:“你以后定是留不住人的。”我留不住,我注定是留不住的,要么看着它走远,要么看着它在我面前跌得粉碎。这个伤痕化身的女子,用她一生的悲伤在我十二岁那年对我发出妖魔般的诅咒,这个诅咒一一验证。我想起那些放弃我的人:她、我的父亲、陆离、阿土,是他们让我身边的一切岌岌可危,迫使我放弃更多,他们有的对 的可有可无,可那些无论对我重要与否的人都可以肆意对我构成伤害。我放弃了余晖,也许只是在预知他放弃前抢先了而已。走出回忆比别人慢一拍的人该受伤,如同成绩不好的学生受不到老师表扬般理所当然,物竞天择这么说。
现在呢?这小小的通讯工具都可以拒绝我,所有的一切,这个世界大喊着拒绝求助。这个癫狂、虚伪、冷漠、朝三暮四的世界。秦远依旧在炖鸡汤,鸡汤,又是鸡汤,他哼着小曲,总能那么高兴。他注意与关心的不过是另外一个生命。可是他凭什么高兴?他要我掏空自己来换取另外一个人吗?
“来。”他端上漂着腥味的金黄液体。
“我不想喝……我困了。”我转身回房,钻进被子里。
“怎么了?”他扳过我的身体。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扎进他的怀里,泪水通过他的纽扣滴落在他的温暖胸口。现在我只能哭泣,在对着我一直以来视为陌生的人哭泣。
他不再问我。这是我认识的又一个,学会适可而止的人。
日子越来越平淡,我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我认识到自己总是要求过分却不能改正。如同难养的风信子,离开水会迅速地枯萎、死亡,于是现在它被一直到盆子里,被照顾,却成为供人观赏,没有自我无异于塑料的空壳。
秦远妈希望我们把婚事办了,因为媳妇大着个肚子穿礼服他们会面上无光。我同意她的想法,但看到她说话时候私有财产般的态度便赌气不肯。秦远受了夹棍气两头难做人,索性谁都不理,回房打游戏。老太太一气之下好一个多月都没来一次。
四个月的身体初见端倪,白色的墙壁像医生的脸与声音冰冷、没有感情。
“一直这样吗?”
“是。”
“没有上医院?”
“有,但老不见好,就自己吃药。”
“吃多久?”
“八、九年。”
“八、九年?谁让你吃这么久的!”
“我自己看……”
“就你自作聪明。药哪能这样吃!……你有没有到医院检查过?”
“没有。”
“……”
“这个希望不大……我建议你引掉。你自己这个药乱吃……”她一个劲地说从头到尾没有穿插过一个感叹号。
秦远说:“迎掉。”
她冷冷地说:“把脚放上去,尽可能分开。”小腿接触冰冷的架子一刹那一阵震颤电流般穿过我的身体。我缩回腿,她骂道:“你别动。”
我说:“你放我下来。”
她说:“你现在留住,以后做危险性更大,而且……你也不一定保得住。”她斜眼看着我,像小学生看一个质疑她数学题答案的同学。
阿土还是去了北方。
秦远妈说:“还是不要了,总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她的声音虚弱。“可是他们家的香火一样重要”,我知道她总希望这句话由我说出来,说出来反驳她刚刚的提出的建议。于是我说:“可是孩子一样重要。”
她合乎时宜地被驳倒了。
“开什么玩笑!”秦远发起脾气:“你不要命了!……孩子没了总能以后再想办法,……大不了领养一个。”我看到他的眼眶湿润:“明天跟我去做手术。”
我问余晖:“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见面再跟你讲。”
又回到那个郊区,房子周围的风信子已经开出白色的花,一片绚烂。除了这个地方,我无处可以逃遁。
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要这个孩子。余晖买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要不想吃就不吃,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有事打电话给我。”第二天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你是陈落泽吗?有人请我来帮忙照看你。”
“……你想怎么样?你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可吗?”
“我只是想留住这个孩子。”
他突然柔软下来:“落泽,你回来好吗?回来我们好好商量……你在哪?我去接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过两三个月我再告诉你来带我回去。”
这是一件我非常想做的决定,不能让任何人阻止我。
比起住院,呆在家里的日子格外放松快乐,时间也过得特别快。两个月仿佛只是短短两个星期。兰姐照顾我很好,老是与我争论不该每天洗澡,认为万一着凉就不好了。恍然给我妈妈的感觉,我竟没有坚持,听从了她的话,我们各退一步,最后决定隔两天。她还是不放心,总是给我放好了水后待蒸汽把整个浴室烘得温暖才放我进去。躺在浴缸里,把自己沉进白色的泡沫中,抬头看粉红的屋顶,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粉红色的屋顶变成了白色的。
“只是贫血。”余晖坐在床边:“兰姐打电话说你晕倒了。”
“还是住院,这样安全,你体质太弱了。”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有兰姐在这边就行了。”
“小余你也经常来看看她吧。什么事再怎么忙也要先照顾病人要紧。”
“我没事。”我只好劝慰兰姐。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余晖想来是没有和兰姐解释过。
“你忙去吧。”
“秦远,我在苏北。”
“你明天来接我好吗?接我回去。”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很好。我说过我会好好的。一直请人照顾我。”
“那你等我。”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病房,兰姐说:“这天气真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一家老小急得转了起来,你一个人跑到这儿!”秦远妈的声音吵醒了晨梦中的病人们。
“妈你不要这么说。”秦远说。老太太看到病房里被打扰的病人嫌恶的眼光语气软了下来:“身体还可以吗?”
“你不是说后天吗?”
“昨天下午刚好有火车我就过来了。”
“吃饭了没?”
“刚下车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