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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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丁文。
“也许正确的翻译就是这样的,您知道吗?”
“对啊!所谓不学无术就是这么回事,我亲爱的先生;您很有见识,一个有经验的人比一个有学问的人看问题更正确。——您没有别的事对我说了吗?”
“没有了。”
“那么,我们去监狱。”
我们又登上马车,回到城里,一直到监狱门前才停车。我从车门伸出头去说:
“唷!”我说,“他们替我把它糟蹋了。”
“什么!他们替您把它糟蹋了?”
“当然,它已经不像我那些囚犯那个时代的模样了。我们可以和狱卒谈谈吗?”
“当然可以。”
“我们去和他谈。”
我们敲门。
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来替我们开门。
他认出了勒杜克先生。
“我亲爱的,”勒杜克先生对他说,“这是我一个朋友,一位学者……”
“啊!算了,”我打断他的话说,“别乱开玩笑。”
“我这位朋友说,”勒杜克先生继续说,“这座监狱已经不是上一世纪那一座了,是吗?”
“是这么回事,勒杜克先生,监狱曾经被毁掉过,后来又在一八一六年重建起来。”
“那么,里面的样子也和过去不一样了?”
“啊,不一样了,先生,完全变样了。”
“有没有旧监狱的平面图?”
“噢!建筑师马丁先生也许能替你们找一张来。”
“是律师马丁先生的亲戚吗?”
“是他的兄弟。”
“很好,我的朋友;平面图我会拿到的。”
“那么,我们不需要再待在这儿了?”勒杜克先生问。“不必要了。”
“我可以回家了吗?”
“要离开您真是一件憾事,可是也没有办法。”
“您不需要我陪您去巴斯底翁广场吗?”
“它就在这儿附近。”
“今天晚上您干什么?”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到您那儿去。”
“太好了!九点钟,等您来喝茶。”
“我一定去喝。”
我谢过了勒杜克先生,握过手以后就分别了。
我向利斯街——又称竞技场街,因为这条街通向曾经发生过一次战斗的广场——走去,随后沿着蒙比隆花园走到了巴斯底翁广场。
那是一个半圆形广场,今天已经变成了市场。在这个半圆形广场中间,矗立着达维·德·昂热尔①制作的比谢②的青铜像。比谢穿着大礼服——为什么要作这样的现实主义夸张呢?——一只手放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全身赤裸的孩子的胸口上——为什么要作这样过分的想象呢?在比谢的脚下还横着一具尸体。这是用青铜表现的比谢的著作:生和死!……
①达维·德·昂热尔(一七八八——一八五六):法国雕塑家。
②比谢(一七七一——一八0二):法国解剖学家,生理学家。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座铸像,它集中地表现了达维·德·昂热尔的优缺点,突然我感到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是米利埃先生。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
“怎么样?”我间他。
“好啦,成功了!”
“这是什么?”
“执行记录。”
‘。谁的执行记录?”
“您那几位的。”
“居荣,勒普雷特尔和阿米埃的吗?……”
“还有伊凡尔的。”
“那么,给我吧。”
“拿去!”
我拿过来,念了起来。
死刑执行记录
被判处人洛朗·居荣;艾蒂安·伊凡尔;弗朗索瓦,阿米埃;安托尼·勒普雷特尔。
共和八年热月①二十日判决;共和九年葡月②二十三日执行。
“今天,共和九年葡月二十三日,共和政府政法委员于夜间十一点钟,收到司法部长的一包有关判处洛朗·居荣,艾蒂安·伊凡尔,弗朗索瓦·阿米埃和安托尼·勒普雷特尔四人死刑的诉讼案卷和判决书。最高法院本月六日的判决书否决了撤销共和八年热月二十一日的申诉,并用公函于早上七八点钟通知,四个被判死刑的被告将于今天十一点钟处决。在十一点钟以前,这四个被告在监狱里用手枪打自己,用刺刀刺自己。据说勒普雷特尔和居荣已经死了;伊凡尔受了重伤,奄奄一息;阿米埃只差没有断气,不过还有知觉。所有这四个人,就这样,死也好,活也罢,都被弄到断头台被砍下了脑袋。十一点半,执达吏科兰把他们受刑的记录交到市政府,把他们的名字记上死亡登记簿。
“宪兵队长把他在监狱里看到的事清的记录交给了治安法官;我当时没有在场,我保证别人是对我这么说的。
布尔,共和九年葡月二十三日
狱卒杜博斯特签名”
①热月:法兰西共和历的第十一月,相当于公历七月十九或二十日至八月十七或十八日。
②葡月:法兰西共和历的第一月,相当于公历九月二十一、二十二或二十三日至十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日。
啊!这样的话,诗人反对历史学家是有道理的!把发生在监狱里的事情的记录交给治安法官的是宪兵队长——他当时在现场——,那是诺地埃的伯父。这份交给治安法官的记录,就是铭刻在这个年轻人脑袋里的故事,这个故事,过了四十年以后,原原本本地出现在这本名为《革命回忆录》的名著里面。
整个诉讼程序都写在狱卒的档案里面。马丁先生叫人替我抄了一份,包括讯问笔录,执行记录和判决书。
我口袋里装着诺地埃的《革命回忆录》。我手里拿着执行记录,这份记录证实了他所提到的事情。
“我们到我们的地方官那儿去吧,”我对米里埃先生说。
“我们到我们的地方官那儿去吧。”他也跟着说。
地方官不由得目瞪口呆,我使他信服了诗人和历史学家同样都懂得历史,如果他们不比历史学家懂得更多的话。
楔子
阿维尼翁①城
我们不知道我们将要放在读者面前的楔子是不是很有用,可是我们忍不住要写下来,不是作为第一章,而是作为这本书的前言。
我们在生命的路上走得越远,我们对事物的奥秘了解得越深,我们越是会深信任何东西都不是突然而来的,也不是孤立的,大自然和社会是循序渐进的,而不是跳跃前进的;各种事件,就像今天在我们面前盛开的这些花朵一样,不论它们是欢乐的还是忧郁的,是芳香的还是恶臭的,是喜悦的还是沮丧的,它们的花苞却是在这以前成形的,有的则很早就开始生根,正如它们将来还会结果一样。
人在年轻的时候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对昨天怀念留恋,对今天无忧无虑,对明天也很少关心。青年时期,那就是有着清新的晨曦和美丽的暮色的春天;即使有时候天空中刮起一阵暴风雨,霹雳一声,雷电交加,很快就雨过天晴、苍弯比刚才更加湛蓝,空气比刚才格外明净,大自然比刚才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去考虑这场瞬息即逝,昙花一现般的暴风雨的原因有什么意思呢?在我们对这个气象谜语发表意见以前,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①阿维尼翁:今法国南部沃克吕兹省省会。在罗讷河畔,声距迪朗斯河和罗呐河汇合处四公里。
可是,如果这种可怕的气象现象发生在夏末,威胁了我们的收获;发生在深秋,影响了我们的葡萄;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人们就要思索它们的来龙去脉,寻找预防它们的方法。
不过,作为一个思想家、一个历史学家、一个诗人,他对那些革命——毁灭整整一代人的流血的社会风暴,有一个与淹掉一次秋收、或是葡萄遭受一场雹灾,也就是毁掉一年的指望完全不同的问题要考虑。毕竟这只不过是一年的指望,下一年还可以大大地得到补偿,除非碰到天主生气。
因此,在过去,也许由于遗忘,也许由于疏漏,也许由于无知——无知的人真幸福!有知的人真不幸!——在过去,我也许会把今天要讲给你们听的故事不先作一些说明,就这么讲下去了,我也许会不多作考虑地写下本书的第一幕,我也许会像经过另一个外省似的经过南方,我也许会像称呼另一个城市一样称呼阿维尼翁。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我已经不再处在春天的狂风之中,而处在夏天的雷雨和秋天的风暴之中。今天,当我称呼阿维尼翁时,我就是在召唤一个亡灵;就像安东尼①在展开恺撒②的尸布时说,“这是卡斯卡③的匕首戳的窟窿,这是卡西乌④的攘子扎的窟窿,这是布鲁图⑤的剑刺的窟窿”;而在我看到教皇城市⑥血淋淋的裹尸布时,我会说:“这是阿尔比居民的血;这是塞文山区人民的血;这是共和分子的血;这是保皇分子的血;这是莱斯居叶⑦的血;这是布鲁纳⑧元帅的血。”
①安东尼(前八二——前三十):古罗马统帅。恺撒的部将。公元前四十三年,与屋大维、李必达结成三头政治,共同打败刺杀恺撒的元老派贵族。
②恺撒(前一00——前四四):古罗马统帅。后被布鲁图和卡西乌的元老派贵族阴谋刺杀。
③卡斯卡:刺杀恺撤的凶手之一。
④卡西乌:刺杀恺撒的凶手之一。
⑤布鲁图(前八五——前四二):古罗马奴隶主贵族派政治家,刺杀恺撒的主谋者。
⑥教皇城市:指阿维尼翁。公元一三0三年教皇卜尼法八世同法王腓力四世争权失败后死去。受法王支持的克雷芒五世即位,怕意大利反对,迁至阿维尼翁(当时属教皇国,今属法国),此后六任教皇均为法国人。此时的阿维尼翁即为教皇城市。
⑦莱斯居叶:下文中将提及此人。
⑧布鲁纳(一七六三——一八一五):法国元帅,效忠拿破仑;后被阿维尼翁的保皇分子杀死。
于是我心中感到非常悲哀,我就开始写了;可是刚写了几行,我发现,在我的手中,小说家的羽毛笔不由自主地让位给了历史学家的雕刻刀。
那么,就让我们身兼二职吧:读者,请把前面的十页,十五页,二十页给历史学家吧;其余的留给小说家。
因此让我们来讲几句关于阿维尼翁的话,我们奉献给大家的这本新书的第一幕就是在阿维尼翁开场的。
在读我们下面就要讲的故事以前,也许最好先听二听法国历史学家弗朗索瓦·努吉埃说的话。
“阿维尼翁,”他说,“它的古文化是高贵的,它的位置是舒适的,它的城垣是壮丽的,它的土地是肥沃的,它的居民是和蔼可亲的,它的宫殿是华丽的,它宽大的街道是漂亮的,它的大桥的结构是巧妙的,它的商业是发达的,它在全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
如果我们对这个城市的看法和弗朗索瓦·努吉埃不尽相同,但愿他的亡灵能宽恕我们。
熟悉阿维尼翁的人会告诉我们到底是历史学家的看法正确,还是小说家的看法有理。
首先,把阿维尼翁看作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城市,也就是说是一个苦难深重的城市是正确的;给它带来政治仇恨的宗教纷争的时代可以上溯到十二世纪。文多山的山谷为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