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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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不能抚养她。而恰好在此时,李所鄙视的那个卑怯的小瘪三埃迪几乎是偶然发明了什么微芯片之类的烂货,使他成了拥有无数巨款的富翁。自那以后,李的监护战就失去了动力。雪上加霜的是,《华尔街日报》、《时代》周刊、《新闻周刊》和许多其它刊物都登了埃迪的事情。他出名了。《建筑文摘》甚至刊登了他们房子的照片。
李拿到了那期《文摘》。特丽希的新房硕大无比,大都粉刷成绯红色或深紫色,颜色深得让李联想到了棺材的内部。窗子同教堂的一样大,家具大得足以使人在里面迷失方向。房子的装饰条、嵌板与木梯多得足够中西部一个典型的城镇整整一年的取暖用柴。还有雕成裸体人像的石喷泉。多么出人意料啊!杂志上横贯两版登着那对快乐夫妻的照片。依李看来,他们最好加上解说词:“格调低下的呆头怪物和性感明星一夜暴富”。
然而,一张照片吸引了李的全部注意力。雷妮骑着李所见过的最漂亮的马,站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那草地修整得就如一面碧绿的平镜。李小心翼翼地剪下照片,放在一个安全地方——他的家庭影集里。当然,那篇文章没有提到他,也没有必要提到他。但让他难受的是,将雷妮说成是埃迪的女儿。
“是继女,”李看到那一行时大声嚷道,“是继女。这是你夺不走的,特丽希。”在多数情况下,他对前妻现在拥有的财富并不感到忌妒,因为那也意味着他的女儿决不会缺吃少穿。但有时,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当你多年拥有一件东西,一件成为你自己一部分的东西,爱它胜过任何其它东西,而后又失去了它——哎,李尽力不再老想着这个损失。他虽人高马大,但每当想起胸中的郁闷,都不由得像孩子似的哭泣起来。
生活有时很滑稽。滑稽得就像今天你还身强体壮,而第二天却一命呜呼。
李低头看看沾满泥巴的裤子,疲劳的腿有些痉挛,同时他拍死了眼睛上的一只蚊子。大若宾馆的房子、佣人、喷泉、高大的马匹、豪华的私人飞机……或许都是头疼事儿呢。
李抱紧照相机。里面装有400感光度的胶片,李将相机的ISO感光度定在1600使它“增加曝光”。感光度高的胶片曝光时间短,快门开启时间短,这样,相机的晃动和颤抖不会使画面变形。他装上600毫米的长焦距镜头,然后弹开固定镜头的三脚架。
透过野生的山茱萸丛,李把焦距对准村舍的后边。散落的云彩掠过月亮,加深了身边的黑暗。他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收起了相机。
他虽盯着房子,但从这里还是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他确实没有看到灯亮,但或许房子里有从这里看不到的房间。还有,他看不到房子的正面。凭经验,那里或许还停着汽车。以前来到这里时他已注意到了汽车车辙和脚印。可注意的东西不多。很少有汽车到这条路上,也没有行人或散步的人。他看到的汽车都调了头,显然都走错了路。除了一辆。 。。
拯救费思(6)
他抬头瞟了一眼天空。风已平息。李大致算了一下云彩遮住月光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背上背包,拉紧,仿佛是积蓄所有的力量,然后溜出树林。
李无声无息地走到灌木丛后,在这里,他能够蹲下来,仍能观察房子的前后。当他观察房子的时候,月亮重现,地下的阴影变得亮了一些。那月亮似乎在懒洋洋地看着他,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虽然偏僻,但这间村舍距华盛顿特区开车只需四十五分钟。这使得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李查询过房主的情况,发现他是合法的。然而房客却不大容易确定。
李打开了带拉链的包,从包中掏出一个看似盒式录音机的装置,但实际上是个电池驱动的撬锁枪。他从中摸索着不同的锁撬,选中了一个他想要的。他用拐角扳手把锁撬装进机器里。虽然另一片云彩掠过又加重了黑暗,但李的手指移动得又快又准确。李以前干过多次,即使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也能准确无误地操作这种作案工具。
李在白天已经用测距镜检查了村舍的锁。这让他很伤脑筋。所有的外门都上了插销锁。一层和二层窗都上了扣锁。所有的锁具看上去也很新,安装在这荒郊野外、摇摇欲坠的出租房屋上。
尽管天气凉爽,一想到这些,李的额头还是冒出一滴虚汗。他摸了一下腰带上别着的枪套;那把九毫米口径手枪让他感到安慰。他花了些时间将单发手枪扳上扳机扣住——把一发子弹推入枪膛,扳上扳机,扣上保险。
这个村舍还装有报警系统。那可是一流的。如果李聪明的话,他就会收起作案工具打道回府,向他的雇主汇报失利。然而他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他起码会坚持到发生什么事情让他回心转意。而且必要时李会溜得很快。
进入房子不会那么困难,况且李还有密码。他第三次来这里时把它搞到手的,当时,那两个人来到了村舍。他确信这个地方很蹊跷,所以是有备而来。他当时避开那俩人,守候在外面,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些什么。他们出来时,那个女的输入密码,启动系统。李当时就藏在现在这个地方,恰好有电子魔法捕捉住这个密码,就好像空中的飞球正好落入手套之中。凡是电流,就像发射机一样,均能产生磁场。当高个子女人按下号码时,报警系统就会为每个数字发出一个信号,落入李的电子捕捉器。
李又观察了一下云彩,戴上一副指尖和手掌部加厚的乳胶手套,准备好手电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分钟后,他已溜出了灌木丛,悄悄地来到后门。他脱掉沾满泥污的靴子,放在门边。他不想留下来访的痕迹。优秀的私人侦探应该来无影,去无踪。李用胳膊夹住手电筒,将锁撬插入门锁,然后启动装置。
他使用撬枪,一方面是图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撬锁不多,还不够熟练。一把撬锁工具需要经常使用,手指才能灵活地探测到锁槽的大致轮廓和撬锁工具的稍稍下滑,这时候,锁栓才稍稍上下滑动。一个有经验的锁匠使用撬锁工具开锁的速度比李用撬枪的速度还快。那的确是门艺术,李有自知之明。很快,他感觉到锁栓滑开了。
女人的阴谋(1)
1
“都是傻瓜。”司机嘟囔着,避开后视镜中顾客的目光。交通台正播着路堵的情况,主持人说交通总指挥比松·富代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被送到专治此类疾病的医院急诊。记者的这个笑话算是白说了,司机们双手握紧方向盘,没人发笑。
那些终于挨近候机大厅的乘客,急忙从行李车上取下手提箱,努力向护照检验处拥去。亚当握紧小手提箱的把手往前挤。他借口开路,甚至没回头招呼跟在后头的两个女人。电子布告栏的灯光信号闪个不停;第四行证实飞往洛杉矶的客机准时起飞。旅行社特意在网上包了这架飞往洛杉矶的飞机,并负责在前一天登记多数乘客的行李。几个急性子的人为插队用胳膊肘挤人,尽管如此,乘客们还是排成一条相对安静的队伍。男人和女人阴沉着脸通过安检门。队伍缓缓前进,手机被放在木盒子里,而手提行李则接受了黑色帘子的抚摸,进X光通道。传送带的另一头,一个年轻的女人仔细盯着屏幕上的图像。如果安检门警铃响起,经过的乘客得折回来再次接受检查——工作人员在可疑物上滑动探测器,这根棍子能辨别出所有的金属物品。钥匙串被搁在一个小托盘上,在X光通道边上递过去。拎手提箱男人身边的一个女人扬起缠着绷带的手腕,试图躲过人群的拥挤。“过吧。”满面倦容的实习生对她说。而当那名男子经过的时候,屏幕前的女孩犹豫了片刻:他箱子里的好几样物品都应该向海关人员申报,但她没做声。这几天,鲁瓦西机场来往旅客众多,工作人员已经疲惫不支。他们已漠不关心恐怖嫌疑分子的存在与否,更何况此人乘坐的还是那架飞往洛杉矶的成问题的飞机。对这架来路不明的飞机有很多谣传。就算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在开它之前也要犹豫一番。最微小的驾驶错误都会让这个空中飞行器——年龄整整有四分之一世纪的巨大搬运工——化为乌有。
来了一群日本人,他们人手一个手提箱,箱子塞得满满的,恰好是允许带入机舱的尺寸。两个小不点在积满污垢的地上玩鲜黄色的塑料坦克车,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烦躁不快的乘客里,只有一个身材细长、举止优雅的男人保持冷静。他的脖上围着厚厚的长围巾,头戴一顶帽檐很宽的帽子,忍受着这额外的噪音。他叫萨缪艾尔·芒,是调查员。对将要搭乘的飞机做了一些了解后,他也时不时地感到焦虑。在任何时候他都不能把那个拎手提箱的男人跟丢了,那是个大诈骗犯,可能会让他服务的保险公司蒙受巨大损失。
两辆巴士等在候机室门口,马达已经发动了,乘客们上了车。一路上大家都站着,挤挤蹭蹭的。客机停靠在机场的尽头,到那儿要花整整一刻钟时间。手上缠了绷带的女人对身边男人说:“他们要开汽车送我们去洛杉矶吗?”
暮色浓浓,天空满是棉絮般的云朵,客车向前驶着。一些小汽车前前后后忙着监督跑道,给客车带路。其中一辆引导两辆大客车驶向在昏暗中浮现的一个奇怪的影子:那是一堆金属,上面的舷窗好像是画出来的。在机翼边上,几个字被白色的漆盖住了。第一辆客车停在舷梯前。宽大的台阶上淌着雨水。两个小型起重机刚刚开来,举起一个装满行李的大箱子。搬运工冒着大雨通过打开的活动门把行李运进货舱。工人们对冒险上这架飞机的疯子们没有丝毫的同情。“真是找死!”一人说,但是,由于迷信,没人回答。舷梯高处,在灯光微弱的入口处,空姐们和一个手持小本子的客机服务员交谈着。艾里亚娜对旁边的男人说:“依你看,是这架飞机的使用说明书吗?”第二辆客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下车的旅客拖着手提箱向舷梯的台阶拥去。他们中间有一名年轻的金发女子克洛蒂尔德。约朗德,是在网上拍卖会上买了这次立等可飞的航班的旅行社的代表,她对这趟旅途忧心忡忡,害怕失望的乘客会发火闹事。旅行团中年轻的澳大利亚女孩叫起来:
“我才十八岁半,这么早死掉真是可惜!您不觉得?”
她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在那些富裕的国家,和她同龄的青少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并深信自己可以活到一百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女人的阴谋(2)
机组纪律严明,乘务员殷切地想要表现他们的亲和力,这一切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从前就干这一行,因为种种原因——比如年龄——而离了职,现在又被召集在一起。机长大概已经退休,在最后关头才被从邻国召回,负责此次跨大西洋的远行。乘客们登机时,他正扯着绷得太紧的衬衣领口。空中小姐面带微笑但目光呆滞,她们热情地向每个人问好,心里厌烦着那些手提箱:这些行李会在座椅上方狭小空间泛滥成灾的。旅行社没有安排对号入座,争执声不绝于耳。倘若没有那个时时提防手中箱子的男人的帮助,艾里亚娜早给挤到后面去了。她丈夫经过好一番争夺才占住了走道右边连在一起的三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