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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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付不了往常那种心对心式的谈话,这种谈话从供养孩子要付的费用,到一种多功能运动性跑车与另一种多功能运动性跑车的好处等等无所不包。或许,离开时我看上去有点精神失常。昨晚,斯图亚特让我陪他到很晚才走。他用布瓦理?韦廉姆斯和其他能表明他做代理人成功的故事来逗我。付出的代价是,第二天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摆脱他的影响。我甚至写不满半页纸,越是看那空空荡荡的电脑屏幕,越是感到沮丧。我正要把那几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到架子上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斯图亚特。
“嘿,表弟,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们明天早上飞往坎登,大约七点钟。你不必过来送了。”
我们俩都笑了。
他跟我又说了些行程的事。和昨天晚上跟我谈的一样,他又一把抓住莉琦的手。“记着我的允诺——你给我手稿,我给你找个出版商。成交了?”
我们又都笑了。不过,我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从一个被人掐着的脖子里发出来的声响。
本是在大约九点钟到酒吧里来的。多数常客都已离开了,整个酒吧里几乎就剩下本和我了。前一天晚上,我告诉过他我将与我的表兄——那个“大人物”的代理人一起吃晚饭。他一定猜得到表兄找我做什么。我把每一个痛苦的细节都告诉了本。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小说家(4)
他点着头,并发出一些同情的声响来。“或许斯图亚特有点道道。”我说到最后时,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评点说:“你是想留名于世。你要完美无缺的句子,优雅漂亮的句子。算了吧,踏踏实实地写吧,给读者故事——这才是他们想要的。某种能抓住他们的东西。刻画几个他们关心的人物,几个让他们确实赞同的人物,这就是写作的全部真谛。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类似的话吗?”
“是的。”我低下头,感觉像是个孩子。
“来,史蒂夫,高兴起来。你有天分,放松些,再试试看。”
“我想再试一试,本。我真的想。”
我们俩都不再说话了。本搅了一下饮料,然后喝了一口。
“今晚想早点回家。”他过了一会说,“我没觉得怎么热,我想我是有点感冒了。明天见。”他从吧凳上溜了下来,朝门口走去。他不需走多远就能到家,那个看上去像旧盐盒子似的房子离这儿只有数百英尺。
直到凌晨一点钟,我才关上了酒吧。我用琢磨了整个白天仍写不下去的那一章来消磨时间;另外,还想了一些如何摆脱困境的事。我对自己发誓说,要一章一章地写下去,然后把它们汇集成书。我暂时感到充满希望,便把觉得有用的一些想法记在了餐巾纸的背面。
到家后,我查了一下伊妹儿。蒂娜的母亲回家了,感觉好多了。一周后,蒂娜就会坐飞机飞过来。到时我们就可以一起为两人找一所大一点的房子。
我觉得自己的住处还是满有魅力的。然而它充其量不过是个小棚屋,蒂娜来了,我们还得小心不要挤得撞在一起。
另一封伊妹儿是我母亲发的。我知道它肯定是关于我的代理人斯图亚特的。
你的姨妈弗洛伦斯说,斯图亚特对你的书很感兴趣。他告诉她你不久就会写完。爹爹和我热切盼望读到它。我们为你深感自豪。XOXO,妈妈。
最后一封伊妹儿是昆丁?巴斯发的,他是我过去在衣阿华作家班里的教授和导师。我作为一个作家的麻烦缘自于他吗?昆丁有些忧郁。他最近的女朋友——一个学生,还能是谁?——刚从他那里搬走,他新写的小说也遭到出版商的拒绝。似乎自从四年前他发表最后一部小说起,他的编辑就离开了出版社而去开办了一家网站;出版社也卖给一家荷兰媒体集团公司,他们的主要兴趣是出版儿童书籍。昆丁的代理人对卖掉那本书也不抱什么希望。昆丁的伊妹儿中有许多拼写错误,这说明我的老教授又在喝酒了。
我离开电脑,情绪异常低落,用下午从超市里买来的骨头喂了我的狗——切斯特。我还未来得及脱掉衣服就瘫倒在床上,做了整整一夜的梦。谢天谢地,我梦见的不是我的表兄斯图亚特。
四
蒂娜来度周末了,我的情绪自然也好转起来。我们俩大约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我到亚特兰大的喷气式飞机场等她,手里攥着一束那天早晨从本的后花园里采摘的野花。我用扎宽松式男子游泳裤盒的带子把花束在一起。我知道蒂娜会一脚把我做的花束踢掉。她来了,一边笑着一边招手,像个刚从营地回家的孩子。她的皮肤光滑得像条丝质领带。其他的乘客从我们身边走过后,站在那儿我们两人就拥抱在了一起,抚摸着彼此的身体——不是很谨慎。
在前往布斯贝港的路上,蒂娜跟我讲了些事情。尽管我们通过不少电话,不知为什么这些事情在我们平日通话时她从未提起过。(谢天谢地,打电话每分钟七美分!)巴斯学校给了她一份更有挑战性的工作,薪金也比布斯贝的好,但得多走半小时的路。她不知道该接受哪一个。她是在到一个酒吧时才跟我讲的,我曾经在这个酒吧工作过(最近给卖掉了,被重新命名为玛格莉塔乡村)。在这里遇见了当年一起闲荡的几个文学反叛者。这组人中最年轻的是克提斯?柏德娄,也称科特?柏德拉姆。科特几乎能够整篇地引用T。 S。艾略特的诗句。他写过一个电视剧本,曾被《急诊室的故事》中的一个明星看中。现在他是个拿两万五千美元的富人,在这组人中最受敬仰。另外一位是吉奥夫?比尔曼,他刚刚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首诗,就从码头上摔了下去,现在正在做牵引。
小说家(5)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在海篮子饭店停了一会。这个饭店坐落在韦斯卡塞特外,是一家经营海鲜食品的小饭店。我们心里想着别的事,但这是蒂娜三个月来第一次吃龙虾卷。订的饭来了后,我们就大口吃了起来,然后跳进车,快速开往布斯贝港。
第二天早晨,我们和本一起喝了咖啡,然后又一起外出找房子。本曾经与米莉?默顿相好过。她是布斯贝港最好的房地产商,年约六十七八岁,个头不高,是个非常富有活力的女人。她就像飞行控制员一样,讲起话来断断续续,但急促且快。我们全都坐进米莉宽敞的多功能运动型跑车。显然,米莉在这一天的最主要日程安排就是本了。她安排他坐在前排靠近她的位置,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主要是对本说的。我们很快了解到,米莉是个寡妇。显然,她早已瞄准了本。偶尔,本回过头冲我们微微一笑,耸一下肩膀,表示一下他对米莉既爱又恨的情感。
米莉像所有精明的房地产商一样,最后才给我们看最好的房子。起初,我们看了一些四所房子一排的阴暗、忧郁的房子,它们都比我现在住的大。除了租金在我们的预算之内,它们别无什么好处。后来,米莉带我们到南港岛,它与布斯贝港之间由一个平转桥相连接。她把车开上一条通往白色海滨别墅的车道。别墅的凹处有绿色的窗板,它的后面有一个由方格葡萄架遮盖的石板桥面。楼上有两间阳光充足的卧室,另外一间在一楼,可作为我们俩的书房。厨房里有一个砧板捣,所有的家什、器具都是新的。就是这所房子啦。我们彼此不需说什么就都明白了。不过,月租金足有八百美元,超出了我们所能负担的。我对米莉说,我们喜欢这个房子,不过付不起房租。这时,本走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把我带到外面。
“这地方正适合你和蒂娜。”
“我知道,但房租超出了我们的预算。”
“我意识到了。不过,我有个主意。”
“我只能写作和做酒吧招待,本。我不适合抢银行。”
“这事合法但很乏味,不过,能赚到足够的钱来对付这房子。而且,每周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仍然有很多时间来写作。”
本告诉我说,他正考虑要为时事通讯整理一个通讯录,需要有人帮他整理一下,还需要有人帮他写下来。每小时的工资比我在拉斯蒂?斯卡珀酒吧要多得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是拥抱了他。本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吗?或许不。他非得那么慷慨地付给我工钱吗?当然不。但本就是这样。
那天晚上我们到本的家里吃晚饭。他很快就让我们下厨房做帮手。蒂娜为本不可思议的酸卷心菜丝切卷心菜、胡萝卜和青椒;而我被分配去切土豆。这种典型的缅因整套主菜在炉边的饭桌上并不安静,炉子上的锅开始冒热气了,锅里煮着本一个小时前刚从海里拖上来的三十一点五磅的大龙虾。酒柜上的大冰篮子里放了两瓶桑塞尔白葡萄酒。不久前,我们刚刚喝完了其中的一瓶。
“你是否注意到从冰篮里取出的凉白葡萄酒格外好喝?”本一边问,一边把杯中的酒举着对着灯光。“你从冰篮里取出时,冰的声音改变了这一切。别忘记冰气在冰篮外结的一层雾幔。只看一眼就能解渴。”
经这么一说,大家就开始为冰篮祝酒了,为友谊祝酒。最后我和蒂娜为本祝酒。
“今晚你怎么没邀请米莉呢?”蒂娜问本,并向我眨了眨眼。
“米莉是个好女人,蒂娜。她已经送走了两任丈夫,我听说,他们躺到棺材里时脸上都挂着微笑。本杰明?莫迪默?钱伯斯欣赏今世的米莉?默顿,但他知道他最好从远处欣赏。”
又祝过一轮酒后,我们开始为米莉?默顿干杯。本把龙虾放进锅里。
龙虾做好后,我们拿到水池里把壳敲碎,把里边的水放出来。然后我们就开始吃了起来。这让本给蒂娜上了一堂关于龙虾的课:到哪儿去撒网,多久察看一次,用什么样的诱饵,能捉到最小的龙虾有多大。接着他又转而谈起鱼鹰巢,等我们搬进新家时会从阳台上看到的。
“本,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蒂娜问道。她探过身去吻他的脸颊。
“嗯,发现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人,才让我说了这么多。”
“你爱过什么人吗?我是指真正的爱上。”
“有一次。在加利福尼亚,许多年前。你让我想起了她。”
然后,本打开一小瓶金狄甘酒,他把酒倒进一个冷却过的平底无脚酒杯里。
“史蒂夫告诉我你也是个作家。”
“过去是,蒂娜。我过去写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是个读者。我喜欢读的作家之一就是这儿的史蒂夫。某一天你会真正地为他感到自豪的。”
如果我在《纽约客》畅销书排行榜上名列第一时,就没有比这更幸福了;想一想与实际得到一样美好。
最终受益人(1)
序幕:1996
总算又回到家了。老房子里静悄悄的,萨莉·芬宁独自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面对着三叠账单:到期该付款的,逾期未付的,还有永远也难以付清的。
她不晓得该先看哪一叠才好。今天晚上她挣的小费少得可怜,为了这点钱当女招待,去受那份气,可真不值。其实,说她是女招待就她干的那份差事而言还算是抬高了她的身价,她得使出浑身的解数让游客们多喝些啤酒,多吃些酱鸡翅,摆出各种姿态任由那些醉汉们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乳房和臀部。身上穿着那种轻薄的尼龙短裤和十分暴露的紧身背心,令她时常感到自己还不如干脆脱光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