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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一色朝熙-第63部分

小说: 一色朝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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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即能论断英雄,所谓“若要问条理,全在语言中”,可见言谈音语之巧妙程度,足以透露最是深层的心性本质,偏偏卫亚莲不能说话…。
  卫亚莲不能说话,柳朝熙却总能从心底听到这样的声音──贡献出一切只为帮助卫一色的声音。
  然而,正是这样的“声音”令她感到疑惑。
  “怎么了?”卫亚莲见柳朝熙一直沉思似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问:“嫂嫂可是心里有事?”
  「诶…」只是简单地轻声响应,却流露出冲和淡远、飘渺难测的气韵,这正是尚未与卫一色相遇前的柳府千金,一个应对有度、表面聪敏却心如死水的女子。「向妳道明这种事,或许会被当成奢侈的烦恼吧,不过…家族的包袱,有时比孤独一人还难受,虽然我很希望青慈姊姊能找回期盼已久的妹妹,但我也能理解为何今日妳会选择对她避而不见。」
  “…我知道嫂嫂一定懂,所以我才告诉妳。”卫亚莲淡淡一笑,神情万分婉约,眼角却闪出一丝哀怨。“之前我曾想过,若我是那人的妹妹,定会紧紧抱着她、安慰她、让她不再是一个人,但当我真有可能是那人的妹妹时,我只想远远地逃开她…”
  「因为自己并非对方梦寐以求的人。」被冷风吹落的青叶,于黑夜漂荡而下,柳朝熙望着此景,心有所感地道:「不愿让对方失望,却又知道自己只会让他们失望──这就是永生难解的血缘诅咒。」
  卫亚莲稍感诧异地凝视她,血缘至亲注定是生死纠缠,这诅咒一语实在难分好坏。
  耐人寻味的用词。
  “嫂嫂可是…”轻咬下唇,谨慎地比出“后悔了”三字。
  柳朝熙笑而不答,平如直线地望着卫亚莲,眼眸温泽情丰,青春焕发,一扫先前淡漠之相。
  红颜只是一笑,满园飘然生香。卫亚莲楞楞地眨了一次眼睛,虽然早已明白柳尚书之女的美貌,不经意间心里仍会大受撼动,难道是因为如此特别的女子,才必须走上特别的感情路?
  
  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似乎逾举了,卫亚莲正要道歉时,卫一色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夫人,亚莲,这么晚还待在外头?」
  「在房里听到思薰和鸯生又吵架了,便出来一看。」
  卫一色双手负立,眼神来回望了望柳朝熙和卫亚莲,俊朗面容被全然的纯真神色覆盖。单是见这位大将军一身蓝衣长袍,猛锐冠世之气难抑,挺拔昂扬之姿甚明,柳朝熙的唇角便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其说这人即是女子也胜过无数男儿,倒不如说正因卫一色是女子,才更胜世间男子。
  卫亚莲向两人点了下头,以手语道:“将军,嫂嫂,我先下去了。”
  卫一色微笑点头,右手在腰际小小地挥动道别,柳朝熙随之嫣然轻笑,这种可爱的小举动她究竟是从谁身上学来
  「夫人为何发笑?」
  「在笑妳呢。」柳朝熙挽着她的手臂,一起往房间走去。
  「我?」卫一色狐疑地偏头,不见怒意,柳朝熙虽在笑她,但那道开谈若含情、话中多娇柔的嗓音,分毫不会使人感到被羞辱,倒有种不自觉间博得佳人一笑的自豪。「笑我什么?」
  「秘密。」
  「又是秘密,夫人总有许多秘密。」卫一色佯装不满地说:「我都把一切告诉夫人了,夫人却没告诉我。」
  柳朝熙挑起眉,并无作声,卫一色于是颇有自觉地续道:「…唔,好吧,不是所有的一切,但也算是大部分了。」  「秘密并非是无人知晓,只是想要探查秘密的人,尚未找到知晓秘密的人罢了。」柳朝熙的语气轻柔,涵义莫测。「然而,找到那样的人,也只是迟早之事。」
  卫一色皱起眉头。「妳越说越玄了。」
  「本就没想过要解释给妳听。」柳朝熙狡诘一笑,拍拍这只抱在怀里的修长臂膀。「不过是些琐事,夫君无须操烦。」  淮安王爷和王妃一同进入寝居,结束了多事而漫长的一天。

  隔日,柳朝熙到南府探望韩鹤野,见到对方露在中衣外的手背和颈间全缠绕布条,可以想见衣服遮蔽下的身子定也是刀痕遍遍,顿时心生怜悯。沈君雁受伤是韩鹤野的不对,但卫一色是不是也做得太过份了点呢?难以想象平日那么温良谦恭的人,竟会对一名女子如此不留余地。
  
  昨日卫一色来找韩鹤野,又是说了怎样的事呢…?
    在柳朝熙打量着韩鹤野时,对方也正沉默地望着她。最后,韩鹤野撑起身体正欲下床,柳朝熙便更快地趋前,轻轻按住她的肩头。「不用起来了,韩管家。」
  「…王妃,今日来此有何要事?」韩鹤野一手抚着胳膊,坐在榻上。
  「青慈姊姊人在宫中,府中事宜无法事必躬亲,仰赖的韩管家又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看。」柳朝熙一袭月白凤裙,白玉发簪,一如往常的柔美优雅。她审视着气色昏暗,天庭发黑,眉端泛白的韩鹤野,心想这名女子原本也是面容雪艳,色彩莹洁的佳人,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凄惨呢?
  精明太过往往失之高明,对上卫一色那种精光内敛、豁达坦荡之人,就算不是在武艺上失败,也绝不可能取巧获利。虽与命理之说不同,但人与人确实有相生相克、相维相掣的平衡点,稍失机宜,立呈败局,甚至一念之间即生死两判,如此一想,又觉得卫一色是对韩鹤野手下留情了。
  「我这伤是怎么得来的,王妃也该清楚,于情于理,您皆无须来探。」韩鹤野平淡至极的口吻,就像一杯饮之索然的隔夜茶,在心头沉淀下满腔的萧瑟寂寥。
  「我是很清楚。沈军师有错在先,胆大妄为,竟勾结歹人入侵宫中;太子妃殿下赤诚忠心,命府内侍从使计擒拿刺客,却因而致伤,沈军师自是罪加一等;后淮安王府徇私包庇,拒不提供刺客线索,有愧皇恩,更是错上加错。」淡淡地将令人惊讶的话说出口,其中是非曲直,事事通透,柳朝熙续道:「明日便叫王爷禀告皇上,自请惩处,也能还韩管家和南府一个公道。」
  「妳──」
  韩鹤野牙关紧绷,眼露凶光。皇上若得知太子妃侍从伤了沈君雁却仍没抓到刺客,定将龙颜大怒怪罪下来,南青慈又承诺无论如何也会挺身保护韩鹤野,自然会受到牵连,之所以双方此时暂不行动,是因为握有能牵制彼此的弱点。  然而,柳朝熙的言下之意是,趁皇帝未抓到刺客、算准他无能定夺沈君雁的意图之前,只要听了沈君雁一番舌灿莲花的说词,定然会信以为真而继续独厚偏袒,纵使将来抓到刺客,也会被这份说词蒙蔽而轻判刑责;反面而论,就算表面上不处罚妄自出手的太子妃侍从,从此之后也会对太子妃心存芥蒂,于宫中落人话柄。  
  当真这么战到皇殿上,淮安王府略胜一筹──多么狡猾的女人啊,她还是小看了柳朝熙的城府。
    「结果王妃是选择站在丈夫那边,而不是自己的多年好友。」韩鹤野冷笑,一手压着胸口,呼吸急促。  「──若真是如此、」柳朝熙凝望她,巧笑倩兮,眼角霞鲜,尽是一身光彩鲜华的气色。「韩管家该深觉欣喜。把青慈姊姊身边的友人与家人一一驱离,青慈姊姊的心中便只会留妳一人…或许该说,也只能留妳一人。」
  「才不是!我不是──」没想过让她孤单一人,没想过要害她!韩鹤野握紧胸口,情绪饶是激动,一口锈铁味道哽在喉头,咳嗽不停。刚才柳朝熙说了什么?家人?「妳也知道了…南碧严一事…」
  「我只是来给妳一个忠告。王爷对韩管家绝不存任何怨言,不过,沈君雁和卫亚莲是我们淮安王府的人,王爷会不计一切保护此二人,韩管家若执迷不悟,最终定会连累妳最想保护的人。」柳朝熙转身往房门走去,打开门板时,稍微侧头望她。「卫一色、沈君雁和卫亚莲,这三人在边关为国效忠多年,不恋荣华之心势必将享丰厚积福,如今这段不易拥有的太平日子还未过上多久,却接二连三出现旁人为了一点小事便想破坏这三人的生活,我见了实在不甚喜欢──青慈姊姊是我的友人,这三人是我的家人,我若真得做出选择,答案已相当明显。」
  「什么家人…」韩鹤野低喃道:「又无血缘。」
  「真正有血缘的家人,总是不断地给自己添麻烦。」柳朝熙离开前,微笑地说:「妳也是这么想吧。」
  韩鹤野瞪着那扇掩蔽的房门,久久不语。
  
  相较于在南府摆出的胜利姿态,几刻钟后与小翠一同踏入柳府的柳朝熙,已是一张忧郁不安的神情,对这位淮安王妃而言,今日她真正的战场是这里,而要防备的敌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第 30 章(下)

  就卫一色有无染病一事对柳谊说谎是无用的,与罗士则那极易信赖他人的性格不同,柳谊为官多年,自然将一些棱棱角角摸得透彻,还不如顺势而为,以假乱真地道出理由。
    于是,柳府大厅,柳朝熙在抿了口茶后,轻声回答:「爹想得没错,将军的病是假的。」
  「果然如此。」柳谊也没太过震怒,只是露出极不苟同的表情。「上次见他分明气色红润,眼神有光,怎样也不像是身体虚弱之人。」
  「将军久居关外,对关中这些繁文礼俗饶是不适,且一不恋荣华、二不贪富贵,虽蒙受皇恩却深觉惶恐,以致于萌生退爵之意。」柳朝熙的手指在发抖,神色却自然大方。「以染病为由,不久后便会请示皇上,将爵位传袭于二小姐,延续卫子明将军的光荣。」
  「…真是难得。」柳谊虽心感诧异,却也流露出激赏之情。「年少得志而能急流勇退,我柳谊真是选到万中无一的好女婿。」
  柳朝熙微微一笑,曲意奉承地道:「届时还望爹暗中相助。将军没了这些头衔规矩,心情开朗,夫妻生活也能更为和睦,女儿的幸福还望爹多加照看了。」
  「那是当然,朝熙只要安心侍候夫君便好。倒是…」略显尴尬地摸着胡子,柳谊问:「妳的肚子还未有消息?」  开始了。柳朝熙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茶杯。「没有。」
  「婚后都几个月了,还未有孕?」柳谊担忧地问:「一色待妳可好?」
  「爹,将军待女儿很好,请勿挂心。」柳朝熙轻柔续道:「不论有无子嗣。」
  「爹怎能不挂心?不孕无子就要被世人冠上个“绝世”罪名,女子在夫家地位不保,岂不是要日日夜夜戒慎恐惧?又能有何幸福可言?等淮安王府新添侧妃那日,爹要担心也来不及了。」
  「爹──」
  「朝熙,妳这两三天留在爹这里。」柳谊顽固地说:「爹向御医询问了许多生子秘方,妳留在这里调养体质,待回淮安王府后包准一次中的!」
  「爹!」柳朝熙红霞满面,她的父亲说话仍具有武将之风,直率豪快,却令人羞赧。「您说这什么话嘛!」  「本来这些事应由妳娘来教导,但…」年老的尚书长叹,活到这把年纪还谈论这类房事,着实难堪。「妳打小便由爹暂代母职照料,一些女儿家的心思,爹很遗憾帮不上忙,可不孕之事非同小可,咱们父女俩再怎么觉得难以启齿,还是不得不做。」
  柳朝熙的肩膀无力地垂下,低头望着绣花鞋,克制拔腿奔出的欲望。「女儿明白了,爹…可为何要两三天的时间?」
  柳谊的老脸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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