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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一见将军误终身-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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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帘一黯,身体被温暖的身躯紧紧拥在怀中,听得嗖嗖的箭镞带着凌厉的风声擦身而过,清浅如莲的气息在怀中氤氲萦绕,我的身体猛地一震,张大了眼睛。
    他就在我的面前,用那宽广坚实的胸膛紧紧把我环绕在胸前,黑瞳一眨不眨盯着我,眼中是晶亮的星华,长睫微垂,唇边是一抹隐隐笑意,居然有几分疲惫慵懒的魅惑。
    箭阵急速飞过带来的凌冽风声犹在耳畔回荡,他的墨发在疾风中飞舞,面庞苍白得可以媲美飘飞的晶莹雪花儿,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展若寒!”我的声音在风声中凌乱,在那毁天灭地的胡族箭阵中我竟然毫发无损。
    对面的秦默挥舞长刀发出一声清厉的长啸,中朝的官兵似开闸的洪水从西城墙开阔的缺口冲下,万马齐喑,刀光寒澈,白练如泓,挟着铺天盖地的怒意和杀机席卷而来。
    可这一切,在我的眼中已经淡若云烟,眼眸深处唯有那幽邃的双眼,玫瑰般殷红的血色渐渐自他的周身蔓延开来,在翩然白衣上绽开一片片凄美的花朵。
    紧紧环抱着我的手臂轻轻垂下,鲜血自他的唇角缓缓流淌,映着雪样苍白的面庞,妖孽般的凄冷绝艳。
    “赫连云笙,我终于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过我自己了。”几支锋利的箭尖从他的胸口透出,晕染着刺目的血色,我的目光看着那冰冷的箭矢,心中仿佛被巨石狠狠碾过,除了漫天漫地的痛,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那弧度美好的唇边滑落,他吃力地抬起手,好像想要触摸一下我的脸庞,抬着头看他,眼底俱是翻涌的雾气。
    他微微一笑,却避开了我的面庞,只用手指轻轻挽起了我鬓边的一缕长发。
    青丝绕指,缠绵曲折,好似这一生斩不断的纠缠,百转千回,他的幽邃的眸光渐渐虚无,羽睫低垂,凝视着那一缕柔发,清越的声线渐渐低沉,“你的夙愿得偿,我算得死在你的手上。”
    是了,在怀化大将军府那座幽院里,在他强迫着占有我的时候,我曾经满怀恨意的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不想他还记得,更不想那时的诅咒竟一语成谶。
    “去找秦默吧,赫连云笙,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泪水冲出了我的眼眶,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大块,那种钝痛让人无法呼吸。
    我想伸手扶住他,他的人在我的面前已如玉山倾倒,那缕光滑的青丝在他的手指上飞速的旋绕,终是逃离了他指端的约束,自由漫舞在风中,不再余下一分的纠缠。
    “展若寒!”默默伫立着,我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狂飞的黄叶,俯身扑到在他身边,他的星眸半张着,瞳孔渐渐散开,那双翦水般的眼睛看上去像黑黑的天鹅绒,迷离而朦胧。
    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让我的人生充满恨意,他就像天际最亮的星辰,无论我逃到哪里,都避不开他耀目的灼灼光华。
    而今,飓风摇得风雷星动,将星陨落,他终于从高处坠落在我的脚下,我才蓦然发觉那曾经刻骨铭心的恨竟然把胸口蚀出了一个的大洞,空洞洞的疼痛,无论用什么弥补,再也无法填满。
    身边的杀声震天,我却充耳不闻,只有倾泻的泪滴打湿了他的面庞,“展若寒……等等,你不能走,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我哽咽着,已经语不成声。
    “欢颜姓展,”我摇晃着他的身体,一字一顿在他的耳边说,“她不是秦默的孩子,她是展若寒的骨肉,是你的亲生女儿!”
    他已经涣散的眼神倏地一凛,一丝神采在眸华深处绽放开来,像是绚丽的烟火,唇角勾起,惊喜的笑意浮上面庞,声音轻轻逸出,低弱得几不可闻,“欢颜……她是我的女儿?”
    “欢颜……欢颜,展欢颜……多好听的名字……”他含笑低语着,黑瞳中一抹沉醉。
    眸光幽浮在我面庞上,久久地凝望着,一缕清幽的笑容噙在唇角,梨涡盛醉,眼波潋滟若飘零的鸿羽,他吃力地在怀中摸索,竟掏出了一只被鲜血浸透,已经残破的竹蜻蜓。
    “我还欠她一只竹蜻蜓呢……早就扎好了,只可惜终是来不及亲手交给她……好好活着……云笙……替我……好好爱她。”
    鲜血不断从他的口中溢出来,他修长的双眉微展,吃力地举起手,好像想要为我拭去脸上纵横的泪水,“今生已了,徒留一世遗憾,赫连云笙……但愿来世……不再……相见。”
    轻轻一声喟叹,他的手终是没有碰到我的面颊,颓然垂落了下去。
    乌云遮住了最后的一缕星光,长长羽睫缓缓阖拢,挡住那双曾经望穿前世今生的翦水双瞳,清浅如莲的冰冷气息在空气中袅绕着,渐渐飞散。
    “我是流沙坳的赫连云笙,你是谁?”
    “你的衣服用什么料子做的?这样洁白干净?”
    “你从哪里来?怎么生得这般的好看?”
    曾经稚嫩的语声仿佛仍在耳畔萦绕,那白衣翩然让我爱过又恨过的男子终于在风中陨落。
    原来不知不觉中,怕他,恨他,逃避他,也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原来不知不觉中,即便是这样的他,也在我心中占据了一隅的角落。
    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把利刃插进他的胸口,而如今十几枝利箭真的洞穿了他的身体,除了心口那个血淋淋的空洞,我不知道他还留给了我什么……

  ☆、第85章 战栗的灵魂

展若寒……
    天地仿佛在瞬间静寂下来,不远处的刀光剑影,血雨横飞似乎都已然恍若无物,耳边似乎只有自己轻轻翕动唇齿发出的声音。
    他就静静躺在那里,浓黑的长长睫毛遮住了那星辉迸射的幽深双眸,那双总是让我心生恨意,寒意,却又无数次默默凝睇我的深邃墨瞳。
    这样的他,如同沉睡的孩子,俊朗的面庞,平和的神情,纯净得仿佛纤尘不染。
    这样的他,不再具有那凌厉非凡的逼人气韵,不再让人面对着他心生惧意,可是剥离了所有锋芒之后,失去了生命的他却显得那般的陌生……
    张着双眼看着他,已经嘶哑的喉咙却再说不出什么,泪水也仿佛随着他生命的流逝一同消失,渐渐干涸,如同浑身冰冷得几乎要凝滞的血液。
    世界原本是那般安静,当秦默从马背上俯下身子一把掳起我的身体时,所有的感觉知觉在瞬间烈焰复燃,咚咚羯鼓声,凛凛喊杀声,拼命嘶吼声,兵刃碰撞声,惨呼呻唤声……
    他带着我骑在马上,围着展若寒的身体转着圈子,身边的叛军又像黑色的汹涌波涛围拢上来。
    “云笙,四哥去了……”他悲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有些茫然地回头望着他,那雕塑一般冷厉的脸庞上是再不可抑的剧烈痛楚,双唇颤抖着,修长的双眸血红,燃烧着灼灼的地狱之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能让四哥白白赔上性命!云笙,打起精神,我们杀出去!”他挥舞着手中的圆月弯刀,刀光霍霍,寒凉如水,凛然的杀气盈荡起他的发丝衣袂,在我们的周遭晕染着一片又一片的殷红血雾。
    我只是如泥塑的木偶一般靠在他的胸前,脑后枕着那坚硬的铠甲,怔怔看着他长长的弯刀带着死神一般的呼啸风声,夹杂着飞舞的雪花,泓光迸射,在人群之中一路搏杀,所向披靡。
    身边跟随的紫衣中朝官兵渐渐减少,黑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侵袭过来,我们离着西城墙那道缺口越来越近,行进的速度却也是越来越慢……
    拥挤在城墙口的百姓在秦默率队冲击阻挡叛军的这个宝贵间隙中大部分逃出了城墙,如同被饿狼冲击的羊群一样四散奔逃,绝大多数的百姓逃亡的方向是通往长安的潼关,其中就包括背着岳翎的小校展福。
    天宝十二月十二日,妖娆的血光伴着洁白的飞雪染红了整幢洛阳城,地狱的大门在这一日空开,该走的,不该走的,都已经离开了。
    我的面前是黝黑的人影幢幢,身后是秦默急促地喘/息声,刀光如泓,劈斩着蜂拥而至的叛军,战马大睁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挂着冰霜,激烈吞吐着白色的雾气,口角都喷出了血沫儿。
    坐在他的身前,剧烈的动作让我感受到了他每一条紧绷的肌肉,他灼热的呼吸浮动着我脑后的长发,却不再让我感受到一分的暖意。
    身后的他低低闷哼了一声,一道灼热的暖流飞溅到我的面颊之上,灼人的温度让我心头剧颤,那样的温度注定不长久,温热的流失总是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这样的感觉我经历得太多,太多了……
    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他丝毫没有停下狂野的攻击,叛军的尸身在身边堆积如山,我们离那道生命的缺口的距离不过是寸步之遥。
    我必须要帮他,也是帮自己……他飞溅的热血让我的心头略微清明了一些,缓缓摸向腰间的长剑,却是发觉满手的滑腻。
    定睛细瞧,手掌中几个淋漓的血洞,正殷殷流着血,原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只竹蜻蜓,过于用力,兀自不觉挺秀坚硬的竹骨已经刺破了手心。
    那是晕染了展若寒血迹的竹蜻蜓,是他扎给女儿欢颜的竹蜻蜓……
    略一怔忪之间,他已经俯首在我的耳边,急促呼吸的气流回荡在我的肩颈处,“马儿负担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再逃不出去的,云笙,我阻住他们,你追上向潼关退守的官军和百姓,在潼关等我!”
    说着,身后一凉,那个温热的身躯离开了我,从马上跃了下去,与追击我们的叛军团团厮杀在一处,银色衣甲瞬间被如潮叛军洪水一般围拢上来。
    秦默!我的声音被哽咽在喉咙中,那种无助的寒凉感觉再次侵袭了我,让我无法承受生命中的种种生死别离的痛楚。
    眸光死死盯着那个浴血搏杀的身影,骤然爆发的一声嘶吼响彻了寰宇,让银甲的战神浑身倏然一震,凌厉的眼风扫来,俱是无声的警告,而我依然视而不见。
    剑光乍起,血雨飞溅,我挥舞着长剑从战马上跃下,冲进了围拢着我们的叛军队伍,冲向了那个在我心中眼中捏花一笑万山横的男子。
    衣袂翩飞,秀发狂舞,我如同嗜血的母狮,暴风骤雨一般砍杀,脸上都是飞溅的热血,耳畔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低低地,压抑地,又蕴满疼痛的呻唤之声,连我自己都意识不到那是我喉咙之中发出的声音。
    “赫连云笙!”我听得到他狂怒的呼喊,我知晓他的愤怒焦灼,但是又能怎样?
    你们平白无故闯进了我的生活,不由分说便占据了如梦的少女情怀,残酷颠覆了我的整个人生,怎能又一个个从我的世界溜走,用生命给了我苟活的机会,只想徒留给我半生的苍白?
    如果这样,这分生机我并不稀罕,莫若生死一处,共同面对这个残酷的人生结局。
    我的双目血红,单薄的身体舞动如同风中疯狂飘飞的叶子,凌厉的剑光映射得脸色苍冥若雪,剑锋在皮肉之中毒蛇一般吞吐,没有孰对孰错,没有天理道义,只有地狱降临一般的杀戮。
    一柄利斧砍下的时候,我的剑尖已经没入了他的咽喉,那壮汉瞪大着双眼颓然倾倒,长斧带着惯性还是迎头砍下,后面几把兵刃也同时送到了身边!
    腰肢一紧,身体被人风一般旋转过去,他的手肘上扬,扛开了那柄沉重的利斧,弯刀挥舞,迫退了险些招呼到身上的兵器,我的背心靠上了他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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