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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部分

射雕英雄传-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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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贵妃小名一个『瑛』字。那日我将锦帕掷了给她,此
    後不再召见。我郁郁不乐,国务也不理会,整日以练功自
    遣。。。。。。」
    黄蓉插嘴道:「伯伯,你心中很爱她啊,你知不知道
    ?若是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四大弟子恼她出言
    无状,齐声叫道:「姑娘!」黄蓉道:「怎麽?我说错了
    ?伯伯,你说错了麽?」
    一灯黯然道:「此後大半年中,我没召见刘贵妃,但
    睡梦之中却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
    住,决意前去探望。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
    宫,想瞧瞧她在干些甚麽。刚到她寝克屋顶,便听得□面
    传出一阵儿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
    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黄蓉心想他以皇帝之尊,深更半夜在宫□飞檐走壁,
    去探望自己妃子,实在大是奇事。四弟子却想起师父这场
    病不但势头凶猛,而且缠绵甚久,以他这身武功,早就风
    寒不侵,纵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时方知当年是心
    中伤痛,自暴自弃,才不以内功抵御病魔。
    黄蓉又问:「刘贵妃给你生了个儿子,岂不甚好?伯
    伯你干麽要不开心?」一灯道:「傻孩子,这孩子是周师
    兄生的。」黄蓉道:「周师兄早就走啦,难道他又偷偷回
    来跟她相会?」一灯道:「不是的。你没听见过『十月怀
    胎』这句话吗?」
    黄蓉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啦。那小孩儿一定
    生得很像老顽童,两耳招风,鼻子翘起,否则你怎知不是
    你生的呢?」一灯大师道:「那又何必见到方知?这些日
    子中我不曾和刘贵妃亲近,孩子自然不是我的了。」黄蓉
    似懂非懂,但知再问下去必定不妥,也就不再追问。
    只听一灯道:「我这场病生了大半年,痊愈之後,勉
    力排遣,也不再去想这回事。过了两年有馀,一日夜晚,
    我正在卧室□打坐,忽然门帷抓起,刘贵妃冲了进来。门
    外的太监和两名侍卫急忙阻拦,但那□拦得住,都被她挥
    掌打了开去。我抬起头来,只见她臂弯□抱著孩子,脸上
    神色神色惊死异常,跪在地下放声大哭,只是磕头,叫道
    :『求皇爷开恩,大慈大悲,饶了孩子!』
    「我起身一瞧,只见那孩子满脸通红、气喘甚急,抱
    起来细细查察,他背後肋骨已折断了五根。刘贵妃哭道:
    『皇爷,贱妾罪该万死,但求皇爷赦了孩子的小命』。我
    听她说得奇怪,问道:『孩子怎麽啦?』她只是磕头哀求
    。我问:『是谁打伤他的?』刘贵妃不答,只哭叫;『求
    皇爷开恩饶了他。』我摸不著头脑。她又道:『皇爷赐我
    的死, 我决无半句怨言,这孩子,这孩子。。。。。。 』我道
    :『谁又来赐你死啦?到底孩子是怎生伤的?』刘贵妃抬
    起头来,颤声道:『难道不是皇爷派侍卫来打死这孩子麽
    ?』我知事出跷蹊,忙问:『是侍卫打伤的?那个奴才这
    麽大胆?』刘贵妃叫道:『啊,不是皇爷的圣旨,那麽孩
    子有救啦!』说了这句话,就昏倒在地下。
    「我将她扶起,放在床上,把孩子放在她身边。过了
    半晌,她才醒了转来,拉住我手哭诉。原来她正拍著孩子
    睡觉,窗中突然跃进一个蒙了面的御前侍卫,拉起孩子,
    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刘贵妃急忙上前阻拦,那侍卫一把将
    她推开,又在孩子胸口拍了一掌,这才哈哈大笑,越窗而
    出。那侍卫武功极高,她又认定是我派去杀她儿子,当下
    不敢追赶,迳行来我寝宫哀求。
    「我越听越是惊奇,再细查孩子的伤势,却瞧不出是
    被甚麽功夫所伤,只是带脉已经震断,那刺客实非庸手。
    可是他又颢然手下留情,婴儿如此幼弱,居然身受两掌尚
    有气息。当下我立即到她的卧室查看,瓦面和窗槛上果然
    留著极淡的足印。我对刘贵妃道:『这刺客本领甚高,尤
    其轻功非常小可。大理国中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此功
    力。』刘贵妃忽然惊呼:『难道是他?他干麽要杀死自己
    儿子?』她此言一出,脸色登时有如死灰。」
    黄蓉也是低低惊呼一声,道:「老顽童不会这麽坏罢
    ?」一灯大师道:「当时我却以为定是周师兄所为。除他
    之外,当世高手之中,又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来加害一个婴
    儿?料得他是不愿留下孽种,贻羞武林。刘贵妃说出此言
    ,又羞又急,又惊又愧,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又道:『不
    ,决不是他!那笑声定然不是他!』我道:『你在惊惶之
    中,怎认得明白?』她道:『这笑声我永远记得,我做了
    么也忘不了!不,决不是他』」
    众人听到这□,身上都骤感到一阵寒意。郭靖与黄蓉
    心中泛起瑛姑的言语容貌,想们当日她说那几句话时咬牙
    切齿的神情,不禁凛然畏怖。
    一灯大师接著道:「掌时我见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也就信了。只是猜想不出刺客到底是谁。我也曾想,难道
    是王真人的弟子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他们之中的一个?
    为了保全全真教的令誉,竟尔千里迢迢的赶来杀人灭口
    。。。。。。」
    郭靖口唇动了一下,要待说话,只是不敢打断一灯大师
    的话头。一灯见了,道: 「你想说甚麽; 但说不妨。」郭
    靖道: 「马道长、丘道长他们都是侠义英雄,决不会做这
    等事。」一灯道: 「王处一我曾在华山见过,人品确是很
    不错的。旁人如何就不知了。不过若是他们,轻轻一掌就
    打死了婴儿,却何以又打得他半死不活?」
    他抬头望著窗子,脸上一片茫然,十多年前的这个疑
    团,始终没能在心中解开,禅院中一寂静无声,过了片刻
    ,一灯道:「好我再说下去。。。。。。」
    黄蓉忽然大声说道:「确然无疑,定是欧阳锋。」一
    灯道:「後来我也猜想到他。但欧阳锋是西域人,身材极
    是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据刘贵妃说,那凶手却又
    较常人矮小。」黄蓉道:「这就奇了。」
    一灯道:「我当时推究不出,刘贵妃抱著孩子只是哭
    泣。这孩子的伤势虽没黄姑娘这次所受的沉重,只是他年
    纪幼小,抵挡不起,若要医愈,也要我大耗元气。我踌躇
    良久,见刘贵妃哭得可怜,好几次想开口说要给他医治,
    但每次总想到只要这一出手,日後华山二次论剑,再也无
    望独魁群雄,九阴真经休想染指。唉,王真人说此经是武
    林的一大祸端,伤害人命,戕贼人心,实是半点不假。为
    了此经,我仁爱之心竟然全丧,一直沉吟了大半个时辰,
    方始决定为他医治。唉,在这大半个时辰之中,我实是个
    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最可恨的是,到後来我决定出手治
    伤,世并非改过迁善,只是抵挡不住刘贵妃的苦苦哀求。
    」
    黄蓉道:「伯伯,我说你心中十分爱她,一点儿也没
    讲错。」
    一灯似乎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说道:「她见我答应治
    伤,嘉得晕了了过去。我先给她推宫过血,救醒了她,然
    後解开孩子的襁褓,以便用先天功给他推拿,那知襁褓一
    解开,露出了孩子胸口的肚兜,登时教我呆在当地,做声
    不得。但见肚兜上织著一对鸳鸯,旁边绣著那首『四张机
    』的词,原来这个肚兜,正是用当年周师兄还给她那块锦
    帕做的。
    「刘贵妃见到我的神情,知道事情不妙,她脸如死灰
    ,咬紧牙关,从腰问拔出一柄匕首对著自己的胸口,叫道
    :『皇爷,我再无面目活在人世,只求你大恩大德,准我
    用自己性命换了孩子性命,我来世做犬做马,报答你的恩
    情。』说著匕首一□,猛往心口插入。」
    众人虽明知刘贵妃此时尚在人世,但也都不禁低声惊
    呼。
    一灯大师说到此处,似乎已非向众人讲述过去事迹,
    只是自言自语:「我急忙使擒拿法将她匕首夺下,饶是出
    手得快,但她匕首已伤了肌肤,胸渗出大片鲜血。我怕她
    再要寻死,点了她手 足的穴道,包扎了她胸前伤口,让
    她坐在椅上休息。她一言不发,只是望著我,眼中尽是哀
    恳之情。我们两人都不说一句话,那时寝宫中只有一样声
    音,就是孩子急促的喘气声。
    「我听著孩子的喘气,想起了许多许多往事:她最初
    怎样进宫来,我怎样教她练武,对她怎样宠爱。她一直敬
    重我、怕我,柔顺的侍奉我,不敢有半点违背我的心意,
    可是她从来没真心爱过我。我本来不知道,可是那天见到
    她对周师兄的神色,我就懂了。一个女子真正全心全意爱
    一个人的时候,原来竟佰这样的瞧他。她眼怔怔的望著周
    师兄将锦帕投在地下,眼怔怔的望著他转身出宫。她这片
    眼光教我寝不安枕、食不甘味的想了几年,现在又见到这
    片眼光了。她又在为一个人而心碎,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情
    人,是为了她的儿子,是她跟情人生的儿子!
    「大丈夫生当世间,受人如此欺辱,枉为一国之君!
    我想到这□,不禁怒火填膺,一提足,将面前一张象牙圆
    凳□得粉碎, 抬起头来,不觉呆了,我道:『你。。。。 的
    头发怎麽啦?』她好似没听见我的话,只是望著孩子。我
    以前真的不懂,一个人的目光之中,能有这麽多的疼爱,
    这麽多的怜惜。她这时已知我是决计不肯救这孩子的了,
    在他还活著的时候,多看一刻是一刻。
    「我拿过镜子,放在她面前,道:『你看你的头发!
    』原来刚才这短短几个时辰,在她宛似过了几十年。那时
    她还不过十八岁,这几个时辰中惊惧、忧愁、悔恨、失望
    、伤心,诸般心情来攻,鬓边竟现出了无数白发!
    「她全没留心自己的容貌有了甚麽改变,只怪镜子挡
    住了她眼光,使她看不到孩子,她说:『镜子,拿开。』
    她说得很直率,忘了我是皇爷,是主子。我很奇怪,心□
    想:她一直爱惜自己的容颜,怎麽这时却全不理会?当下
    将镜子掷开,只见她目不转瞬的凝视著孩子,我从来没见
    过一个人会盼望得这麽恳切,只盼那孩子能活著。我知道
    ,她恨不得自己的性命能钻到孩子的身体□,代替他那正
    在一点一滴失却的性命。」
    说到这□,郭请与黄蓉同时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想:
    「当我受了重伤,眼见难愈之时,你也是这样的瞧著我啊
    。」两人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对方的手,两颗心勃
    勃跳动,感到全身温暖,当听到别人伤心欲绝的不幸之时
    ,不自禁想到自己的幸福,因为亲爱的人就在自己身旁坐
    著,因为她的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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